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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囿于执着

——修罗岛

天色蔚蓝,宛若冰蓝色的锦缎,偶尔几只白鸥贴着海面低低飞过,海水清冷,翻涌,阳光温暖,空气湿润,耳边是呼呼的海风。

大隶东南边的小岛上正是阴兰教的所在。细细算来这修罗岛也属于大隶的疆土,只是一直被这阴兰教盘踞,且易守难攻,大隶历代皇帝也并没有将这一小部分土地放在眼里,就任由他们发展。于是乎,这天高皇帝远的修罗岛顺理成章的成为阴兰教的地盘。

冷凌独自坐在岸边,目光远远地看着远处若隐若现的海岸线。记忆仍是一片空白,他努力想要记起,可是越是努力记忆越是空白。

手上的石头在沙地上一遍遍的画着,画不成记忆的痕迹,猛然他用力将手中的石头掷出好远,小小的石头还未来得及溅起波澜,就没进了无边的海水里。他双手抱着头猛烈的摇晃着。

一个没有记忆的人就好像被冲上岸边的贝壳,就算再想回到大海,也记不起返程的路线了。

他的记忆像是被上了一道锁,一道没有钥匙的锁。

“冷凌,你在干什么?”紫罗站在他身后的沙丘上,猛烈的海风吹着衣角猎猎作响。

“主人。”冷凌立即转身,单膝跪地,左手放于胸前,“属下只是在想我往日的记忆。”

她侧着头,轻蔑的看着他:“你想到什么了?”

“没有,一片空白。”凌龙低着头,满眼的失望。

她从沙丘上轻轻一跃,站在他的面前,居高临下踩着冷凌的肩膀:“你就那么在乎以前的事情。”

“难道主人不在乎吗?”冷凌抬头注视着她冷漠的眼。

她放下脚,冷冷一笑:“我到宁愿把往事全都忘掉,反倒干净了。”

“为何?”冷凌追问。

她抱着双臂,微仰着头在阳光下冷丽耀眼:“哼,如果你的记忆里全是杀戮和血腥,记起了又能怎样。”

“可我的记忆里,连血腥都没有。”看得出,凌龙及其在意自己的记忆。

她冷冷看着他,半晌,轻抬起冷凌削尖的下巴,黑色的瞳孔死死地注视着冷凌,那样的眼神说不出的寒冷,鄙夷,黑暗。

她的脸一点点靠近冷凌,冷凌眼睁睁的看着这张冷丽张扬的脸靠近自己,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儿,他毫无招架,怔怔地呆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唇与他的唇仅隔一线时,她停了下来,轻哼一声:“哼,你真是顽固不化。”

她松了他的下巴,站好,看着翩然翱翔的白鸥,自顾自的说:“执著于过去的人,是活不好当下的。”

紫色的长发凌乱在空气里,掩着她毫无表情的侧脸,转身,那句话散落在肆虐的海风里:“跟我回去,我有事交给你办。”

“是。”冷凌总算松了一口气,平静道。

看着紫萝走出好远,冷凌才慌忙起身,赶上紫萝将自己的风衣披在紫萝的肩膀。

“干什么?”紫萝侧头看着他。

“我怕主人着凉。”冷凌攥紧拳头颤颤的说,因为连自己也不知道这一举动会引来主人怎样的处罚,可是自己就是情不自禁的想去做。

出乎意外的紫萝什么也没说。冷凌默默地跟在紫萝的身后低着头,眼角划过一丝喜悦。

玉虚阁内,白瞳依旧摆弄着那些瓶瓶罐罐,嘴里依旧含着糖果。紫萝走进屋子,摊开地图:“过来看看吧,这就是教主这次要我们去调查的地方。”

“只是调查,不用杀人么?”白瞳一脸漠然,仿佛杀人就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紫萝白了他一眼:“怎么?手又痒痒了。”

“只是我的试验品用光了。”

“不过这次可不能如你所愿了,听说那个花音可不好对付呢。”

“看来这次的任务比较棘手。”白瞳若有所思的看着地图。

紫萝轻叩着实木的桌子,淡淡道:“其他都不是问题,关键是那个女人,手段太过毒辣。”

“那你准备怎么办?”

