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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回家(下)

1

笔盖递给清影一张车票,清影跟在笔盖身后,两人顺利进站上了车。

清影发现她们两个不在同一个位置但都在第五排,都靠窗。刚坐下,车子就启动了。清影憧憬着未来,这是她的第一次,这样大胆的举动,生平第一次,她自己也搞不清楚是哪里来的勇气,总之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实施着。她看着窗外暗自偷笑。

突然,清影开始担心起来:乖乖,笔盖不会把我卖了吧,不会的,不要吓自己,我胆小。不对,她一定有阴谋,要不怎么会买这样奇怪的车票,不行,我一定要好好盯紧了。对,就这么办。

内心浮躁难耐的清影,一刻都没有安静过,她时不时地伸长脖子望望笔盖是否还在位置上。清影的这个举动遭到了同座位的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子的反感,只见她二话不说带着一种鄙视的眼光瞪了瞪清影接着起身往前面的空位上坐下。清影嘟着嘴露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清影试图跟笔盖打招呼,笔盖就像是座雕像,连看都不看她一眼,静静地望着窗外,一动也不动。虽然这让清影有点伤心,但是她仍然没有放弃与笔盖搭话的念头,她看见靠背椅的袋子里放着一份报纸,她灵机一动拿起报纸赶紧慢慢靠近跟笔盖同位置的男子。只见这位男子穿着打扮时尚,年龄大约在三十好几,遗憾的是头顶已经开始闹荒灾了,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脸上可以看见已经逝去不久的青春的标记和那地球表面才会出现的千疮百孔,这让清影不得不感慨:岁月不饶人啊!想必他应该是暴发户,从他每隔十分钟就会拿出他那部“时尚手机”刷屏摆弄一翻得知。

清影慢慢凑近,伸长了脖子,探头探脑的,眼光肆机往暴发户的手机荧幕放,她的这个动作被爆发会发觉,只见暴发户转过头,清影立刻变脸似的给了他一张迷人的微笑,清影笑眯眯地看着他说:“大哥,这报纸借你?”爆发户将自己的眼镜扶正,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清影,然后色眯眯地笑了,这笑让清影浑身毛骨悚然,此时清影在想:这年头帅哥都去当宅男了吗?为什么市面上的男人都这副德性。可怜了我那双迷人的眼睛。

暴发户慢慢从清影手中接过报纸很有礼貌地说:“谢谢。”

清影看暴发户已经收下了自己的“贿赂”,开始打心中的算盘。清影迷人的微笑依然挂在脸上,问:“大哥,你想不想挪动一下自己的身体?”话音刚落暴发户,合上报纸,看了一眼清影,清影赶紧微笑地解释道,“需不需要到我这边来坐?”说完向暴发户抛了抛媚眼,右手拍了拍旁边靠窗户的位置。

听到这话之后,暴发户打开报纸,偷偷再次将自己的眼神放在清影身上,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接着转过头看了看正在对他抛媚眼的笔盖,心想:身边的女子再怎么漂亮也没有用,冷得跟冰一样,这位虽然姿色一般,至少还挺有情趣,我喜欢。可是我也不能这样经不起诱惑啊,先吊小妮子的胃口。

暴发户咳嗽一声,一本正经地挺直腰杆说:“我在这坐着挺舒服的。不用那么麻烦。”

清影看暴发户那副色狼德性,心里暗自骂道:去,什么玩意,装什么装,真是的。这次你碰到刚好火气大正愁没有地方发泄的我,嘿嘿,算你倒霉,我就不信,我搬不动你这块大蛤蟆。

清影下定决心要把暴发户搬过去,她只能使出浑身解数。

只见她立马嘟着嘴,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脸上泛起红晕,细声细语说:“大哥,我看你气宇轩昂,风度翩翩的样子,手上拿这么高档的手机,一定是一个很有文化,很有品味的人,我看你看报纸的样子,就知道你是个知识分子。呵呵……要不要过来跟我一起坐?我啊,一看到您,内心就顿生崇拜之意。”说完,清影再次将手轻轻拍了拍旁边靠窗的位置并向暴发户抛了抛媚眼。

暴发户一会看看笔盖,一会看看清影,最后还是答应了清影的要求,起身说:“那好吧,看在你崇拜我的份上,我就过去,呵呵……”

清影露出诡异的笑容起身给暴发户让道,暴发户带着微笑从清影身边走进去,刚坐好,转头正要跟清影说话时,只见清影已经将屁股挪到了笔盖旁边的位子上。此时的清影得意地朝暴发户连番做了几个鬼脸。气得暴发户直跳脚。

