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朝阳还是这般毫无生气,灵华城终于大怒,上前一步狠狠抓住朝阳的头发猛拽下床“如果你这般想他!我看倒不如直接把他找回来的好!”
森然可怖的语气,让朝阳的眼惧怕的跳了一下。
是啊,她不怕死,可是她怕他伤害她最爱的人。
“你想怎么样?”没有情绪的问出声,沙哑中带着一丝陌生的语气,冷然中带着一丝看破红尘的萧然,让灵华城也为之一愣。
“这应该我问你才对!你不要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嘲讽的一笑,朝阳起身,冷冷的道“我没有忘,但请你也不要忘记。”
“那就好好养好身体!”灵华城忽然邪肆的一笑“不要以为你把他送走我就没有办法,我灵华城若要一个人的命,谁也阻挡不了!”
狂傲的大笑充斥在整个房间,朝阳没有忽略掉他临走前最后的那一句话:三天后,就是启动水木珠的最佳时机。
只是,没有预期中的害怕与不舍,朝阳的眼再次睁开已是比之前还要冷淡,没有波澜没有犹豫,没有害怕没有不舍,甚至,连对生命一点的欲望都没有,对默言一点的怀恋.亦没有。
没有哀默,却已心死,是心已经死了,所以一切都是过往云烟,随风而去。
灵华城走后,朝阳便恢复了正常的作息,吃喝散步都如正常人一般,虽然表面上是如此。
三天一晃即逝,对于灵华城而言是一个契机,对于世人却是踏入地狱的开始,只是这些已经不是朝阳所能思考的问题了,她知道,自己是自私的,她没有雄心壮志去拯救天下,她只想用她唯一的所能去换回最重要的人的生命,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而如今的朝阳,没有绝望,已没有了希望。
所以,即便知道帮助灵华城的后果是让这天下陷入危机,也无怨无悔,所有的恶果由她而起,所有的罪孽亦由她偿赎。
当踏出院门,看到久违的阳光时,朝阳忽然觉得,似乎连日来包围的寒冷已经冲破,迎接自己的也许是一片火热中呆着萧然的温暖,亦如那一日的烈火台上,那凤凰涅槃的惊异。
她不是神,当真正面临最后的一刻也有所动摇,只是这动摇却毫无威信,毫无力量,路注定要走,她注定一死。
只是心已经死了,肉体上的灵魂早已没了归属,也早已经等待着解脱的那一刻,轮回转世,她只想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有父母,便足够。
她可以忍受饥寒交迫,她可以抵挡寒风雨雪,但她必须有一个支撑,支援下辈子不要再是自己一个人。
只愿不要再是自己一个人。
羽历十六年秋十一月,十年难遇的阴年阴月,圣灵教人聚集在圣坛顶端,等待着那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教主说过,这个机会可以让圣灵教威慑武林,甚至整个世界。
所有的江湖男儿几乎都有这样的梦想,如今就要实现,圣灵教人也都激动万分。
秋银汐等人乔装来到圣灵教,他们的目的很简单,要带朝阳安全离开,决不能像上次一样束手无策的让她独自承受,只是这一次,也许众人都没有想到,那个时刻处于危险尖端的女人一直都是在保护着他们。
圣坛之上,灵华城一身华服,邪肆的妖瞳俯视着地下的众人,眼中的欲望****,今天只为这一个目的,得到水木珠的全部力量!
而圣坛之上那抹淡然的身影此刻却如此的单薄。
灵华城微眯双眼,看着朝阳面无表情的模样,却是难得的一笑,他不担心有意外发生,也不允许。
没有人可以从他手中夺走那属于他的权利。
当朝阳站在这里的那一刻,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年前的凤凰台上,一个遥远而陌生的地方,一个让她也是这般心碎难过的地方,只是一年之后,场景重合,依旧是独自一人站在这尖端之上,俯瞰着底下千千万万的众人,也许,一切都如当初一般,注定一死,只是这一次不再有涅槃重生,有的,只是永无止境的地狱轮回,再无牵挂。
环视四周,习惯的想要去搜寻那些熟悉的身影,预期中的失望没有来临,却在看到他们之后,流露出满眼的苦涩。
何苦呢,何苦要费尽心思来带走自己,牺牲了一切换来的不就是你们吗?为何还要出现,为何还要让这世界变得如此混乱,单方面的付出.不是很好很完美吗?
秋银汐定睛看着朝阳,第一次发觉,一个活生生的人可以这般的死气沉沉,而他,却无能为力。
而简小天等人却是难以言喻,又一次放她在这危险之上无能为力,又一次放她自己一人去承受痛苦不能保护,这是一种不能说出口的难过,也是一种不能看清的迷蒙,因为是自己最珍惜的人,却只能任由命运将她一步一步的推向死亡,是无奈,是愤恨,也是苦涩。
“灵华城,可以开始了么?”朝阳忽然开口,不是自己已经绝望到极点,而是不想在看到下面那些蠢蠢欲动的眼神,她怕,怕所有的牺牲全部枉然,所有的人难逃一死。
“你倒是很着急?”灵华城轻蔑的一笑,他不是没有看到那些蝼蚁,只是他此刻不屑于去管,任由他们做这无谓的事情。
“阴年阴月阴日阴时,这一刻不是你等了十年了么?如此的想要得到水木珠的力量,十年如一日,你终于要成功了!”
