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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唐县土改

坑底和坑上的乡民们顿时欢呼起来,像一锅凉水突然沸腾了,还在山上伐木和狩猎的士兵们好奇的凝睛眺望山下,不知山下发生了什么,但可以肯定这欢呼声代表有好事发生。

姬彤站在坑沿上,看到坑底皆白的盐层后,长松了一口气,两千多年地质变化并没有改变盐矿位置,可算没白忙活,要是找不到盐矿,还真不知如何给王后和大宰一个交代。

可能因为盐层吸水的缘故,坑底的泥土并不潮湿,后续的施工正好展开。

姬彤此行南下,特地向大宰申请,调动木器工坊坊正蔡敬前来唐地主事,蔡敬管理木器工坊多年,有丰富的行政管理经验,再者蔡敬身为中大夫的职衔,身份级别能足够担任唐地之主事。

蔡敬马上吩咐木匠和乡民们在盐坑之上搭建防雨棚,在坑沿构筑挡水坝,开挖排水沟,还有部分木工们则开始制作升降井架,安装吊篮和铁制滑轮,准备开采盐矿。

这些事情自有蔡敬安排,不需姬彤操心,大好春光,不可辜负,姬彤带着喜悦的心情四处春游去了。

故地重游,姬彤徒步行走在前世家乡的山水之间,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而又陌生。老家周围许多地方还没有路,曾经宽阔的马路现在还是荒地,有些记忆中的河流现在也还是平地,姬彤只好拄着根破木棍,辨別着方向、循着记忆踽踽而行,真是看不完的家乡水,亲不着的家乡人。

姬彤想着前世的亲人,眼眶几度湿润。

姬彤眼前幻化着几千年的山川河岳的变迁,人事的交革,一股前所未有的孤独感袭上心头,想喊却喊不出来。

姬彤的思绪被玉姬的声音扯回现实。

见到姬彤出来游玩,玉姬一直陪着姬彤,兴奋的当起跟屁虫,玉姬身边的几个婢女,一路上时不时被荒草丛中蹿出的不明生物吓得吱哇乱叫。

“王兄,你怎知此地有盐?”玉姬仰头好奇的问姬彤道。

“天机不可泄露。”

“好王兄,你就告诉我吧!”

“好吧,我前世在这里生活过。”

“你骗我。”

“没偏你。”

“你就是骗我。”

玉姬见姬彤不说实话,撅起小嘴生气了。

姬彤无奈笑笑,天地良心,我说的真是实话。

数日后,盐坑的各项设施建设完毕,开始试着产盐了。

姬彤和蔡敬开始着手唐地的行政改革工作。

姬彤在此次借取的鹿头邑和枣邑两邑之地,设置新的行政单位——唐县。

县,是近二百年来新出现的行政单位,晋国、秦国、楚国等国把新兼并的地方设为县,如秦国的邽县、冀县,是历史上最早的县,楚国的息县,是历史上沿用时间最长的县,直到姬彤前世时还在使用“息县”的县名。

县政制度是一种新的行政方式,废除了传统的世袭封地作法,县的主官由诸侯国直接任免,去除了“食邑”模式下的管理弊病,县内土地的所有权、使用权、收益权、处置权合而为一,产权清晰,尽归国家,国家对县清查户口、计算田亩,直接征税派赋。

建县之后,地方的人力、物力、财力不再像从前那样涣散,而是直属国家管理与调配,县的军事力量归属国家,由国家直接指挥。

县的主官在楚国为“县公”或“县尹”,姬彤为区别于楚国,设主官名为“县长”,姬彤来之前和大宰交换过关于唐地用人的意见,有大宰的授权,可以全权处置唐地事务,姬彤任命蔡敬为唐县之县长。

