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夜游操场
放学的铃声在大家躁动的期盼中响起,教室的人群如作鸟散兽般散去。
庞月等人也夹在人群中。路过二班门口,迎面撞上丁辉,唐琪攥了攥了庞月的胳膊,小声说:“哎哎,快看丁辉的同桌,像不像赵文塇?”
唐琪指了指和丁辉并肩走着的男生。
“哪个赵文瑄”小弟对于娱乐明星的了解相当于文盲。
“她说的是《太平天国》里面饰演男宠的那个小白脸。真看不出来,你喜欢这货。"庞月鄙视的翻着白眼。
“难道不比那个玩世不恭的浪子好百倍?!瞧瞧,又在那守着门口**小女生呢”
顺着唐琪的眼神望去,周大同果真在走廊的尽头,和一米五两人,像左右护法守着门口,来往的男生女生,有下了晚自习回宿舍的,有打完热水回来的,不管认识不认识,都和周大同混了个脸熟,笑语寒暄的开着玩笑,嬉戏打闹。
见到庞月走来,周大同脸上洋溢出特有的灿烂笑容,逆流而上一路披荆斩棘,将那些阻隔分拨两侧,杀出一条直径,偶有一两个没长眼睛的挡在中间,都被周大同一巴掌按下去。
此时此刻,庞月突然觉得周大同变高大了,从未如此潇洒,犹如周润发上身,叼着牙签,裹着白围巾,正大步流星的从空旷中走来,带着微笑带着风……
庞月觉得此刻自己已然变成了赵程程,不自觉的裂开了嘴,迈起了优雅的步子,手也忘情的玩弄着几缕头发。
两人刚好到了最上镜的距离,庞月正沉浸其中,等着周大同的答复,突然被人踹了个趔趄,梦幻的画面瞬间破灭。
如梦初醒的庞月回头寻找根源,却见唐琪嫉恶如仇的咆哮“装什么白娘子,腰都扭成圆规了!”庞月扶着腰,肺差点气炸了,心想:好好的一副画面被你毁了!正欲发作,却被周大同一把拍在脑袋上:“就是,她抢我前面了,要不我这会已经把你撂地上了。”
“你们俩有没有人性,我一直都是这么走路的呀!”庞月又气又心虚的狡辩着。
“你快得了吧,你走路比我还爷们呢”
几人说说笑笑的进了操场。
这是住宿生在宿舍熄灯前的放风时间。偌大的操场上,三三两两散步的,对着楼群大呼小叫的,翻跟头比赛的,可比白天体育课的内容丰富多了。偶有经过漆黑角落的,还会“惊起一滩鸥鹭”。
唐琪跑到操场尽头,对着楼群大喊:“下雨啦,起来收衣服啦”
丁辉紧跟其后:“不要问我是谁,我叫雷锋!”
寂静的夜里,喊声尤为嘹亮。不过,已经没人出来骂人了,开学一个多月来,附近的居民找过校方多次,说学生品质恶劣,经常在半夜骚扰居民休息,希望负责人严明纪律,杜绝此类事件再次发生。校长特意在大会上批评了住宿生。结果是,问题不但没解决,反而变本加厉。用魏蒙的话说:“最恨背后告黑状的人,不能向黑暗势力低头,打击他。”慢慢的,他们也觉得没意思,也就没人再来告状了。
周大同见四下无人时,收起了顽劣的表情,认真的说道:“谢谢你,我会努力争取。”
庞月突然一阵感动,仿佛是被自己感动。
梦游般说道:“如果因为我的一番肺腑之言而挽救了一位迷足少年,那我岂不是很神圣!周大同,你看我头上有没有光环?”
周大同觉得庞月在痴人说梦,表情夸张的叫道“你醒醒吧,真以为自己是圣母玛利亚”
“哎,周大同,你不能过河拆桥啊,我怀着母性的慈爱换回了你迷失的灵魂,你怎么对我如此不敬呢”
“还母性,把自己抬得忒高了!你不过是我在人生的分叉口扔了一块小石子而已,看把你得意的!”
“不对不对,你别走”……
熄灯的铃声想鞭子一样,赶着一群余兴未尽的鸭子往宿舍跑,大家都兴奋过了头,谁也没留意一个小小的身影被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一米五”——边缘,从下了课就跟着周大同出了教室,说说笑笑的陪着他等,可庞月一出现,他就跟着庞月去了操场,并把自己遗忘的干干净净。
她不介意自己所处的境地,看上去娇小的她,其实蕴含着无限的能量,远比她的身形要强大的多。这个貌不惊人的“一米五”以她不瘟不火的作风将出人意料的折服所有人。
在男生宿舍门口,周大同拉住庞月:“对了,别再扭着你的水桶了。做回你自己,那个会爬树,会翻墙的假小子。”
没等庞月反应,他一溜烟跑进宿舍。唐琪在身后揶揄道:“没看出来啊,还有这本事呢,明儿给我们露两下子啊。”
柳岩随声:“是啊,爬树的见过,女的会爬树的还真没见过。”
庞月觉得自以为淑女的形象顿时荡然无存,对着周大同逃离的方向大喊道:“周大同你再揭我老底试试。”
抢在宿舍管理员关门前,庞月和边缘一同进了楼道。这时庞月才意识到,大家都忽略了这个人,心里有一丝内疚。反倒是边缘落落大方的同她道了晚安,并报以或真或假的微笑。而她的每次出现都领她感到不安。
躺在床上的庞月很快忘了这份不快,透过明亮的窗户,她看见今晚的月亮很圆很亮,像照进了心里,驱散了多日来的阴霾。
其他人都已入睡。鼾声,梦呓声,磨牙声此起彼伏,完全颠覆了印象中女生宿舍的清新与柔美。而此时,同一间宿舍的楼下,周大同也在凝望着夜空,他多想月亮变成一面大镜子,反射出楼上女生的睡姿。
“庞月一定是留着口水,披头散发的囧相”他龌龊的在脑海中丑化她的形象。
“哎!还是想想明天怎么和家里说吧”翻了个身,带着紧蹙的眉头,周大同进入了梦中。
十月中旬,落叶悄无声息的在夜深人静的校园飘落,兜兜转转,落地无声,这里,每一片都记录着一次年华。它的一生如此短暂,却经历了一个完整的轮回,落入泥土之中,不留一丝痕迹。只有突兀的树枝,证明,它曾经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