“的确!”灵华城惨淡一笑“我等了十年就是为了这一日,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灵华城注定会站在这个世界的最顶端!什么呼延觉罗,什么羽汐王朝的覆灭都与我无关,这四分五裂的世界就是再等着我去主宰,我要让所有人知道,呼延觉罗嘉溪做不到的,我可以!”
“呼延觉罗嘉溪?”朝阳愣住,熟悉却陌生的名字忽然想起,让她不由一怔。
“当年,若不是他,我也不会沦落至此!”灵华城猛然大笑,邪肆中带着毁灭一切的欲望,满眼的狠戾。
“你认识他?你和他是什么关系?”朝阳问,虽然知道自己身世的奇异,可对于这个和自己一个姓氏王朝之主,不知为何很有兴趣。
灵华城笑“我倒是忘了,你也姓呼延觉罗。”
“那又怎样?”
“不怎么样。”灵华城忽然抬头,看着天空的一抹红云“这与你无关,做好你该做的事就好!”
蓦然一笑,朝阳转头,朝着圣坛中央那银泉中供奉的水木珠而去,淡雅的光芒包裹着精致的小球,银泉的水流来回的冲洗,却依旧抹不去那一身的光泽细腻,这就是水木珠,内里的肌理颜色让朝阳不禁又一次感叹,这就是水木珠,第一次来到这里便吞下的水木珠,也是承载自己命运,在自己体内整整五年的水木珠。
忽然觉得很好笑,那么多人的命运,原来都只是因为这简单的一颗珠子,也或许,珠子本身是无辜的,所有的根源,都是来自人本身的欲望,永无休止的欲望。
清冷的回头,不再看那颗耀眼光芒的珠子“灵华城,你要记得兑现你的承诺。”
“朝阳!快住手!”忽然传来一阵细腻的嗓音,朝阳眉头微皱,转头看去,一抹血红闪过,妖邪俊美的血音便翩然而至。
“朝阳,快住手!你以为公子会想要看到你这样么?”血音有些焦急,他知道如果他不阻止朝阳,公子铁定不会原谅自己。
朝阳挑眉,没有回答。满眼的冷漠让血音有些心惊。
“你到底给公子吃了什么?为什么他会一直沉睡不醒!”血音问,丝毫没有在意身后灵华城的接近,那股阴沉的狠戾和不耐的杀气已经让周围的人都不寒而栗。
“这不用你管。”朝阳冷声道,不着痕迹的走到血音身后,阻隔在了灵华城和他之间。
血音回头,看到灵华城阴沉的脸,不由得蹙眉,伸手抓过朝阳的手,想要带她离开。
“你觉得你有这个能力带走她么?”灵华城忽然开口,低沉的嗓音透露出主人此刻的不耐。
血音没有回话,只是淡淡看着灵华城,良久才道“你该知道,公子有能力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只要他想,绝对可以。
灵华城忽然大笑,嘲讽的看着血音“我自然知道,只是,他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你什么意思?”血音眉头更皱,看着灵华城的眼带着一股不属于他气质的狠绝。
“你们自以为是要保护的公子,此刻却不知是生是死。”
“灵华城,不要忘了你说过的话。”朝阳忽然开口,冷然的声音前所未有的让人颤栗,就连灵华城都为之一愣。
“只要你也不要忘了你的使命。”
甩开血音的手,朝阳义无反顾的走向银泉,踏入冰冷的泉水中,周身都被水木珠释放的淡色光芒所包围,似乎在踏进去的一刹那,就已经感应到了主人的力量,叫嚣着想要破涌而出。
伸手握住水木珠,朝阳的眼忽然变得柔和,温暖的小球静静的躺在朝阳的手心,淡色的光芒缭绕,相触的一刹那竟释放出无比耀眼的光芒。
众人不禁遮住眼睛,却又不忍错过这千年难得一遇的奇观。
忽然一声孩提的哭喊,响彻在整个圣坛之上,朝阳差异的回头,那满眼温柔的女子眼中带着担忧,带着慌忙,而她怀里却是一个幼小的生命。
朝阳笑了,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容,和那新生的生命,她知道,一切的努力都不会白费。
“惜薇,你的孩子,叫陌尘吧。”朝阳道,轻柔的嗓音响彻,让所有人都听得到。
裴惜薇愣住,看了看朝阳,又看了看怀中还在啼哭的婴儿,艰难的点了点头。
陌尘,带着这世界最后的一方净土,带着所有人给予的希望活下去,远离尘世的喧嚣,逃脱世间的磨难,真真正正的活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