县府设于枣邑,大约是姬彤前世枣阳城的位置,枣邑城内有许多原唐国贵族留下的房舍,正好冲作公用,选取了一处大宅作为县府寮。

军事上,唐县新设“唐县保安团”,姬彤任命前沣邑旅副帅应韦为保安团团长,负责唐县治安,管理南下一旅之中的三百士兵,其余二百士兵将会护送姬彤返回简城,并且不再返回唐县。

姬彤与蔡敬、应韦商议,决定扩大唐县保安团的兵员编制,在唐县再招募辅兵一千五百名,配合南下唐县的三百正兵,组成一千八百人的保安团。辅兵施行募兵制,军队除负担辅兵的吃穿外,还会发给兵饷。

唐县保安团负责全县的防务,负责唐县盐厂以及即将开办的造纸厂的保卫、货物押送,负责全县的缉盗、防火、防汛等,因唐县湖泊水网众多,还将设立一个水兵旅,负责湖泊水网的侦查与守卫。

唐县两邑之地,重新划为十五个小乡,设置乡公所,主官为乡司书,负责征税、征役、平讼。根据各小乡之地情、人情,每乡分若干村,设村长一人,协助乡司书工作。

行政架构的规划商定后,姬彤以周太子姬珙的名义召集唐国遗民之中的饱学之士和德高望重之长者,召开唐县成立大会。

在会上,姬彤宣布唐县改制,实行县、乡、村三级管理体制,任命了十五个乡的乡司书,提拔了数位饱学之士为县府从事、胥吏等官员,这些新任命的官员事先都经过了考察和谈话,并对新的行政制度表示认可和拥护。

会议最后,由新任县长蔡敬宣读唐县各项改革新政的具体措施。

唐县政府成立大会后,政府各项工作随即迅速展开。

唐国贵族或被灭,或被迁,使得唐国大部分土地成为无主之地,给唐县的土地分配工作创造了有利条件,姬彤在这里不用照顾贵族士大夫们的情绪,可以充分的按照自己的意愿进行土地改革。

唐县施行“耕者有其田”的制度,境内无地之野民,每户按人口无偿分取土地,境内平民田地不足者,根据情况予以补足。土地不准买卖、转赠,也不许隐匿土地田亩数,违者重罚。

全县取消兵赋,平民和野民统一按“十五税一”的税率缴纳田税,每户还需年服徭役若干天。如果家中有子弟应募参加唐县辅兵,全家赋税减半,免除徭役。

县府属吏和各乡司书的薪酬改变以往的食田制,实行俸禄制,因为给他们食田也找不到人来耕种,唐县人人都有土地,不会去租种别人的田地。各村村长也有一份微薄薪酬,家庭免除徭役,并根据工作情况予以奖励。

唐县募兵和分配田地同时展开,因为能免除徭役和一半田地赋税,在各乡新任司书的宣传配合下,乡野之民报名应征者十分踊跃,不到十日,一千五百兵额就已招满。

此次南下唐县带来了大量的铁制农具,唐县政府决定按底价售卖给农民,大部分的野民家中没有余粮去换取铁制农具,县乡政府采取贷买方式,野民们可以先使用,秋后收获粮食后还贷。

唐县盐厂已正式开始生产,新的唐县造纸厂正在规划建设,唐县湖泊众多,芦苇丛生,能给造纸提供丰富的原材料,盐厂出产的芒硝也可就近供给造纸厂,唐县造纸厂的条件可谓是得天独厚。

——————

一月之后,唐县土地分配整理完毕,人口也重新统计了一遍,唐县之土地尚余有数十万亩未能分配下去。以一户五口人百亩(周亩)计算,这个时代普遍实行轮作制,五口人百亩土地不算多,唐县六万余人口,一万二千余家庭,共分取田地一百二十万亩田地,唐县田地共有一百六十万亩左右,还有三十余万亩无人耕种。

