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愕的张大了嘴巴,原来师父他老人家这么有名啊!不过人家好像不太怕他,做为十洲中最神秘的术士和最优秀的刺客——我为他汗颜。
黄泉引在夜募中风驰电掣般劈下,镰刀般的兵刃斩断了来人手中的刀丝,在他身上划下一道深深的伤口。
那人捂了伤口,几个纵跃便消失在黑暗中。收回黄泉引,用袖子抹去它身上的血迹。
镇魂书所织就的过去虽不会改变事实,但我与黄泉引都是真的,刚刚虽不能杀人,但在现实中最少也要他痛上半个月。
将镇魂书翻至柳梦雨中箭的那一页。狼毫毛笔上的墨迹早已干涸发硬。翻至当下,将镇魂书上柳梦雨的死因己有“心下半寸中箭,三日陨。”改为“心下三寸未中箭。未曾殒。”
往事中,柳梦雨手执断剑向我一抱拳,道:“敢问姑娘如何称呼,滴水之恩他日定结草衔环以报。”
我合上乱世镇魂书,身体四周泛起圈圈涟漪。看着清冷的月光照在这个本该死去的人身上,发出炫目的光芒。
紫发飞扬中,我说:“不用了,你已经报过恩了。”月光下,你己向镇魂书献出了自己的生命,用生生世世的灵魂换自己重生。我是你的债主,而不是你的恩人。
时间逆流,往事改写。
南柯一梦泠泠珠玉何方弃,镇魂一书历历前缘尽数断。
再度醒来的柳梦雨,他的一生就像南柯一梦,梦醒成灰。叹了声何必,明知相见是殇。又何必重生,何必相见。
重回现实之时,柳梦雨早已醒来。那个凝眸处的少年,仍如当年负手桃花树下时那样,眼角眉梢,都是安然的笑。只有那琥珀色的眸中满是千帆过尽之后的沧桑。
颜晨立在柳梦雨的身旁,眸色如海。问:“值得吗?”那个重生后的人,负手站在我的身前。像是在回答我,也像是在回答他自己。
他说:“有人一生百年,有人一生一瞬。我曾对她许下一生,哪怕这一生只是一瞬。纵然活的一瞬,也要活的肆意妄为,才不妄来这尘世一遭。”
修炼镇魂书时,我的生气早己化入了鲜血之中。此番用来改动镇魂书上那早己发生的事实,生气损耗过多。
看着那个恢复往昔的十洲三公子之一那硕长的背影走远。
我的声音隔着虚空中无数的植物问他:“义兄,你死了之后,想葬在哪里?”
柳梦雨硕长的身影一顿,道:“你既己死过一次,又修炼了镇魂书。怎么还看不透生死。”隔着晨光,他又缓缓向前。
“人固有一死,又何必计较葬在哪里?葬在哪里,又有什么区别呢?”
天上乌云缓缓散开,云柱逐渐散去。攀附在云柱上的藤蔓失去了依靠,轰然倒塌。
从高空中落下,摔碎在浩瀚无垠的大地上,再也不见。乌云散尽,我踩着月光下的虚空,渐渐走下。深紫色的眼眸,看向柳梦雨消失的方向。他就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见北塘昭华。
“北塘昭华从未爱过柳梦雨,要不怎么舍得亲手杀了他呢?”
“未必。”颜晨伸手揽了我的肩。“有时候的事情,并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我将头靠在颜晨的肩上,灵气逐渐散去,我身上的变异也逐渐恢复正常。“是吗?我不相信。”直起头,看向颜晨的脸。“颜晨,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会哭会闹,会耍无赖,贪财好吃……像你这样就挺好的。”
贪婪的闻着颜晨身上的青竹香气。我笑道:“喜欢老子你就真说啊!可惜我早就有喜欢的人了。”
颜晨用袖子抹去我额上的汗渍。低声问:“哦,那是个怎样的人。”
我回忆着往事:“他救过我的命,我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他。我找了好多年,直到我嫁人再也没有找到他。”颜晨迟疑的问:“他叫什么名字?”
