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上午,本是温和的天气突然大转,不一会就阴云密布,春雷滚滚。眼看一场春雨就要浇下来。就在那条坎坷小道上,四位衣着鲜亮地负剑少年狂奔着,形如丧家之犬。
风声鹤鹤,炸雷疯一般地怒吼,阴暗天空不时闪过一道霹雳,声势极为地骇人。
只听为首俊朗少年叹道:“这么大清早就被撵了出来,未行数十里又遇到这鬼天气,果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地方,哪里躲雨是好?”
说话之人正是萧鸿,他面色凝重,看上去是一副心机老成的模样。复地说道:“龙儿啊,这春雨乍寒,隔层皮也能把洒家骨头浇坏了,咱们还得加把功夫,最好能赶在雨前找个酒家,好歹也能喝口酒暖暖身子。”
龙儿一皱眉头,加了把力道,超在萧鸿前面,朝着后面一宽一窄的二位少年道:“石头、小三子,给小爷快些赶路,把你们师傅这些天交给你的步伐、心得都使出来,谁走在最后,谁就是脓包。”
后面窄少年闷哼一声:“哼!竟还叫我小三子,再叫我可是把你老本都给捅出来,这个,这个,我早有了……唔,贫道正是玄天派第二代弟子――排名第四十六位的三星子。龙师兄,你可记住没有?日后万不可造次,造次!”
放龙儿冷哼一声:“操,还有脸了,难道几天不见你就成老神仙了?瞅你那小样,三岁长胡子的小老样……我打得你找不找北!我来问你,你说本派二代弟子共有多少名。”
“这个,这个,好象,一共四十六……的吧!”三星子吞吐。
“那我算什么呢?”
“四十四师兄!”三星子说话时面色怯懦。
“他呢?”龙儿用手指了指牛石头。
“四十五师兄。”三星子的声音再次低下去。
“那就了,日后我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有那么多的废话,敢在我面前装大,哼哼,看我不拧死你才怪。”龙儿就要欺身近前,却听那石丸子(牛石头)道:“喏,前面有一座茅屋,可是荒野的酒家?”
几人停止嬉闹,朝那边看去。果真,隐隐中有一间茅房在劲风中矗立,在这原野之上略添生机。
三星子躲得离方龙儿远些,大吼一声:“百步神术。”只听呼的一声,他那精瘦身形犹如一道残影,扑向草屋。
那石丸子骂了一声:“******个巴子,果真是长本事了,看我的功夫――草上飞。”话毕,石丸子的壮实身躯竟果真只粘着野草的尖儿狂飞过去,“吧唧吧唧”的声音让人以为他是在发抖。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天冲子交给他的这套轻功,就算是在水面上飞走,那也是滴水不沾啦。
方龙儿与萧鸿相视而笑,无话,各自展开身法,一曰幻魔步,一曰凌波步,身姿优雅地直扑茅草屋。
这里先前应是一家野店,不过现在地上青灰掩盖,锅碗瓢盆残缺不全,那实心的桌面上,有深入进去的刀痕数十道,刀法虽然凌乱不堪,却很有力道。看上去,这里在多日前应该有过一场恶斗。
江湖险恶,众人皆知,也就不当作那么一回事情了。方龙儿长叹,在茅屋拐角处找到一根还没有断的旧长凳,就这么坐下去。
就是这一屁股坐下去,他才觉出有些异样。那只扣在板凳背面的手,越发地觉得冰凉,龙儿本能的用手指左右动弹一下,发现手掌被某种浓稠液体沾住。他挣脱了这种液体的束缚,将手指伸到眼前。
龙儿看到了血,猩红浓稠的黑血,一如葛老头死时那种黏液之血。
心里微微的发麻,刺鼻的味道让他有一种强烈的呕吐感。
本是骂骂咧咧的三星子看到龙儿神态异样,走到近前,他确认龙儿手上全是稠血后,喉结涌动了,本能的后退一步……
石丸子被三星子撞了一下,正要开口骂咧,他忽的闭嘴,然后靠拢尚不知情的萧鸿。
萧鸿转过身,本是微笑的脸迅速的僵住,变成铁青。
所有人的动作,接二连三的发生,由开始至结尾,不过一瞬间,再然后,方龙儿跳了出来,使劲地甩手,并恶狠狠地骂一句:******!
疾风怒吼,阴云这时候完全的压了下来,天地间处于完全的昏黑状态。
一种莫名的恐惧袭击来,少年们浑身发冷。
萧鸿第一个拔出剑――裂雷剑。
方龙儿也拔出剑――这是炎龙羽士送给他的龙剑。
继而,当三星子、石丸子都拔出师傅赠送的飞剑时,一道白炽的霹雳炸开,昏暗的天气变得雪亮,所有人的瞳孔在这时,全部发直,他们忍不住地微微颤抖着。
因为在他们面前,不知道何时立起一具血尸。
那是一具该如何形容的尸体呢?
它的面皮已经被人剥除了,微黄的肌肉腐烂已久,散发出浓郁的恶臭。眦出的牙齿相互间存有大量缝隙,惨白色令人心悸;它坏死的面部突然紧皱在一起,原来是微笑,对少年们微笑――!
腐尸的微笑。
空间迅速的暗淡下去,雷声这才传来,震耳欲聋。
三星子忍不住的后退了一步,一脚踩在青灰上,“嘎吱”一声,仿佛什么物事被踩断了。接着,不久后,在青灰中那个被踩断的东西重新动静,它动弹着,青灰鼓起小土包。
接着,一只白骨之手从灰中身出来,紧紧地抓住三星子的脚。但紧张中的三星子并未发觉。
又是一阵大风,豆大的雨点从天上落下来,砸在茅草房顶,“蓬蓬”作响,无数个足以令人神经错乱的怪笑声从四面包围过来,不祥的氛围像海啸一样压过来……
“鬼尸!”萧鸿一声尖啸,裂雷剑呈半旋斩,削向朝他靠拢地鬼尸。
裂雷剑淡蓝色的光芒像希望的烛火,瞬间将尸体切割两爿,但同时,在这微弱火焰的照耀下,少年们才发现,原来龙儿先前坐的地方,根本不是一把长凳,而是一柄连血带肉的粗壮兽骨。
而这里,也不是一座茅房,面前不过一穴黑渊,无数的枯骨往上攀爬……
雨落下来,砸在脸上,生痛生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