清影得意地翘起了二郎腿,心想:跟我斗,你还嫩着呢,买两张岔开的票,不让我跟你一起坐,我偏要坐在一起,看你能拿我怎么办。想甩开我,想都别想,我清影可是万能胶中的佼佼者。这会,可以安心地闭闭眼休息了。嘿嘿……

车子开进了一个小汽车站停下,只见又上来几个乘客,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圆脸,身材胖胖的大姐,面带笑容。她看到暴发户旁边的位置像是捡到宝贝似的,眼神泛着金光露出带着牙套的一排牙齿,大步走过去一屁股坐在暴发户旁边,她那硕大的屁股把暴发户挤到一边。看暴发户被挤压的表情,把清影跟笔盖都逗笑了。

胖大姐满意的将露在过道上的另外一只脚整齐地放在位置前面,挺直坐好,露出享受的表情。清影跟笔盖像两个精灵鬼一样一起探头看暴发户被挤到角落里脸贴着玻璃委屈的样子,再次笑了。

清影转过头看笔盖,笔盖下意识地往车窗外望去。

“你……你……你笑了。”清影看着笔盖故意望着窗外说,“我能感觉到,你开心……你笑得不敷衍。呵呵……我也挺开心的,好久没有像这样笑得不做作了,对了,还要多久到你家?啊……真想有张床安慰我身体里的每个细胞,跟它们说声‘辛苦了’。”

清影见笔盖并没有回应她,她有点失望地靠着椅背,疲倦地将脑袋耷拉在椅背上,嘴巴小声地嘀咕着:“还是死心吧。”

2

三个小时过后,车子驶入村口镇汽车站。

疲惫的清影早早靠在了椅背上睡得像一头猪。

车子的平稳地停靠。

笔盖起身看着拦住她去路的双腿,她下意识跨过去,只见清影的脚失去重心重重地摔在地板上,清影睁开眼睛看着笔盖从自己旁边挤过,只见她抓起行李架上的行李往车门口走去。清影见状,条件反射地迅速起身一把抓住架子上的背包,一边小跑一边背着背包,时不时张望笔盖是否消失,张口喊道:“等等啊……你们不要挤我,笔盖等等我……”

清影从大巴走出来,太阳躲进山头,偷偷露出了1/4的脸蛋。她往四周张望,发现笔盖正坐在前面不远处的候车厅的椅子上。有了安全感的她下意识地吐了口气,朝着笔盖慢慢走过去,一屁股坐在她旁边,笑着自语:“还好我的动作够敏捷,要不早就被你甩开了。嘿嘿,天生具备的高度警觉性跟灵敏性让我相当的满意。”说着拿出背包旁边网袋上的水开启,正要喝时,似乎想到了什么,将水递到笔盖面前。

“你应该渴了,你先喝吧,我把你的水都喝完了,这瓶就给你吧。”清影的话语中多了几分的疲惫。

笔盖并没有理清影,她一直盯着不远处的售票口,清影噗嗤的自我嘲笑了一番,见笔盖不喝,自己喝了几口,脸色下沉,耷拉着脑袋,痛苦地埋怨道:“不会吧,还要坐车,我的苍天啊!独行侠,哦,不,笔盖,你能不能饶了我,不折腾我啊。你知道吗,我现在都后悔跟你来这里,我真想收回自己当初对你的祈求。想想当初我是怎么祈求你当我的朋友的,现在想来真的一点都不值得,我现在真的好累,我只想找张床好好的睡一觉。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说完,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清影从小生活在B市,这是她头一回离开B市,加上前面的烈日以及车上的颠簸,使得她的心彻底放弃了,什么誓言,什么学长,什么的什么,她都抛在了脑后,当然令她死心的真正原因是笔盖一直以来冰冷的态度,她实在受不了这样的冷待遇了。此刻,她想回到B市。

笔盖听到清影的抽泣声,内心愧疚的她转头拍了拍清影的后背。她依然想用这样的方式安慰受伤的清影。

“把你的手拿开,我已经受够了,你这‘温暖的举动’在我这里已经行不通了。要我原谅你,门都没有。这里,我的心,我的心已经受伤了。呜呜……”清影指着自己的心脏的同时拨开了笔盖关心的手大哭。

笔盖面对这样的情况,她只好低下头说了声:“抱歉。”

