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带着众人进楼分配好房间后，张正汉两口子把梁半海和海萍引进四楼的一间二十来平的办公室。看着那些在海洋岛都得当破烂扔掉的家当，刚才挑人家耍小姐脾气的海萍，这回居然也是来了更厉害的大小姐的脾气，一踹那破沙发，厉声问道：“这都什么玩意啊？这能办公啊？把他屁股给隔疼了怎么办？还有这破桌子！这都什么材质啊？他看着心烦怎么办啊？还有这个灯！居然用日光灯！晃到他的眼睛怎么办啊！”
张正汉刚要说话，谢文英却是一把将他拉到后头，嘿嘿一笑，道：“大小姐，海洋岛虽然距离陆地远，但是海洋岛离韩国近，条件肯定比这边好多了！大陆上都是这样的条件，旅顺港那么重要的一个港口，一把手办公室也是这些东西！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由您这佳人陪在小老大的身边，他还在乎艰苦环境么？再苦的环境他也觉得幸福啊！”
“唉？谢大姐，你这人说话……你工资多少啊？”
“四百！旅顺算最高的了！”
“涨到六百吧！你两口子这么艰苦的条件也能忍着，确实不容易啊！对了，人家的宿舍都安排完了，我们住哪啊？”
“四楼！就这一层！”
“什么？你让我们住在这一层？四楼都是办公室和会议室，你让那帮人住在下面三层，让我俩看大楼啊？你们两口子怎么不住四楼啊？”
“大小姐，四楼白天人多，但是……晚上没人啊！小老大日理万机，您这贴心之人也是跟着劳神费力，所以你们俩晚上一定得安安静静的睡觉休息，要不然人来人往，多打搅你们啊！您想啊！那些小姐们明显动机不纯，他们来之前，好多人给我俩打招呼让把她们的房间安排到老大周边，您说我俩能干那事儿？一旦那些大小姐逼急了，直接钻鱼老大的被窝，这还像话么？我们两口子虽然第一次见您，但我们觉得您才是这世上最细心、最体贴小老大的人，她有您一个人伺候着，那就够了！您说是吧？”
“嘿！你这人……你们俩确实挺艰苦的，而且还真是一心一意想着工作，给六百我都觉得不好意思！八百！两口子全涨，我高兴！”
谢文英得意一笑，转脸道：“张正汉，你还站着干嘛呢？大小姐对咱两口子这么厚爱，你还不赶紧找俩工人给三楼到四楼之间装上一道铁门，免得打搅了小老大和大小姐休息！”
张正汉都被这飞速涨起来的工资给吓到了，而海萍一听说要装铁门，马上又要说话给人家涨到一千，梁半海一看，赶紧过来把她嘴堵上，拉着她坐在沙发上，道：“姐！姐！你控制！你控制！涨工资没有你这么涨的，五分钟翻了一倍了都！我的天啊！我说谢大姐啊，你这察言观色、溜须拍马的本事怎么这么厉害？你以前是干什么的？集团就没人发现你这本事？”
张正汉是真实在，想都不想，直接答道：“我俩以前在渔村开窑子，专门接待出来找乐子歇脚的路过渔民！后来我俩被抓了，本来要判死刑的，但经常光顾的海富老大找关系把我俩给救了！我蹲了十年，她蹲了三年，出来后，我们知道海富老大的买卖也越来越大，所以我们俩就来投奔恩人，帮他看着港口装卸货了！别的单位看到我俩蹲过监狱，没有人敢用我们！”
谢文英气得照着那张正汉的屁股就是一脚，赶紧赔上笑脸，不好意思道：“别听他那张嘴胡说！海富老大人品正直，来我们这就是喝茶歇脚，怎么可能……”
“拉倒吧！正直的人都死光了，也轮不到我爹正直！海上的爷们一个赛一个，我爹是鱼老大，他……梁半海，你以后要学我爹么？”
“我就姐姐一个女人！谁都没我姐姐好！”
“呸！口是心非！就会哄人……谢大姐啊！既然你们两口子以前是干这一行的，刚才你说话的意思也都很明白了，那我俩也就不跟你们装了！我俩就是一对儿，从小在一块长大，但是因为那时候傻气掰咧，所以错过了能明媒正娶的机会，以后我俩的事儿你们帮忙兜着，我们不会亏待你们的！懂么？”
