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牧醒来时，依稀记得梦里见过了某人，但又记不确切，怎么回想都没办法想起来，终于叹了口气，放弃了。端木蓉正在洗漱，听到身边有动静，赶紧放下毛巾，快步走来：“怎么叹气？不舒服？”
端木蓉的医者职业素养已经成了习惯，一旦小牧有什么异常情况，她的第一反应便是小牧哪里不舒服。这让小牧有些头疼。被关心的确很开心...但是被关心到这个地步，会不会有点太过了？小牧好歹也是用骨头和肉叠加起来的人，完全不含有豆腐成分。
她摇摇头，示意端木蓉没事，却没有说话。
端木蓉取过脸盆，洗了洗毛巾：“怎么可能没事...习武之人形成内力后，身体的机能大部分都靠着内力支撑。虽然你本身没有察觉，但内力耗尽后便会非常累。昨天你因为受不了，直接晕过去了不是吗？”
小牧歪了歪头。我晕过去了？她依稀记得，自己吹了很久的萧，然后就突然失去了意识。这么想，自己确实是晕过了......但当时房间里只有她和雪女...为什么...
“自己都不知道小心点。”端木蓉用中指用力地弹了弹小牧的额头，“吹个笛子你耗什么内力，还吹那么久，吹那么远，整个蓟城都听到了，弄得皇宫被包了一层人群。”
小牧皱着眉歪着头。她没有感觉啊...但她试着驱动内力时，确实发现自己体内的内力所剩无几。
她试着张口说话，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试着坐起来，却感觉全身酸痛。她的眉便皱得更紧了。端木蓉看着小牧没办法起来也没办法说话，便伸手扶她坐起来，又按住她的背，稍稍渡了些内力给她：“怎么样？好点了吗？”
“嗯。”勉强发出了单音节，小牧便十分疲惫地闭上了眼帘。她没想到，自己的身体竟这么依赖内力。改天一定要去练习轻功，这样或许能好些。
不过，小牧学习轻功这事，已是多年之后了。
见小牧只是发出单音节便已这么累，端木蓉赶紧扶她躺下，帮她擦了擦脸：“睡吧。一觉醒来就好了。”
小牧本就是强撑着，听端木蓉这句话，便什么也不顾地睡死过去......
高月公主醒来一事，看得出燕王很是高兴。他甚至想办宴席庆祝，却被念端一口否定：高月公主身体虚弱，年龄弱小，受不起贵族宴席的折腾。为此，燕王参考了念端的意见，拼了命般地给高月补身子，竟在短短两周内回复了健康，小脸红扑扑的，很是可爱。
小牧的状况则远比想象的差。不知为何，小牧的内力恢复得极慢，就算有念端亲自熬制的药汁辅助，竟也在床上躺了一周之久，甚至让燕王以为这个念端的小徒弟是个病秧子。
小牧终于在高月公主完全恢复健康的那一天恢复了原来跑跑跳跳的状态。月儿很活泼，整天黏在她父亲的身边，问这问那。小牧只是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眼神中有一丝落寞。小牧没有过去，她只是个空壳。
端木蓉悄悄扶过小牧，让她靠着自己。她有些懂了小牧的心情，她自记事以来一直与念端学医，而且她天生便没什么表情，冷冰冰的，没什么同龄人愿意与她玩，唯一温馨的记忆便是念端亲切地笑着教自己认药的时候。
她一直认为自己感情存在障碍。自己对其他人从没有好感，不喜欢也不讨厌，唯独对念端有着一丝依赖。直到她遇到了小牧。小牧一直在逗她笑，也不顾及她冷着脸对着她。想到这些，她总会感到有些温暖。
但小牧一旦安静下来，便会露出十分寂寞的表情。有时候端木蓉会想，小牧是不是在用自己的欢笑掩盖自己的寂寞，却又想不出她这么做的理由。每当她看到这样的小牧，她只能选择默默地安慰她。每当这时小牧也总会乖乖地靠着自己的肩膀，闭上眼，偶尔会蹭着她，偶尔会露出一脸求抱的表情。
端木蓉喜欢这样的小牧，乖乖地，不爱闹。
但这次，小牧却突然抬起头来，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蓉姐姐，明天就是燕国的新年了...我们一起好好玩，可以吗？听月儿说，皇宫前会升起很漂亮的大篝火...大家可以一起跳舞，我们也去，好吗？”
一脸害怕被拒绝的表情。
看着强打起精神笑着的小牧，端木蓉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心疼。她抱紧了小牧，轻轻应了声“嗯”。
燕国的冬天是世界上最美的地方，这句话果真没错。除去雪的冰冷，这一片银白的金色，还有那一堆堆起正准备点燃的篝火，伴着天边的夕阳，这世界再也不会有比这更美的景色了。皇宫提供上百坛的酒，农夫们围在一起畅所欲言，拿着大碗大口饮酒。对他们而言，这是一年唯一可以挥霍的一次。
在这一片欢喜的景象中，小牧也开始欢笑，开始到处跑。这可苦了端木蓉，她可不想出个岔子让小牧被哪个农夫绑架了。但事实上小牧是实力根本不是普通农夫碰的了的了...
