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只是一个毫无证据的直觉性判断,不过结合一些反常的事件,陈潜毫不犹豫的认定,吴鹏飞此人必然与华致爆炸案有所牵连,即便他本人没有直接关系,他认识的某些人,一定难以逃脱嫌疑。
陈潜与立志要当大侦探家的徐沧海朝夕相处近四年,耳濡目染之下,多多少少也学到了一些侦查的理论。
他常听徐沧海提起侦探的“直觉性”原则,许多案件的调查结果都证实当事人的某种怀疑并非空穴来风,人们的直觉具有惊人的准确性!
如果在没有得到撬墙脚系统前,对于一些直觉上的猜测,陈潜或许会将信将疑,不过正因为撬墙脚系统属于精神系统,这种直接来自于灵魂的第六感直觉,总能轻易得到他的认同。
陈潜直觉认为华致爆炸案不是一场简单的交通事故,这一场案件背后必然隐藏了惊人的秘密,更相信父亲的入狱是遭人陷害,他一定是得罪了什么人!
吴鹏飞刚才说的那些话,却恰恰证明了这一点,否则他根本没必要说“报应”二字。
“报应?无论我爸得罪了什么人,想要报复我家的人,我一定要让他,不得安生!”
想到自家的遭遇,父亲入狱,母亲失踪,无比的愤恨顿时袭上心头,陈潜双眉紧蹙着缓缓抬头,眉心的疤痕一时发红发亮,好似深深嵌进皮肤。
他冷冷盯着仍旧在冷嘲热讽的吴鹏飞,满腔愤慨不吐不快,突然厉声喝道:“吴鹏飞,我陈潜与你究竟什么仇什么怨?你虚情假意地迎合我四年,到底有什么企图!”
此话一出,全场登时鸦雀无声。
吴鹏飞也是始料未及,愕然愣在当场,全然没有料到刚才还哑口无言的书呆子,突然之间竟会变得如此强势,他简简单单的几声质问,竟好像一道利箭,好巧不巧地直击他心中藏掖着的秘密,顿觉内心莫名一阵慌乱,久久难以收摄心神。
吴鹏飞刹那间的精神波动,丝毫没有逃脱陈潜的眼睛,他深深凝视一眼吴鹏飞,满腔怒火来得快去得也快,转而面沉如水,不待吴鹏飞有所回应,当即拉着苏明眸快步离开,留下一众面面相觑的围观人众,无不莫名其妙。
“吴鹏飞这混蛋太可恶了,难道就这么算了?”苏明眸愤然说道。
“有人说,现在的痛苦,才只是一个开始。他说得不错,好戏在后头!”
陈潜冷冷一笑,步伐越来越快,直朝文艺大厅走去,浑然不知自己的右手中还紧握着一只白嫩的小手。
“这呆子……”
苏明眸脚步一阵踉跄,连忙也加快步子,脸上却不由自主地泛起一抹红晕。她忽然觉得,陈潜的手掌虽然清瘦,并且微微泛凉,却意外带给她一种莫名的安心,令她不禁有些留恋。
直到陈潜有所察觉连忙松手,她却情不自禁地反手一握,再次和陈潜的右手紧握在一起。
感受到他手中传来的一阵轻微颤抖,苏明眸不由露出恶作剧得逞般的笑容,心却如同小鹿乱撞,心间好似泛起一层甜蜜的涟漪。
当初他为了躲避采访,玩起了长达近一个学期的捉迷藏,她可是恨死了他,多少个日日夜夜,脑中心中总是徘徊着他的影子,她感到自己快要疯了。
这一刻,她觉得一切都是美好的。
她终于可以采访他了,并且意外知道了他那么多的秘密。
“呆子,你是陈华天儿子这件事,我的报道上可以写吗?”苏明眸有些紧张的问道,生怕陈潜拒绝,她心里暗暗发誓,只要他答应了,这个事件一定要写得惊天地泣鬼神,至少不能比《天鹅颂》差。
“随便。”
“耶!”
苏明眸一阵欢欣雀跃,手舞足蹈。
侥幸逃脱苏明眸魔爪的陈潜不由大松了口气,连忙把手插入裤兜,强行按捺住心中的愤懑,这才来得及察看文艺大厅的盛况。
虽然因为吴鹏飞和柳影的出现,耽搁了一段时间,不过却刚好赶上了晚会的开幕。此时整个大厅人员满座,热闹非凡,无数挥舞的荧光棒化作光的海洋,丝毫没有送别的伤感气氛。
靓丽的女主持人仍在台上进行冗长的开幕演讲,在许多同学的起哄中,终于迎来了第一个节目。
只见三道打扮十分骚包的身影款款走上舞台,笑容满面,对着观众频频招手,赫然是徐沧海三人。
苏明眸已经投入到采访的工作中,镜头时刻不离台上三人,三剑客心知陈潜成功帮他们撬到了墙脚,笑容变得愈是灿烂。
见得如此,陈潜心中的阴霾也不觉散了大半,随便往台阶上一坐,准备好好欣赏兄弟们的节目。
南中三剑客在琴、萧、剑的造诣上各自都小有建树,特别是罗千波,曾单枪匹马征战全国性质的大学生运动会,夺得了剑术比赛的冠军,风头一时无两。
三人又时常合体参加公益演出,不时还能上一次电视新闻,可每一次上电视,他们都会趁机为自己还未成立的南中私人侦探社打广告,因此又得了“南中奇葩”的称号,加上爱书如命的南中第一书生陈潜,四人合称为“南中四奇”,粉丝无数。
这一次实习生送别晚会,三剑客的节目首当其冲,作为第一个开场,这可是无数同学投票选出来的。
可偏偏临到表演开始,三剑客究竟要表演什么节目,仍然少有人知晓。无数双眼睛眼睁睁看着舞台上慢条斯理做着准备的三人,全场罕见的静了下来。
这时,舞台大屏幕上突然呈现出一片波澜壮阔的湖面,随着湛蓝的灯光投射下来,一面竹排晃晃悠悠,好似驶出了大屏幕,远远望去,整个舞台如同也化作湖面的一部分。
徐沧海双手按琴,席地坐于竹排的影子上。黄潮生负手执萧,峭立于竹排之尾。罗千波一手背负,一手提剑,单脚立于灯光幻化而成的湖面上,看似颇有大侠之风。
三人身着古装长袍,神采飘逸,活脱脱一派江湖侠客的风范,整个画面虽然就此定格,却呈现出一种异样的美感。
全场早已是鸦雀无声,无不屏住呼吸,似乎生怕落掉了每一个细节。
“等一下!”