我哭丧着脸:“我忘了问了。”
颜晨:……
那天月光下,我踏着漫天吐芳的紫花,步步生莲从虚空中走出。半夜被惊醒的村人中恰好被丁忧在家的宫廷画师秦沐所见,惊为天人。
虽做画一幅,名为月神。这幅画最终为赵武王所得。后来传言赵武王常常对画沉思,喃喃自问:“是你回来了吗?”
自此,秦沐一画成名。
***
三天的时间,犹如放在弦上的箭,‘嗖’的一声没有了影子。
单调的日子一日重复着一日,春日午后,医馆中病患三两人,病奄奄的拖动着疲劳的身体,抓药的六子依旧睁着一双老鼠眼,仔细的打量着来人的身份高低,用来决定自己的服务态度。
我笑着摇了摇头,穿的好的不一定是有钱人,穿的坏的也有可能是赵武王的脑袋被驴踢了,然后来微服私访。
三日时间已满,我从未想过去收回柳梦雨的灵魂。
昔日柳玥待我不错,做为柳玥独子我的义兄复生之后就多许他些日子也不是不可。
春日的风并不冷,穿过窗框吹在身上时,还是有些清冷。
我咳了几声。这付身体早己破败,若不是镇魂书在身边,地府阴差勾不走我的魂魄。也许我早己死去。
手执毛笔在宣纸上写写画画,半晌低头,才发现宣纸上写的尽是颜晨的名字。
我觉的近来自己实在是太缺钱了,要不怎么老是想起这个以身抵债的人。复生柳梦雨那晚的情况若是换了平常人,早己吓的魂飞魄散,这厮到还能谈定的将我丢到床上。可见此人那适应环境能力着实是十分变/态。
起身关窗,阳光一暗。一束粉白的桃花送到我的面前。
颜晨温润的嗓音轻问:“镇外十里桃花开尽,我带你去看可好?”“咣”的一声关上窗框,我说:“看什么桃花?我不去。”
“阿诺。”一声轻唤,颜晨那厮青衣白领,风采依旧的踱了进来。低头看了一眼我面前的宣纸。轻笑道:“原来阿诺如此想我,连纸上写的也是我的名字。”
握着沾满墨汁的毛笔在纸上一通乱画,纸上的字迹立刻变成一团墨迹,我问:“有吗?”
颜晨:“……”
三月里的天气己有些微热,颜晨执了一把十二骨的泥金纸扇,我伸手摸了摸玉质扇骨竟微微生凉。倒是个极妙的物件。
此刻这厮,正打了这把拉风的折扇。一本正经的道:“阿诺,我病了。”
我头也不抬,回道:“去找老杨。”颜晨将手放在桌上,轻声说:“我想让你给我看。”
手中的毛笔‘叭嗒’一声落桌,我惊愕的张大了嘴巴。半晌才大声道:“颜晨,你一个大男人看什么妇科。”
医馆之中顿时寂静无声,每个人都用好奇中掺杂着猥/琐激动的目光看来,那种眼神似乎是在男人与女人之间又发现了另一种新的存在。
比如……人妖。
颜晨沉默。
我尴尬的向众人解释。
“你们看这人长的如此秀气,一看便是女扮男装……呵呵……女扮……”
颜晨狠狠一眼剜来。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出于做女人总比做人妖好的想法,顶着颜晨那剜肉般的眼神,硬是颤抖着将话讲完:“……男装的啊!”
颜晨继续沉默。
我凑近了低声问:“颜晨,看你一本正经的,不会是替你家的哪个珠胎暗结又讲不出出处的姐妹来的了吧!”
颜晨依旧沉默。
我上身不动,将脖子微微前探。好奇的问:“你怎么不说了?”
颜晨伸指轻叩桌面,单调的声音因间隔的不同,竟化成当年柳梦雨为北塘昭华雪中一舞春风桃花曲所谱的曲,只是他讲出的话都没有柳梦雨当日的深情。
“我怕我一说话,就想掐死你。”
我讪笑坐正:“和平社会,老是想做这么多粗暴的做法,多不和谐啊!哈哈……”
颜晨在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声音却是凉凉的,似乎没有半分感情。只是他的手抖的厉害。
“你这人讲话向来都很灾,好的不灵坏的灵。想当年,就是……”
他没有再往下讲下去,只是沉默的叹了一口气后,转移了话题。
“柳梦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