然而,广寒仙庄素来信奉的这条与世无争的处事准则,在天府的眼中,已无异于是怯懦逃避的最好表现。更何况,夏鹤幽其人,本来就是一个狂傲自大的人,在他的眼中,认为夕颜舞不过是区区弱质女流,又有何能力统御一派?又有何力量可以抵挡自己所统领的天府大军。
因此,夏鹤幽在率领数万精兵将广寒仙庄团团围住之时,为了表现其堂堂天府大派的尊容,特意亲笔书信一封,致辞夕颜舞。
虽是一封亲笔信,然而其意义无异于一封挑战书。在信中,夏鹤幽的言辞极为锋利,态度也极为傲慢。大力宣扬天府之威,天下无一派敢挡。并丢给夕颜舞与广寒仙庄两条路走,一是带领全庄投降。其二便是坐等被天府大军攻破屠庄。
此刻,在广寒仙庄的首府“广寒宫”中,夕颜舞正高坐于自己的庄主宝座之上,面无表情地读完了夏鹤幽的来信,并将之传给坐于下方的众持事长老们观看。
众持事长老看罢书信,个个皆是面色大惊。一时间,广寒宫内,主战派与主和派已是各抒己见,议论纷纷。
大殿之下,天府的传信使者态度极为倨傲,背着双手,不丁不八地站在那里,正以一双不怀好意地眸子,在夕颜舞的身上扫来扫去,最后,以一种极为傲慢地腔调,高声说道:“怎么样,夕颜庄主,不知道你想好了没有,在下还要等着回去向仙君复命呢!”
他如此倨傲地神态,已令在场所有的广寒弟子怒形于色。当下有一位长老厉声喝道:“好大的胆子,你只不过是个使者,安敢如此语气与我家庄主说话!”
那名使者白眼一翻,根本无视满堂的怒色,依然傲气十足地冷哼道:“我虽然是个使者,但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代表着夏仙君。你们若是有何不服,尽可在投降之后,去向仙君那儿告状去。看他会不会理你们!”
“你——”被他如此顶撞,那说话的长老更是大怒,正欲出声,却被夕颜舞以眼色拦下,只得暂退一旁。
夕颜舞冷眸锐扫了那使者一眼,淡然道:“既然你说你可以代表夏鹤幽,那好,本庄主这便很明确地告诉你。请你回去告诉夏鹤幽,这份战书,我夕颜舞,代表广寒仙庄接下了!”
夕颜舞此言一出,无异于在广寒宫中投下了千斤巨石,立即便引起了轩然大波。
堂下,那些本就主战的长老们,一个个面露喜色,拍手称快。而那些主和派,则是满面愁容,忧心忡忡。然而,他们却是心知,夕颜舞在庄内,有绝对的威信以服众,她的强势,没有谁能违逆!
而最感到意外的,却无异于被夏鹤幽派来的那位使者。他本来以为广寒仙庄,一定会如前番被夏鹤幽拿下的那些门派一样,毫无条件地选择投降。却是怎会想到,夕颜舞竟然会表现出如此硬气,竟然敢直面去撄天府的锋芒!
这,到底有没有搞错!
“夕颜庄主,你可要慎思慎虑啊!是战是和,全在你一念之间。这个决断你若是拿错了,将会为整个广寒仙庄引来泼天大祸的。”那使者偷眼窥到夕颜舞面上的冰霜冷色,心中却是惊得一个激灵。先前那副嚣张气焰,也早已被吓退了。他心内很清楚,如果眼前这美艳女子,真的决心一战。自己可能就会立即有杀身之祸。就算是安全回去,自己劝降的任务没完成,夏鹤幽也一定不会轻饶了自己。
“哼”夕颜舞发出一声冷哼,取来夏鹤幽的那封上书,竟然提笔在其上写了几笔,便冷笑着扔到那使者的脚下,叱道:“将这个带回给夏鹤幽!”
那使者硬着头皮捡起那封书信,仔细一看夕颜舞在其上所提的八个龙飞凤舞般的大字,立即吓得面如土色,连退了三步。
原来,那封书信的末尾,赫然写着“要战便战,休言废话!”
要战便战,休言废话!
这是何等雄浑的气概,然而,令人难以想象的是,它竟是出自己一个女子之手!
谁言这天下女人是弱者,仅凭夕颜舞此时所表现出的沛然傲气,她便无愧为一派宗主!
那使者手捧着那封落有夕颜舞回言的书信,却是感觉有千斤之重。他颤颤巍巍地站在那里,体若筛糠,抖得十分厉害,险些连站都站不稳。
夕颜舞看都不看他一眼,冷言傲声道:“回去告诉夏鹤幽,劝他早些收了侵染我广寒仙庄之念。他若是敢来,我夕颜舞一定会让他尝一尝换日箭的滋味。”
“是,是,是,小的回去之后,一定会将庄主之话带到。”那使者早已惊得魂不附体,其头点得如同小鸡食米一般,不迭地连声应着。
那使者一边唯唯诺诺地应着声,一边正欲向殿外走,看他那疲于奔命的模样,似乎走慢了一步,便有可能被夕颜舞包了饺子一般。
“慢着!”夕颜舞的声音,突然在其身后传来。
此声丝毫不逊于夺命亡魂之音,那使者一听,浑身颤抖得更为厉害。再也禁不住心头的恐惧之意,回转身来,惊恐失色地望着夕颜舞。
夕颜舞却根本无视他的可怜之态,神色中透着一种无可抗拒的沉凝之色,淡然道:“夏鹤幽如此狂妄,我若不给他带上几样礼品,他似乎是小觑了我广寒仙庄。这样吧,就劳烦尊使为我带一样东西给他吧!”