却此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骤然打破了在场的宁静。
众人循声望去,但见一男一女相互偎依着从后台走上舞台,蛮横地打断了三剑客的准备,赫然是吴鹏飞和柳影二人。
“混蛋!”
还未散去的怨怒顿时撩拨而起,陈潜怒骂一声,霍然站起,直朝舞台跑去。
许多同学也忍不住声声起哄,一些脾气暴躁的更是破口大骂。
吴鹏飞却毫不在意,当场呵斥灯光师开大灯,在没有满足他的要求后,竟直接闯入控制室,强行开启了灯光。
一向闻风而动的学校保安却迟迟没有现身,甚至连在场的一些老师也都齐齐静默,没有一人出身阻止。
“阿飞,你这是在干什么?拆兄弟的台么?”
徐沧海面色略显阴沉,并没有当场发飙,只是耐着性子询问,直到看到陈潜冷着脸跑上舞台,这才意识到了不对劲。
“吴鹏飞,做人别太嚣张!”陈潜强忍着怒火,沉声喝道。
吴鹏飞淡淡瞥了眼陈潜,炫耀似的揽着柳影,根本不做理会,面向徐沧海三人,微微抬起下巴,高高在上的淡笑道:“本少可没有闲心拆你们这群穷光蛋的台,我女人现在想要跳舞,不过你们得先挪一下位置,等下再上台表演咯?”
话声未落,全场顿时一片哗然。
柳影右脚打着石膏,很显然受了脚伤,这个时候竟然还要跳舞,分明是来捣乱的。不过看柳影沉着的神色,又不像是在说假。
众人议论纷纷,对这场突如其来的晚会风波表现得颇为热烈,似乎恨不得事情再闹大一点。
徐沧海一瞥陈潜,淡淡道:“闹翻了?”
陈潜轻嗯一声,眉头紧蹙,定定地凝视柳影。
她似乎根本不愿多看他一眼,像一个雕塑任由吴鹏飞搀扶着,依旧明亮的眸子却未曾有过丝毫波动。
她的眼里只有舞台,那个曾经承载着她梦想的舞台。
“终于闹翻了!呵呵!我早说过你们不是一路人,书生,这件事你别管,让我来吧!”
徐沧海拍了拍陈潜肩膀,将他拉到身旁,随即摆了摆手,轻易便制止了满场的喧哗,面色坦然的淡淡道:“吴鹏飞,换个出场顺序而已,不就是一句话的事?”他说着顿了顿,忽然目光一沉,冷声接道:“不过看样子你已经不把我们当兄弟了,对于外人的刁难,无论是谁,休想要我退让半步!我话撂在这里,你想怎么着,奉陪到底!”
不无意外的,这番强势的话语再一次激起满场波澜,许多人大喊大叫着,无不在声援三剑客。
吴鹏飞一脸鄙夷地瞧着徐沧海,轻笑道:“不就是想坐地起价?说吧!想要多少钱才愿意让出位置,别婆婆妈妈的,麻利点,本少可没时间陪你们瞎闹。”
“去你/妈的臭钱!”
罗千波破口大骂,盯着吴鹏飞,目中满是愤慨,扬剑道:“操!有钱了不起?想要打架,那就放马过来!”
黄潮生打了个哈哈,向前一步,用他略为滑稽的港式普通话款款说道:“吴鹏飞,你倒真有这个闲心,和我们交往这么久,原来都是在逢场作戏!别以为自家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今天你闯上这个舞台,不仅没把学校领导和我们几人放在眼里,更是对在场三千同学的蔑视,我只想替大家问你一句话,你算老几!”
“对,你算老几!”
“你算老几!一个还要靠钱才能买进大学的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嚣张!”
“除了钱,你算老几!”
在场众多同学三言两语就被黄潮生激起满腔愤慨,纷纷指责起吴鹏飞。
吴鹏飞也终于意识到了不妙,本以为提前摆平了学校领导和保安部,应该没有人能吃住他,足够他在美人面前大耍一番威风,却没想到南中三剑客根本不是什么软柿子,此时当真是骑虎难下,不知该如何找回场子。
他踌躇良久,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向正凝望柳影的陈潜,便是不由得眼前一亮,心中登时有了主意。
在他眼里,陈潜只是一个懦弱的书呆子,现在站在徐沧海身后,分明也呈现出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相比起不怕事的徐沧海三人,远远没有多少威胁。此时要想迫使三剑客妥协,陈潜这个被他们视为至交的室友,无疑就是最好的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