这些无人耕种的田地,大多为浇灌不利的坡地,姬彤吩咐蔡敬,在这些坡地上发展畜牧和林果产业,改变唐县单一的产粮局面。

唐县盐厂的生产已步入正轨,盐厂新招收工人近二百,因为工人的报酬要远超过其在土地上耕种的收入,很多人愿意到工厂工作,所以工厂不会出现用工荒。如今盐厂日产食盐近万斤,伴生芒硝千余斤。

盐厂库房内的食盐堆积如山,库房边还新设一个雪盐车间,负责岩盐的提纯,就是把挖出的岩盐溶解过滤后,再次熬煮,得到洁白如雪的细盐,称之为“雪盐”。

第一批雪盐,装载了一百多辆鸡公车,在一百保安团老兵的护送下,已启程运往简城,他们回程时会从简城带来粮食和铁器。

十天前,玉姬被楚国太后派人接往楚国王都相聚。

玉姬从简城出来时,王后就派人给楚国太后报信,告知玉姬前往唐地游玩,希望楚国太后派人照应玉姬,并让楚太后为玉姬谋求一门亲事,挑选一位楚国俊贤为玉姬夫婿。

玉姬被楚太后接走之后,姬彤也闲了下来,唐县的各项事务不用姬彤操心,自有县长蔡敬和团长应韦处理,姬彤便在后世老家村落的一湾大湖旁结庐而居,并给这片湖取湖名为“往生”。

往生湖碧波粼粼,湖岸的杨柳刚吐出新绿,在晨雾的笼罩下,往生湖宁静又神秘。湖岸边新柳下,姬彤挥袖作舞,衣袂飘飘,舞的是“六小舞”之一的“人舞”。

在周代,贵族子弟都要根据不同年龄段学习不同的乐舞,六小舞为大乐师姬仁所传授,姬彤对前身的记忆已完全融合,前身所学的各种舞蹈自是了然于胸。“人舞,不执舞具,以手袖为威仪,徒手而舞”,姬彤发现此舞与后世太极拳有异曲同工之妙,可强身健体,于是每日晨时起床后,都要舞蹈“人舞”一番。

一边舞蹈,姬彤一边想着眼前和将来的事情,姬彤现在微微有些迷茫,下面的路该如何走,仿佛一下失去了方向。

通过各工坊的努力,现在的简城应该说已初步解决了温饱问题,只要时间允许,简城将会越来越富裕,如若小心周旋于晋楚之间,目前简城的这个小朝廷当不至于有灭亡之虞。

小富则安,大宰等人年岁已大,除了左司马儋翩,其他人好像并不热衷于加强军队建设,使得收复王幾仿佛遥遥无期。

而姬彤考虑的还不只是收复王幾,远景计划还要重整周王室,一统天下,要不然自己岂不是白来这个世上走了一遭。

想要一统天下,可能会和所有的诸侯国拔刀相向,首先就会和近邻的郑国、晋国、楚国产生冲突,以简城现在的实力,和旁边的郑国相比,都差的不是一星半点,更遑论晋、楚两个超级大国了。

郑国人口近百万,常备有二军,一军五师,带甲之兵十个师,两万五千人马。晋国和楚国人口众多,各有常备有六军,带甲之兵三十个师以上。简城现在的军队,加上新招的三千野人士兵,总兵力才七千多点,勉强算是有三个师。

简城就好比一只猫,而周围都是虎。

可以预期,简城很快会富裕起来,到时难免会受到包括楚国在内的各国觊觎,没有强大的军事力量做保证,现在的快速发展搞不好就是为别人作嫁衣裳。

姬彤现在没有资格改变简城的大政方针,只能尽心的为简城的经济发展献策献力。

至于一统天下,现在还只是姬彤的理想,是否存在一条温和一统的道路,姬彤思考许久,一直未找到良策,也许就没有。

剑舞结束,侍立一旁的小安子疾步上前,双手递上葛巾,姬彤接过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对站在远处的伍长芈伏说道:“通知卫队,做好准备,明天启程前往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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