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莫小七收到父亲病危的消息,谁也来不及说就买了凌晨三点的火车票赶回家。下火车时以是早上六点,她打电话回厂里请了几天假。坐在班车上,看着那穿流不息的人群,想起自己第一次出远门的情形。莫小七出生在一个僻壤的小山村,父母为了她的学业花费了很大的精力和财力。所以她从小就很懂事,除了念书就只剩下帮家里干农活。即使再县城念了三年高中,她也只是知道一条通往学校的路而已。
后来她考上了广州中山大学,父亲提着厚重的行李一直送她到学校。父亲用一点都不标准的普通话笨重的向路人询问车站的路口,看着别人那鄙视的目光,她的心酸疼酸疼。内向的她第一次大胆的向陌生人求助,也正是有了这个第一次,她才开启自己在外生活的独立模式。
父亲递包裹时的羞涩表情仿佛还在眼前,她怎么也不相信那么坚强的父亲会不能下床。母亲在电话里哭着说,父亲两年前就觉得身体大不如前了,却一直不愿意让自己知道。现在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打电话过来,她每个月打回家的钱,父亲不让动,说是要留给自己做嫁妆。
父亲总说,念书的这几年苦了孩子,希望能做些什么弥补。莫小七的泪就这样静静的流淌,她完全沉静在自己的悲伤中,一点都不理会别人诧异的眼神。一个小时的车程,来到自己老家所在的镇子,莫小七东西都顾不得吃,买了点水果就又坐上回自己山村的农村公交。摇摇晃晃了大半个小时,终于到了莫小七的家。
僻静的山村安静极了,只是偶尔有一两只鸡再叫。村里的年轻人大都搬到城里去了,只剩下几户老人。远离了城市工厂的大气污染,山村的空气清新极了。深深的呼吸了一下这久违的清新空气,莫小七拢了拢背包,加快步伐。
“三婶!”远远的就看见莫小漫的妈妈在水池洗菜,小七热情的打了声招呼。
“呀,小七回来了。孩子,快回家看看你爸爸吧!”一直跟老二家比较,可现在看着老二那样子,覃舒荣心里也挺难受。自己老公家五兄弟,别人家都是非富即贵,就她家和老二家穷不拉叽的,而且都只生了一个女儿。
“我爸到底怎么了,我妈电话上又不肯说。三婶,你跟我说说吧?”莫小七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心里不知道有多焦急。
“孩子,你回家一看就知道了。”覃舒荣摆摆手让她快回家,不是她不想说,实在是她知道的也有限。
还没进家门口就听到父亲虚弱的声音,“你说你,告诉小七干嘛呢?”
“我能怎么办,”母亲哭哭啼啼的声音传来,“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娘俩可该怎么办呢。”
“你告诉她又有什么用,白让她担心而已。”
莫小七听不下去了,“爸……”三人哭成一团。毕竟是一个大男人,莫忠实硬把眼泪逼回去,“快去煮饭,杀只鸡给小七补补,都瘦成这样了。”
莫小七听了心里更难受,看着父亲那瘦的皮包骨的样子,泪又流下来。“我去给妈帮忙。”
莫小七家的房子是在她念大学时盖的,那时的她边读书边摆地摊,不但没要家里一分钱,还每月往家里寄钱。后来被大伯的儿子看见,说给家里人听,父亲还受到不少的嘲弄。原本自己是觉得问心无愧的,靠自己的双手赚钱,她问心无愧。后来母亲告诉她,村里人都嘲笑父亲,女儿念一流大学却摆地摊,还不如别人家初中没毕业的人工作体面。她才明白自己的努力也许伤害到了父亲,因为父亲比以前更沉默了,总是看着自己家的新房叹气。后来她告诉父亲她不摆地摊了,以后要父亲寄生活费,父亲高兴极了,当晚还喝了点米酒。
“爸爸到底是什么病?”母亲在淘米,莫小七把柴火点上。山里的人就这样,为了省点煤气钱,还要自己去砍柴回来烧。
“你爸的心脏出问题了,医生说必须马上做心脏手术,可是心脏手术哪是我们这种人家能消费的起的。你爸总是看着你的相片发呆,我知道他是想你了,只是嘴上不说而已。”梁靖英抹了抹眼泪,“好好陪陪你爸吧,他也就只有半年的命了。”
心脏手术?莫小七惊呆了,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过自己,为什么她没钱?“大概要多少?”
“光是手术费大概要二十万,后期的治疗与营养又要几万。家里的钱都装修房子用了,你寄回来的钱虽然差不多有八万,但这两年为你爸治病,我偷偷借了六七万。”老伴不准用女儿的钱,她只好回娘家借,然后骗他药物和治疗都很便宜没花什么钱。
“二十万!”钱并不多,如果有人愿意借的话,她还是能负担的。考虑到自己的工资,莫小七决心让自己的父亲治疗。“大伯家现在在哪?”想着母亲肯定是跟舅舅他们家借的,自己所有亲戚当中,大概也就只有大伯父家对这二十万不看在眼里。
吃了早饭,莫小七跟父亲说自己去见一个同学,父亲爽快的答应了,并没有起疑。照着母亲给的地址,莫小七很快来到大伯父的公司。秘书拦了下来,“小姐,请问你找谁?”
“莫忠合在吗?”报出大伯父的名字,莫小七显的很焦急。
见对方直呼董事长的名字,秘书心里想着又是一个跟董事长有牵扯的女人。为了不惹麻烦,秘书扬起招牌微笑,“董事长出差去了,要好几天才回来。”
“莫小七!”莫志棋吃惊的叫起来,要知道他们家跟小七小漫两家可是从来都不来往的。当年他年轻不懂事,把小七摆地摊的事说给自己的老妈知道,还被小七回来臭训了一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