“你不用抱歉,你只要告诉我还有多少路程?”清影擦眼泪转头问道。

笔盖指了指售票处的挂钟,此时挂钟刚好显示“五点半”。

“到了。”笔盖微笑着说。

说完,起身拉着清影的手往门口跑去。

清影被莫名其妙地拉了出去,心想:我的屁股还没有坐热,怎么又要启程了,苍天啊,饶了我吧。

不远处,一个中年男子骑着摩托车往车站候车厅的方向驶来。男子上身穿已经泛黄的白色衬衫,下身的黑色裤子的裤脚略带未干的灰褐色泥巴,长脸,平头,胡茬好像有半个月没有去打理了。他微笑着朝着笔盖跟清影驶来。

他停好摩托车向笔盖和清影露出洁白的牙齿,招了招手打了声招呼,然后冲她们走去。一米七二左右的个头,皮肤黝黑,看上去年龄有四十,稍微显得有点壮,浓眉大眼。一看就是刚从农田里下班回来。只见他走过来从笔盖手中将包夺过去,然后憨憨地微笑着看着清影说:“我是笔盖的父亲,早上,笔盖已经跟我说了,你是笔盖的舍友。呵呵,欢迎到我们家做客,呵呵,走,咱们回家去。我老婆啊,听说你要来,很高兴,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餐。”说着笑眯眯地牵着笔盖的手往摩托车的方向走去,清影终于挤出微笑,笑嘻嘻地紧跟其后,她吐了口气自语:“总算结束了。”

这是清影第一次坐摩托车,凉爽的风把她身上的酸痛还有心里的抱怨都带走了,她像疯子一样朝着马路狂喊:“农村,我来了。”

3

这次旅程,对这个城市姑娘来说真的是跋山涉水历尽千辛万苦,不过都值得。

回到家里,太阳已经藏进了山头,黑色的幕布挂上了空。

车子停在一栋两层半的小别墅门口,大门上方亮起了暖黄色的灯光。笔盖拉着清影的手,打开门往里头走去。院子里拴着一条狗朝着清影跟笔盖拼命地吠着,清影下意识的往笔盖的身后挪。

笔盖爸推着摩托车紧跟着,他一边推一边冲狗喊道:“混球,不许闹。”笔盖爸的话音刚落,那只萨摩耶犬立刻停止了叫声,走到墙边趴下。

一位穿着卡通睡衣,腰间还围着围裙,头发随意盘起并用一个大夹子固定在头上的中年女人迎上来,她笑着冲大家喊道:“回来啦……呵呵……笔盖爸,你辛苦了。来,你们都到里头来。”

“笔盖妈,你也辛苦了,饭菜都准备好了?”笔盖爸笑眯眯的一边走一边看着笔盖妈。

笔盖妈看上去三十多岁,高高的个子,身材还算丰腴,鸭蛋脸上嵌着一个端正的鼻子,丹凤眼,柳叶眉,很明显那眉毛是纹上去的。她走到清影面前捧起她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手背,她的热情让清影浑身觉得不自在,像是被蚂蚁咬过。这难受的劲儿,让她强挤出微笑,结巴地问候了声:“阿姨好。”

“诶……”笔盖妈眉开眼笑提高了嗓门应道,“你瞧瞧,这孩子多乖啊,嘴巴多甜啊!我真的是非常欢迎你能来我家,走,我带你去吃饭。”说着拉着清影往屋里走去,手一刻也不愿意松开,继续笑着说,“我啊,听说笔盖会带同学回家,高兴极了,特地准备了一桌子的好菜。你看,一桌子,没有骗你吧,赶紧坐。”

笔盖妈领着清影坐下,笑眯眯地一直盯着清影,这眼神盯得清影浑身都觉得不舒服,鸡皮疙瘩掉满了屋子。

清影挤出尴尬的笑容,找了个借口说:“我先去洗个手。吃饭前要洗手,对,吃饭前一定先洗手,笔盖,洗手去。呵呵……”

等清影洗完手回到饭厅,一家三口都盯着她。

“你们不要光看我啊,不要等我啊,客气什么啊,呵呵……赶紧吃,呵呵……”清影说着赶紧坐下拿起筷子。

晚宴在尴尬与沉默中结束。

笔盖妈把清影安排到笔盖旁边的二楼客房住下。

清影躺在雪白的床单上翘着二郎腿看着天花板自语:“笔盖为什么不愿意坐公交去汽车站呢?瞧,我这可怜的双腿。叔叔阿姨为什么这么热情呢,看阿姨那眼神,咦……想想就让人浑身不舒服?还是睡觉吧,还是周公比较心疼人……我喜欢周公,我一定要嫁给周公,周公,我来了。呵呵……”清影带着疲惫的身躯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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