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宝无数次幻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能够飞天遁地,尤其是在练了《三昧无相功》后更是如此,“仗剑诛妖邪,除魔天地间”这样的人生该有多华丽刺激?
然而,当有一天亲眼见到可以飞天遁地的“神仙”时,他却是焉了,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惧怕,躲在了姜山的身后。
相比之下,柳长空则要镇定自然的多,甚至比姜山这个大老爷们儿都还要镇定,静静的看着七位仙道中人驾虹而来。
七人乘风御光,眨眼之间已至近前。一阵清风拂来,再回神时,七人已立在三人身前。
为首者是个儒雅中年,身上的白色道袍一尘不染,满头乌发高挽,手上捧着一根玉如意,仙风道骨,绰约天姿。
在他身后是三男三女,年龄都不大,顶了天十三四岁,甚至还有两个小女孩儿看起来比柳长空与姜小宝都要小一些。
虽是同龄,可彼此之间的气质却天差地别。六位少男少女个个俊俏秀逸,似出土良玉,天生有种高人一等的骄傲气质。反观柳长空和姜小宝,完全就是个乡野小子,邋遢不堪,像个小乞丐。
尤其是柳长空,在废墟里挖了几天,身上的衣服早就磨破了,可以用“衣不蔽体”来形容。
“小民拜见上仙!”姜山声音有些颤抖,强忍着心中的不安,对七人躬身行礼。
柳长空和姜小宝有样学样,也躬身抱拳。
“免礼。”
儒雅中年淡淡一拂手,当即有股无形力量将三人托了起来。不等三人惊讶,他目光落在还未完全焚毁的书堆上,道:“这是在作甚?”
说着,右手微微抬起,指尖飘出了一缕白光,白光扑进火堆,烧的正旺的火堆顿时熄灭了下来,滚滚黑烟升腾。
“上仙不要!”
见儒雅中年抬步上前,似要翻动半毁的书堆,姜山情急之下惊呼出声。
儒雅中年哪里会听?五指一张,书堆顿时炸开,那些将毁未毁的残卷当即一本本漂浮在空中,自动翻页。
“只是些无用之书……”儒雅中年两眼发光,书中内容已一览无余。
听到他这话,三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姜山躬身上前,说道:“启禀上仙,我南山村有个习俗,人死四十九天之后,要将其生前之物尽数焚毁,寓意让其在阴间不至于生活不习惯。”
从南山村大难那一天至今日,正好四十九天,所以他就胡诌了一个莫须有的习俗,以此来取信这些仙道中人。
“师叔,那边有两座坟!”一位少年指着一大一小两座坟说道。说着,他也不知使了个什么法儿,身子竟然如鬼魅般突兀的出现在了坟前。
“真的死了很多人诶!”他惊呼道。
大坟的墓碑上刻了二百七十六个姓名,小坟则只有柳长风的姓名,加起来就是二百七十七人。
“明轩师兄!明轩师兄你快过来!”少年突然朝着这边挥手,喊道:“这里有个人跟你一样姓柳诶!”
“嗯?”
六人中年纪最长,大概十四岁的俊秀少年剑眉微挑,身子一晃,出现在了柳长风的坟前。
“慈父柳公长风之墓……”他将碑文念了出来,脸上表情变化的很快,看起来极为精彩。下一刻,他目光转向柳长空三人,沉声道:“谁是柳长空?”
“长空……”姜山和姜小宝略显担忧的看向柳长空,暗道世事不会这么巧吧,柳先生提醒柳长空要小心柳姓之人,结果现在真遇到了柳姓之人……
柳长空向二人回了一个放心的眼神,大步向着父亲的坟墓走去,对着那柳姓仙道少年躬了躬身:“小民就是柳长空。”
“这是你父亲的墓?”
“是。”
“你们是南山村的人?”
“也不算,是从小民的爷爷那辈才迁过来的。”柳长空半真半假的回应,他一直将老仆人柳福当成爷爷,而当年柳福是跟着柳长风一起来南山村的,所以他说的并没有错。
柳明轩上下打量了眼柳长空,摇摇头,低声自嘲道:“我真是糊涂了,怎会将一个乡野村夫当成三叔的儿子,而且……三叔也才离家五年时间,满打满算不过三十出头,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儿子!”
“上仙你说什么?”柳长空没有听清。
“没事,你可以退下了。”柳明轩挥了挥手,表情冷淡。
柳长空抬眼看了看这位仙姿绰约的少年,点点头,躬身退回到姜山和姜小宝身边。
这时,儒雅中年随手一挥后,那些书堆再次燃起了火焰,而且比之前烧的更旺。他回身向三人问了下近来南山村发生了什么事,怎会一下死这么多人。
三人如实回答,但却巧妙的忽略了柳长风。
听罢,儒雅中年点点头,说道:“想来是乌恒王与铁甲地龙兽在搏斗时,战波扫灭了你们村子。”
“乌恒王?铁甲地龙兽?”三人面面相觑,想来当日那巨兽就是所谓的铁甲地龙兽,而黑衣人则是乌恒王。
他们将这两个名字牢记在心,将来有一日,定要将这一人一兽活剐,为南山村二百七十六口人报仇雪恨!