紫萝指着地图:“我们三个一起去,我和冷凌潜进去,你就在这个地方接应我们。倘若我们遭遇不测,你就将情报带回来,不用管我们。”

白瞳托着腮,随意道:“还是我去吧,出事了你先走。”

“听话,姐姐我去。以我的能力,虽然此人毒辣,倒也完全可以全身而退,刚才的计划只是以防万一而已。”紫萝笑着摸摸白瞳的头。

“那好,我在这里等你们。”白瞳指着地图点点头。

有任务在身,路上一刻不敢耽误,上岸之后便连夜马不停蹄赶往羌国。路上,三人便扮作商人行动。

两个大人带着一小孩,这种组合怎么看都像是一家人回乡探亲。

白瞳叉着腰,仰头看着紫萝和冷凌,一脸的不乐意:“这算怎么回事嘛,这不公平。”

紫萝比划着白瞳的身高,忍不住笑了:“那你要快快长高才行啊。”

“主人,该走了。”冷凌将马迁过来恭敬道。

“走。”正说着,紫萝已经跨上马背,伸手朝向白瞳,“上来吧。”

白瞳瞪了她一眼,终究妥协,还是将手递给她,毕竟跟自己的身高较劲是自讨苦吃,更何况自小她已经不止一次嘲笑过自己了。

这天晚上没有遇上客栈三人就只有露宿于野外。冷凌生起篝火为紫萝铺好垫子,准备好食物。

白瞳却被晾在一旁:“冷凌,好歹也帮我准备一下。”

冷凌依旧低头收拾着:“为什么,你不会自己动手吗?”

白瞳不服气的站起身:“你放肆,小心本公子把你也当做试验体。”

“哎呦,小白你就别添乱了,一个小屁孩装什么大人。”冷凌摸摸白瞳的头笑嘻嘻的说。

“你当真是不想活了吗?一个个小小的侍者,居然也敢叫我小屁孩。”白瞳看着冷凌的眼睛,寒气逼人,杀气渐浓。

冷凌像是看到幻觉一般,眼前一白,一头栽倒在地上。

再看看紫萝,靠在树干上,闭着双眼,满脸笑意。

白瞳一脸不悦:“你就别装了,笑什么笑。”

紫萝睁开眼,拥着白瞳:“小白,何必因为他生这么大的气呢?”

白瞳赌气的看着别处:“上梁不正下梁歪,都是你调教出来的徒弟,连脾性都与你无异,没大没小。”

紫萝捧着白瞳圆嘟嘟的脸蛋,赔笑道:“好啦,我会好好教训他的,小白不要生气了,饶了他吧,咱们自己人可不能窝里斗啊。”

白瞳看着躺在那边的冷凌:“不过,这小子还真是对你无微不至呢。”

“这多亏了你的医术高明,竟可以改变一个人的记忆。”

白瞳站起身,看着躺在地上的冷凌:“倒也不全是,我的药只能抹去一个人的记忆却是不能控制他的内心,他对你好完全出自本心。”

冷凌醒来时,白瞳躺在他为紫萝收拾好的地方。冷凌撸起袖子:“我说,小屁孩,你还真好意思睡,起来,起来。”

“住手。”紫萝一声令下。冷凌立即单膝跪地,左手放于胸前:“是,主人。”

“听着,白大人也是你的主人,以后不允许你对他不尊敬。”

“属下明白。”为何自己会对她言听计从,不敢违背,难道只因为醒来后第一眼见到的是她。

“去休息吧,再过几个时辰还要赶路。”紫萝靠着树干,紧了紧衣服。

“我再帮主人重新铺一次。”

“不用了,将就几个时辰就过去了。”

冷凌没有听她的话,开始为她重新铺垫子,生火。一切准备好了,才发现,紫萝早已睡去。

冷凌轻轻抱起紫萝,将她放在铺好的垫子上,这才安心睡去。

紫萝微微睁开眼,看着身边疲惫的冷凌,冷峻的脸上满是落寞,孤寂。

她此刻内心是从未有过的忧虑,挣扎:我是不是不该抹去你的记忆,让你变成无根的野草在这尘世间漂泊。可是,若是恢复了你的记忆,你还会像现在这样无微不至的对我好吗?应该会对我拔剑相向,甚至要杀了我吧。

作为一名杀人无数的杀手,手上是多少数不清的亡魂,我紫萝何时对别人起过恻隐之心,向来都是想杀便杀了,没有为什么?只是与他相处的日子里,被他那傻傻地只为自己好的样子,彻底感动了吗?我到底在想什么,他只是一个傀儡,一枚棋子,仅此而已。

但终究,这一夜紫萝还是辗转反侧,望着漫天繁星许久,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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