那使者本来以为夕颜舞忽然改变主意,要杀自己,早已在那儿吓得魂不附体。而今竟然听她说要自己转递给夏鹤幽几样礼品,这才发下心来。急忙抹去额前如雨的细汗,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夕颜庄主要带何样礼品于我家仙君?”
“你的两只耳朵!”夕颜舞紧居高临下地冷扫了那使者一眼,而后,又表情森冷地说道:“夏鹤幽不是很狂妄么,我倒是想要看看,他在接到我送他的这对耳朵,还能不能狂得起来!”
“啊!”那使者吓得直接瘫倒,再也顾不得体面二字,竟然跪倒在夕颜舞座前,大声求饶。
夕颜舞又何曾将此等跳梁小丑放在眼中,她正是要借此举狠狠地敲一下夏鹤幽,让他不敢小觑自己。
“拉下去!”夕颜舞面色如冰,素袖一拂,冷声下令道。
夕颜舞话音刚落,立即有两个早就按捺不住的弟子冲上前来,将那使者架着向宫外走去。
那使者眼见双耳不能幸免,连声发出杀猪般地狂嚎。
看到自己的庄主如此雷厉风行,行事果断,广寒宫内所有的持事,长老们的内心深处,禁不住涌出了无比骄傲与自豪的惬意之情。就算是先前主和的长老们,看向夕颜舞的表情,都是充满着无尽地敬意。
广寒仙庄有如此强势的庄主坐镇,何惧天府!
夏鹤幽四十多岁,生得虎背熊腰,双眸精光外放,看上去十分威武。
但此时,他面上的表情,很明显是极度地愤怒。
他双眼暴睁,紧盯着陈于眼前的那一对鲜血淋漓的人耳,双眸中几欲喷出火来,一拳暴击在椅背之上,嘶声狂吼道:“好一个不识好歹的贱人,待本仙君杀进广寒仙庄,必将你碎尸万断不可!”
“仙君,那女人还说,还说——”
那名被割去了双耳的使者,此时头上早已包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纱布,脑门上更是鲜血淋漓,神情极为颓废地跪于阶下。可看到夏鹤幽正在大发雷霆之时,更是惧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快说,那贱人还说了什么?”夏鹤幽双目喷火,冲天咆哮道。
“她,她说——”双耳伤处的疼痛,顺着脑神经直接传送过来,痛得那使者表情一阵抽搐。好一阵,这家伙才恢复了过来,被迫无奈,只得壮胆说道:“那女人说,她说,您若是再有侵染广寒仙庄之念。她一定会让您尝一尝换日箭的滋味!”
“什么!”夏鹤幽清楚地将这句话听入耳中,只觉肺都几欲气炸,拍案而起,大声狂啸不止。
使者被他吓得不轻,赶紧低下头,屁都不敢再放一个。
“一群废物,都给我滚下去!”夏鹤幽发了一阵子火,看到下首众人那副屈样,更是气上加气。一挥手,将他们全都赶了下去。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被他给赶走的,牧啸天的修为与地位虽然在其之下,却是天府四大天王之一,也算得上是天府的主导力量之一。这次夏鹤幽虽然受命带兵收复揽月国及其周边诸大门派,牧啸天随之出征,实际上是起到一个监军的作用。而且,夏鹤幽纵使是贵为二仙君之首,在天府之内,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然而,他与牧啸天的关系,却也只是同僚,根本无权调配牧啸天。
所以,当议事篷中所有人都被夏鹤幽喝退之后,独见牧啸天仍旧一脸轻松,眯着眼睛坐在那里,却是一动也没有动。
“仙君打算怎样处理此事?”看到夏鹤幽余怒未消,牧啸天不禁开口问道。
夏鹤幽闻言,怒发直欲冲冠而出,大喝道:“夕颜舞竟敢如此藐视本仙君,就是对神君与天府的不敬。本仙君又岂能轻饶于她,我已决定,将本部人马一万,外加从揽月国诸派受降的三万余众,合力攻打广寒仙庄。不将此庄拿下,我夏鹤幽誓不为人!”
“夕颜舞不愿受降,此事看来也只有武力解决之一途。”牧啸天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不过,广寒仙庄乃是与我天府齐名的名门大派。而且,其实力,在八派排名之中也不算弱。仙君,我们若想要将之拿下,实属不易。不知仙君可否拿出一个可行的作战方案?”
“这——”夏鹤幽皱眉凝思了一会,还是黯然摇了摇头道:“具体的作战方案,目前还没有拟定。广寒仙庄乃是万年古派,其内必有后羿与嫦娥当年所遗留下来种种可怕的禁制法阵。况且,夕颜舞手中,还握有两大神器,我们若是冒然行进,必然会有所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