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去的路很长。漫漫的，无边无际的戈壁，沙漠。伴随着烈日，干渴，疲惫和孤独。
直到这十八年后，再想起，也是不堪回首。
今天的楚子矜清楚：最大的敌人，是自然。
他依稀记得当年是怎样一次次地从死亡的边缘里爬出来的。是怎样奄奄一息地，靠抓住一只把他当成死尸的蜥蜴，才勉强活了下来。准确地说，他是从垂死的边缘，爬到西域来的。
天狼寨的这个春天很骚动。
安西郡的高犁都督已放出话来，要扫平西域众匪。第一个就是要血洗天狼寨，拿天狼王的人头当旗帜。
楚子矜和罗瞎子一帮人，倒是哈哈一笑罢了。但天狼寨的寨民，却人心慌慌。天狼寨似乎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下。
“高犁既然是冲我来的，我看，最好是我主动出去。把高犁的人马调到远离天狼寨的地方。虽然他们仍然会考虑偷袭虚空的天狼寨，但也要防备遭受夹击。不敢花大的代价来长途围袭天狼寨。”楚子矜在寨顶的大堂，跟弟兄们商量着。
“我们还可以兵分几路，在西域到处都给他亮出天狼旗，不跑死他高犁才怪呢。”秃子飞哈哈大笑着。
“主意倒是可行，但我一直疑惑高犁背后的真正动机。如果单单是为了剿灭流寇寨匪的话，也是不怕。就怕这背后有更大的阴谋！”罗瞎子一口浓痰吐出，又点上一锅烟，抽着。
“恩，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朝廷近年混乱纷争，内忧外患。高犁只不过是这棋盘上的一只小卒，他的动作，应该是配合着老帅的。那么，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阴谋，一定有个大的阴谋。”一直沉默不语的萧剑客，突然发话。
“哈哈哈……小子，就你行啊，你说说，你凭什么说是阴谋？我看，他高犁不就是新官上任，耍耍威风罢了。”秃子飞不满地说。
“我看，就这么定了。出天狼寨，给他们来个四面开花。我秃子飞好久没这么痛快地玩过了。”
“我是凭感觉。感觉这里面似乎有个天大的阴谋。”萧剑客冷冷地说。
“我一直在想，你说的那个眠云山庄，那么神秘，她们到底想干什么。”罗瞎子问。
“是的。我总感觉这里面有东西，大家看这条线索，梁王——云姑娘——眠云山庄——胡赛王——高犁。这其中有什么？”
“楚大哥，你当年到西域见到过云姑娘吗？”萧剑客问。
“见到过。但也不敢肯定，因为距离太远。”
“在哪里见的？”
“孔雀河。”
那天的孔雀河很神秘。
清晨的舞。淡淡如轻纱。披在河面上。清澈的河水，静静地在沙地上流淌。岸边的红柳，扭着粗壮的身躯，倔强地伸展着。在沙丘里伸展着。
楚子矜从晨雾中醒来。他在这潜伏了三天了。在河里洗了洗，感觉清爽了很多。这细细柔软的沙，清清的河水，让他感觉亲切。在沙漠里跋涉过的人，对水，总是亲切的。跟生命一样。
他经多方打听，才知道，胡塞王子为讨一个汉人妃子的欢心，要到这孔雀河畔来。
据传说，以前有一个美丽的姑娘，很美，歌声像鸟一样清脆动听，舞姿像孔雀一样绚丽动人。有一天，心上人为了保卫家园，同来犯的贼寇战斗，英勇牺牲。姑娘痛不欲生。贼蔻们也被姑娘的美丽惊呆了。要将她掠了去。姑娘却抢过贼寇的刀，刎颈而亡。据说，她倒下的时候，有一只美丽的孔雀飞了起来。她流下的泪，就化成了河，她喷溅的血，就化成了片片的红柳……
楚子矜为这个传说感叹了很久。他有些激动。因为，今天就要见到他阔别已久的云姑娘。她也像孔雀一样美丽。但他不希望，她也化成孔雀。
胡赛王的车队，是午时到的。就在红柳林里扎起了帐篷。很大，很气派。满是飘扬的旌旗。楚子矜有些激动。他躲过了胡卫们对数林的搜查。他要等，要看看云仙是否就在这里。可以的话，他也许会出手。胡赛的王宫他闯不进去。这野外的帐篷，是挡不住他的。
西域的落日总是来得很晚。楚子矜躲在红柳林里，熬过了难熬的一个白天。
篝火燃得很早。在夜幕下跳跃着火焰。冬不拉在响，土它耳在响，手鼓在敲。歌声在响。跳了起来。西域的歌舞很美，让楚子矜陶醉。如果不是另有目的，他愿意加入进去，一起欢唱舞蹈。
楚子矜只能远远地注视着。跳舞的人很多。很多曼妙的西域女子，着很鲜艳地彩装，在翩翩起舞。过了很久，音乐静了下来。一个穿白色衣裙，拖着长长的白纱的汉人女子，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到了篝火旁。很宽大的纱，蒙着，像垂落的一片云一样。
楚子矜的心狂跳。云儿，终于可以见到你了！
音乐再次响起，欢呼声响起来时。纱在飞，云在飘，雾在腾，鹤在舞……
有鹤漫步……
“云儿！！”楚子矜终于轻轻地喊出了口。
他想慢慢挪得近一点。能看得更加真切。至于什么时候动手，怎么动手，怎样能逃离这大漠。他还在思索。但有一点是必须的。他必须把云儿带走。
慢慢地，悄悄地，无声无息地往前，一步，两步，三步……
再近一点就可以清楚地看见云儿了。可以欣赏到云儿的舞姿。
突然。楚子矜感觉自己踩中了个什么东西。不好。嘭地一下，一股沙尘腾了起来。
箭。无数的箭，如飞蝗一下从各方射来。如此突然，让楚子矜措不及防。
挥剑。舞出的剑光，如同厚重的铠甲，把自己包在剑光。落了一地的箭蔟。连身后红柳都被射成了刺猬。
一阵箭射过后。一片火把、喊声、刀光，涌了过来。
不能恋战，不能硬拼。楚子矜往北杀开一条血路。突了出去。
夜很黑。似乎到处都有埋伏的卫兵。到处都是刀光和暗箭。由于地形不熟，他感觉好象是缠在了一堆乱麻中一样。越缠越紧。
过河！白天时他查看过，孔雀河很浅，应该可以突得过去。
楚子矜在飞身上红柳树，一个飞跃，向河中跃去。
刚在水中跃了几步，刚踩上一片沙，楚子矜就后悔了。沙在往下陷，有力地吸住了他的脚。箭，背后射来的箭，纷纷落在身后的水中。
起。楚子矜用足内力，猛地用剑指向水面。身体从水中腾空而起。
就在这时，一支箭，如此有力地脱颖而出。射中了他的胳膊。楚子矜又重重跌入水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