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刘怀蕾不待言语,刘嘉便上前一步,斥住刘迁:“怎可对妹妹如此说话?”
“父王……”刘迁不服,却被刘嘉甩袖抢道:“自己没有本事,便不要如此多话!”
“父王!”刘迁还欲辩驳,刘嘉却并无心听他废话,只对向刘怀蕾,慰道:“女儿,不要理他,如今你看这该如何做?”
刘怀蕾瞥大哥一眼,道:“听说衡山王即日便到淮南,父王,既然事已至此,我们不如顺水推舟,放手一搏!”
刘嘉一思:“你是说……”
“对!”刘怀蕾转身挑开桌台嗤嗤焰火,坚然道:“父王便去拉拢衡山王,而我……便再往凌安一回,哼!凌安我还是有许多牌可供使用!”
刘嘉点头,如今怕也只好如此:“好,可是女儿只怕现在凌安城已然将你我父女视为犯人,你要如何进城?又要何处栖身?”
刘怀蕾冷冷笑意在微弱烛光中摇曳,甚是清明:“这自无需父王操心,父王只需小心应付张汤等人,暗中收买拉拢住衡山王便可,凌安一切自有女儿!”
细眉突地一蹙,再望一眼成事不足的哥哥,道:“还有,父王,在女儿回来之前,切莫轻举妄动!”
刘嘉亦随着望向刘迁,自懂女儿之意,点头道:“女儿放心,父王定会妥善处理!”
不需多日,刘浚所派张汤与河南令已到淮南,刘嘉丰厚款待,却常顾左右而言他,张汤性子直耿,并不与之闲扯,明里暗里皆不离案情,更在心理上反复敲击刘嘉忍耐极限,叫其交出刘迁,速速送往凌安,刘迁隐藏在府中不敢外出半步,如此躲藏,几天过去,双方僵持难下。
凌安的夜晚,风舒意懒,并没有白日里浮华喧嚣,柳巷长街,清夜阑珊,一辆绣帘马车缓缓前行,马蹄踏破夜的清华,声声刺心。
长公主府门前,苍天槐树,风过簌簌生威,绣车内徐步走下名女子,身纤婀娜、裙角扶风,望一眼门前守卫,守卫便忙低身进府,女子亦随着进去,显是极熟悉的。
长公主正与年轻情人董偃观舞,突闻守卫之言,面色一沉,亦有忧虑沉在眉间,犹豫片刻,终究示意歌舞退下令来人厅堂相见。
来人一身轻软芙裙,纯白披斗,黑发只挽一松散碧簪,玉容微微含笑:“刘怀蕾给长公主问安了。”
长公主向来对刘怀蕾不甚喜欢,只看在她时常帮衬女儿的份上,面上还过得去,可现如今,谁不知刘浚派了人彻查淮南一案,细细算来,张汤已到了淮南,而刘怀蕾此时前来,未免惹人非议,故而面无表情,冷道:“是你啊,听说不是回去了淮南?怎生又回了凌安?”
刘怀蕾唇角持笑,倩然道:“这不是心念着皇后姐姐,特来看望,不知长公主可否为刘怀蕾通传心意,借公主这府,与皇后姐姐见上一见。”
长公主浅酌一口清酒,抿唇冷笑:“这……恐怕不妥吧?”
暗而微暖的屋室,倏然冰雪凝结,刘怀蕾眼风一挑,只稍作凝滞,便抹开唇边浅笑,缓缓踱身至桌边坐下,斟一杯酒,笑道:“劳烦长公主告诉皇后姐姐,她赏我的那卷丝帛,我无意赏给了承永宫守卫,还有些个,刘怀蕾也并未独自消受,皆为姐姐上下奔走所用,不知……他们还是否留着?”
长公主骇然一惊,刘怀蕾眼神清风淡写,可一言一语都似刀剑犀利,早便对女儿说过,不可轻信刘怀蕾,她的眼神中总似有莫名尖锐隐约闪烁。
如今,更大方上门,在如此风声鹤唳之时,丝毫无惧,显是心中早有计较,更握有颇多证据!
女儿啊女儿,当今又要如何是好?
长公主目色凝光,直直瞪着刘怀蕾,刘怀蕾却只是悠淡的饮酒品菜,并不看她,却亦有傲然在一举一动中刺痛长公主的眼睛!
清晨,和风拂树,缕缕不绝,繁花锦簇,片片飘落在春草细叶之上。
苍树经了傲雪、着了春意,隐隐一阵风动,抖落细叶纷纷,云落缓步徐行,低身拈一支叶片手中旋转,叶脉青劲如筋,放手,徐徐垂落在翠草之间。
“夫人,阳御医来了。”身后是叶桑小心的声音,云落慢然回首,只见一男子长身修立,眉目高挑,低身下拜,彬彬有礼,全不似宫中传言的狂傲不羁,云落柔然笑道:“免礼吧,阳先生可是有了结果吗?”
阳天目中有显而易见的痴迷神色,云落却偏过头,视而不见,玩弄枝头簇簇望春花。
阳天道:“回夫人,是,据臣所知,王夫人的饭食中怕是被人掺进了专门给猪催肥之用的某物,人吃了不但会身体发胖,还会愈发慵懒。”
“噢?”云落折断一支殷红望春,花色摇曳眼底:“可有法子相救?”
阳天一笑:“只需停了饭食,不需几日便可恢复了。”
云落纤指撕下片片花瓣,随风翩落:“多谢先生了,先生可能再帮云落一个忙?”
阳天眼眸清亮,有跃然欣喜:“夫人只管吩咐,只要阳天可以办到,便是粉身碎骨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