“小牧，小牧...回去吧。一会雪女姑娘会在皇宫的舞台上跳舞，你去看吗？”端木蓉抓住小牧欢快地摆动的手，问道，“若要去，我们得快点了。”
“要的要的！我要去！蓉姐姐我们快走吧！”
说着，小牧便一个劲地跑向了皇宫，端木蓉有些无奈地叹着气。至少她现在知道小牧的去向，不至于走丢。
当然，她没有考虑燕国贵族的人数...
皇宫红色的舞场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雪女的名气本身便不小，妃雪阁当然要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赚上一笔，设了不低的门票价，不少贵族都因为这个价钱微微皱眉。
端木蓉径直走向了舞场之内。她不是贵族，没有受过多的礼教拘束，却被门口的人拦了下来。
“喂，你的门票呢？”
那人一眼看出端木蓉不是贵族，直接开口问道。端木蓉没理他，继续走着，不料对方竟直接抓住了端木蓉的手...
“区区一个下人，也敢来看雪姬的舞？去去去，干你的活去...”他显得很不耐烦，连声说着，打发着端木蓉。端木蓉一言不发，冷冰冰地看着这个妃雪阁的人。
让小牧去那种地方，会不会学坏了？
那个人见端木蓉不走，竟有些生气，伸手便想打人－－－－－
“住手。”低沉的男低音的呵斥，迫使这个收票的门卫在半空中硬生生地停下了手。端木蓉正想着，若这人真的敢打自己，要用什么手法把他的所有关节打成脱臼，再用什么方法把他的筋脉完全封住，一辈子只能作为一个废人躺在床上。
“太子丹殿下！这个女人...”那人似乎要告状，急急地说着，却被太子丹的一个目光吓到。
“这位是念端先生的大徒儿，端木蓉。你放她进去。”燕丹平静地开口，却吓了那仆役一身冷汗。这个穿着普通的人...竟就是当代医圣的徒儿，端木蓉？他急忙行礼，放端木蓉进去了。
“端木姑娘，妃雪阁的下人无力了，请不要怪罪他们。”燕丹说道。
端木蓉只是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开口：“若不是你阻止，我现在大约已经把这仆役的所有关节都卸下来了。你可以高兴，你救了人一命。”
仆役顿时冷汗直流。他知道，医生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她知道怎么把你的骨头接回去，也知道怎么把比的骨头拆下来。医术越高明的医生的杀人手段，往往越难让人想象...
不过端木蓉也只是想想罢了，她没有虐杀的癖好。她若要杀人，必定会选择在对方的吼间一滑，用最快的速度，用最简单的方式，让对方最快地死去。不过，现在的她更在意小牧在哪里。
“小牧的话，刚刚被雪女叫到后台去了。往那个屏风处拐弯，进屋便到了。”燕丹说道。
端木蓉只是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后台。红色的幕布，浅褐色的木桌木椅，一面不小的铜镜之前有二人，其一是雪女，另一则是她要找的小牧。小牧此时化完了妆，小脸红扑扑的，眼睛显得特别大，十分可爱。她看着小牧，不禁微微笑了笑。但是...小牧化妆做什么？要上台的是雪女，关小牧什么事？
小牧察觉到身后有人接近，转头便看见了自己，开心地喊道：“蓉姐姐！今天我也要上台！”
端木蓉有些吃惊，一脸疑问地看着雪女。雪女则是一脸平静：“小牧的名字还没有被听到过，今日这么做，正好增加她的知名度，以后妃雪阁的演出的收入也会增加。虽然准备有些仓促...”
端木蓉本想拒绝，却看见小牧一脸的开心，收回了那主意。既然她喜欢，便让她去吧。
雪女从身边取出一个不大的木盒子：“诺，去换衣服吧。我要先上台了，你准备好了，过会便会有人来叫你。”
小牧点头答应，雪女便转身离开了。
端木蓉摇了摇头。小牧的身子刚刚好，若这么折腾下去，迟早会崩溃的吧，得给她弄点东西补充体力。她想着，便走出后台，走向了皇宫的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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