“本座乃东胜神州朝天宗长老,为守魔龙之祸而带门下弟子至此,这附近可有歇息之处?”儒雅中年说道。
“有的有的。”
姜山连连称有,虽然从没有听过朝天宗的名号,可猜测应该是个不小的仙道门派,遂带着七人往南山而去,那边有座前几日才收拾干净的天然山洞。
南山中有不少天然山洞,不过大多是些小山洞,勉强可住几个人。前段时间柳长空昏迷时,姜山和姜小宝把最大的山洞收拾干净了,本来想自己等人住,没想到便宜了朝天宗的七人。
“就是这儿了。”姜山指着一个灯火通明的山洞说道。
朝天宗七人并没有去看山洞,而是站在山脚下打量着南山。
“这便是传说中南山真人化成的山吗?”最小的那个女孩儿一脸好奇,在山脚下来回踱步打量。
几千年前,南山天下闻名,可过了这么多年,这座充满神秘色彩的山早就被世人遗忘了,若非魔龙岭突生异象的话,谁会记得天底下还有这么一座山?
“行了,天色也不早了,早些歇息。”儒雅中年捧着玉如意,径直进了山洞,六位少男少女也跟着进了去。
此时天已经渐渐黑了,一天未进食的三人饥肠辘辘,将剩余的米全部取了出来,临时在洞外搭了个灶台,煮起了粥。
粥香逐渐飘了起来,姜山咽了口唾沫,喃喃道:“看来得去南边的山里打点猎物了,不然得饿死。”
南山村本来就不富裕,前段时间突遭大难,余粮几乎都被毁了,剩下的一些米粮全都在锅里。换言之,这一顿吃完就没有下一顿了。
“山叔别急,吃完我和小宝跟你一起去。”柳长空给姜山和姜小宝盛了一大碗粥,只给自己留下半碗不到。
“你身子弱,哪能就吃这么点。”姜山将自己碗里的粥给柳长空倒了些,说道:“你俩还小,又没有经验,还是过段时间再跟着我去吧。”
说着,冲着两人使了个眼神。
两人心领神会,知道姜山的意思是等修为小有所成。对此,两人并没有再说什么。
碗粥入腹,吃了跟没吃一个样儿,姜山故作很饱的样子,叮嘱两人早些歇息后,自己提着弓箭、猎刀往南边而去。
两人很有默契的没有进山洞睡觉,而是在洞外锻炼身体。
《三昧无相功》中有言,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内外结合,方为修行之道。眼下不能吐纳,就只有锻炼外功了。
修炼外功的要领,姜山早已和他们说过,无非就是让自己的身体处于极限状态,一次次的挖掘肉身的潜力。以前柳长空身子弱,很容易达到极限状态,可自从换血之后,他便觉得自己的身体里藏有龙虎,有使不完的劲。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以前他顶多能做百多次俯卧撑,可现在一连做三百个都丝毫不觉得累。反观一直比他强的姜小宝,却在做了两百个俯卧撑之后,累趴在地上。
当做到五百个俯卧撑时,柳长空方才觉得两臂麻木不已,这时,他撑起了身子,改做蛙跳,五百个蛙跳之后又改为仰卧起坐、左右出拳……
一轮下来,姜小宝已经累的像条死狗般爬回山洞去睡觉了,而柳长空却依旧生龙活虎,继续一轮一轮的锻炼着。
月上中天时,他已经做了六轮,终于跌坐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稍微歇息片刻后,他半点睡意也没有,坐在洞外大石上,抚摸着胸口的长生佩,神情低迷,目光悲伤。
踏……踏……踏……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连忙逝去眼角的点滴晶莹,将长生佩重新塞回到衣服里,回头一看,却是那位年纪最小的女孩儿。
“嘿,你也睡不着吗?”
小女孩儿身上沐浴着洁白的月光,肌肤都好似在发光,晶莹剔透的像是玲珑宝玉。她提着衣摆,踩着小碎步坐到了柳长空边上。
“上仙!”柳长空连忙起身行礼。
“上什么仙啊!”
小女孩儿咂咂嘴,将柳长空拉坐下来,说道:“你是在想你父亲吗?”
柳长空正要点头,肚子忽然咕咕叫了起来,小女孩儿噗哧一笑:“原来你是饿的睡不着!”
说着,她小手在腰间的皮囊里捣鼓了一阵,随后取出一颗褐色的药丸,将之递给了柳长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