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抬起眼睛，望着一个老头平静的说道：“王大爷，当年你的孙儿高烧不退，你又不在家，还是我照顾了他一天一夜。”
她又看着一个强健的青年说道：“小李，我第一天来富贵村的时候就看你体弱多病，所以每周都让你来定期疗养，直到你恢复健康。”
随后她望向一个走路有问题的少年道：“狗娃子，你天生腿疾，所以我让博康特意为你设计了源力腿，没有要你们家一分一毫。”
……
她每每看向一个村民，那村名就会面红耳赤，然后随着她的声音头越埋越低，恨不得地上有个缝能塞进去。
“然后呢？你们就因为这个老头的一句话就准备来杀死我？”她的语气很平静，就像是爆发之前的火山。
房间里的莫千变又拿起他的酒葫芦，饮了一口，喝道：“人生每有不平事，但愿长醉不复醒。”
莫由看着他爹，觉得他喝酒的样子真是太有型了。
他问道：“老爹，你到底是谁啊？”
莫千变笑了笑，说道：“我啊，我是你爹啊，小子。”
莫由道：“不是，我是说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啊。”
莫千变突然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月光洒在窗台上，拂过莫千变的脸，莫千变轻道：“月亮真美，但还是差点——差点。”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又道：“我啊，只是一个渴望自由的人呢。”
莫由疑惑道：“自由是什么样的感觉？”
莫千变想都没想，说道：“我至今都不知道自由是什么。但是我只知道失去自由的可怕！”
莫由道：“有多可怕？”
莫千变道：“你看看外面的人，他们应该连自由这两个字都不会写了。”
莫由恍然大悟：“丢掉自由会让人连着人的本心也给丢了。”
莫千变笑道：“混小子，你懂什么？”却是满意地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莫由站起身来，迈了一步，浩然道：“天地看似祥和，却充满着种种禁锢。我要让这天，这地都明白我意，我要让那神都来倾听我的声音：我要理解众生的痛苦，我要释放天地的自由。”
莫千变还是没有理他，轻声说道：“想要得到自由，你首先得放弃自由。”
莫由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这句话，他还沉醉在刚才的豪言壮语之中。
莫千变见他这样，只是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就在这时，房间突然剧烈的震动了，莫千变随即起身，朝着门外走去，他回过头，对着莫由温声说道：“照顾好你的弟弟。”
莫由从没有见过这种和蔼可亲的老爹，一时语顿，只是点了点头。
莫千变开了们，一股强有力的冲击波将他的发丝吹乱，他的衣氅也被吹得飘起，
他就这样迎着逆流前行，他一出门大门就自然关上了，屋内静悄悄的好似他从来没有出现过。
……
这个屋子里只有棋子点点的声音，但是有的时候也可以听见风刮纱窗的哗哗声，昏暗的灯光使得整个环境异常幽静。
白杉书生下着棋，突然皱眉抬头道：“你知道怎么下棋的吗？”他看着白子没有章法的下着，虽然没有任何规律，但是隐隐有种对黑子的压力。
博康平静道：“之前没下过。”
书生讶然道：“这没可能！”
博康道：“我小时候看过两个我们村的老头下棋，不过他们已经死了。”他顿了顿，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我觉得他们都下得比你好。”
书生嘎然道：“他们是什么人？”
博康道：“我问过你问的问题。”
书生暗自想到，自己的棋术已经超越了整个大陆的水平，还有谁能够破开三界外。
博康道：“他们说，按照人间的说法，他们已经死去了。”
书生一阵唏嘘，摇头道：“可惜可惜……”
博康又道：“他们说他们一生都在专研棋术，精于算计，却还是算不过这天。”
“应该是棋圣和棋癫两位贤人，想不到他们二人生前因为棋道殊途彼此不和，死后却能相安无事的下棋，真是妙哉妙哉，想必他们二人那个时候才明白棋道无极，可是世人却看不到了，确实可惜。”一个老人的声音传来，他正坐在一个破旧的木椅上，离着二人二尺之远，光线的原因导致老人周围一片黢黑，什么也都看不到。
博康没有奇怪这个房间还多了一人，仿佛刚才的话都是对着老人说的。
博康道：“所以他们二人将他们的遗憾都告诉了我，希望我能达成他们的遗愿。”
书生更加好奇了，道：“所以他们将他们的一身本领都交给了你？难怪你的智慧如此超凡。”
博康平静的说道：“并没有。他们只是让我完整的看他们下了一盘棋。”
博康落下一颗白子，然后就坐了下来，不再拿子。
书生看着棋盘，双眼瞪得像两只肿了似得，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落子了，不可置信的说道：“我输了？”
博康道：“现在你可以帮我了。”
书生瘫倒在那，听着这话，说道：“我没说过我要帮你。”
博康像是知道他会这么说一样，扭头看向老者，似乎在询问些什么。
书生从未在棋术上输过，他觉得现在就像是天塌了下来。
老者看着书生，摇了摇头，又对着博康说道：“你的母亲和莫家兄弟的父亲，我是不能帮的，但我可以保证莫家兄弟的安全，你现在去城门看看吧。”
博康立即转身，快步走到门口，突然顿住了脚步，说道：“你的棋艺不赖，不过人品差得可以。”
然后向这城门跑去。
老者含着笑意说道：“哲人，你现在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了吗？做人不可自大。”
哲人现在端坐在棋桌旁，像是在参透什么，他此时早已从极度的失落恢复了过来。
哲人听到老者的话，恭敬道：“是的师傅，我以后必将勤奋修行。”
老者说道：“你觉得这个人为什么能赢你吗？”
哲人道：“他很聪明。”
老者说道：“说对了一半。他除了聪明之外，还有一双世间罕见的眼睛，你刚才看到他的眼睛了吗？”
哲人此时才开始回忆起刚才的片段，他突然发现博康的眼睛，竟是出奇的明亮，似乎就算放到天边，也可以比所有的星辰都要闪亮。
哲人从窗口盯着博康奔跑的背影，默然不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