理直气壮！这些天海萍在程浪花的调教下，变化可真是太大了！
谢文英一笑，献媚道：“大小姐，就看您说话这个范儿，我就知道您才是真正的老大夫人！下面那些丫头片子，顶多就能给小老大当个女人！就算结了婚，那也不过是个有名分的玩具，跟我们以前带的窑姐差不多少！结婚证是什么啊？废纸一张！青梅竹马的感情才是真的！是不是啊？小老大？”
梁半海被他这么一说，也是无奈地看看她，道：“我的天啊！你什么人啊！我明知道你是溜须拍马，我心里居然还高兴……得了！马上打电话给总部，让他们重新调人过来接替你们俩的工作！你两口子以后加入我的项目组，我到哪你们到哪，就你这张嘴要是拿来搞销售，简直就没有谈不下的生意啊！”
大海是个神奇的地方，陆地上能见到的每一个行当和每一种人，大海上都有，而且这帮人的本事，绝对在旱鸭子之上！就说这个拉皮条的谢文英，第一次相见就能把每一句话都打到海萍和梁半海的心坎上，半小时不到，两口子的工资居然翻了一倍、马上成了小老大和“小夫人”信得过的亲信，试问，她这个本事，陆地上那些只会说姑娘活好的皮条客，哪个做得到啊？
中午，雇来的做饭大妈给梁半海的随从们做集体饭，而梁半海、海萍和张正汉两口子则是在四楼吃小灶，尝尝旅顺有什么特产，为接下来的饭店计划做好准备。菜一端上来，梁半海直接看懵了，指着碗里的鱼翅，问道：“张大哥，我不是告诉你我只想吃旅顺特产么？鱼翅是旅顺的特产吗？这地方处在渤海和黄海的交汇线上，鲨鱼都是深海的东西，怎么可能往这来啊？”
张正汉摇头一笑，解释道：“感谢改革开放啊！那些渤海渔民从自产自销后，为了赚钱都红了眼，渔网一天比一天小，拖网捕鱼也变成了让鱼群一条也跑不掉的协作围网捕鱼。渤海湾的鱼现在是拼了命的往黄海跑，黄海的鲨鱼也是知道咱这改革开放了，所以都堵在旅顺的海峡上吃往外逃的鱼群，旅顺现在的鲨鱼有的是！不过……我觉得过几年鲨鱼也得被打光，因为最近我们这儿流行吃这个！”
拖网捕鱼指的是渔船拉拽渔网追着鱼群跑，鱼有逃脱的可能；围网捕鱼指的是用渔网把鱼群围成一圈，只要围网作业完成，鱼群一个也跑不掉——这种捕鱼模式没错，但是伟大的中国渔民在围网捕鱼的基础上发明了“协同作业”，那错可就不是大，而是伤天害理了！为什么呢？单艘渔船围网，等作业完成，最起码能让鱼群跑出去一小半儿，但是中国人六七条船同时在不同方向布下一张大网圈定一片海区，别说是鱼群的速度没法逃离，就算是高速潜水艇钻入他们的作业区，一样得被那沙子都楼不出去的网给捞上来！
梁半海听完这澳洲海事学院都不教的阴损套路，眉头不禁皱了起来，道：“这些人是脑子有病吧？渔民对大海一定要格外的尊重，时时刻刻都要有敬畏之心，可他们却为了眼前的利益这么堂而皇之破坏自然环境，这不是自己再给自己挖坟么！”
张正汉无奈叹了口气，苦笑道：“小老大，这个可跟你们岛屿渔民不一样了！沿岸地区和内地联通，人口流动性非常大，当年包产到户之前，渔民因为不会种地，所以在生产队里的待遇不比那些内陆来的、会种地的知青和移民，家里的底子不够买船的。所以，等到包产到户的时候，那些内陆人买渔船的，反而比渔民买渔船的还要多。这些内陆人不是海边长大，鱼老大、鱼把头和船把头是什么，他们根本没有概念，就连拜海神娘娘也不过是走个过场、图个热闹！以前，两条船在海上打照面，这边说‘顺风’，那边回‘满载’，问一句‘爷们的船从哪来’，回一句‘张把头家的白玉村’，谁因为地位低该让出来鱼群，双方也就明白了！可现在呢？海上遇到一艘渔船，这边喊顺风，那边告诉你，你的船好像是逆风过来的，你要问他爷们儿的船从哪来，人家直接一嘴东北话说‘俺老家长白山滴，你再抢我鱼，小心我削你啊’！这帮祸害先把渔网给缩小，我们本土的渔民也得跟着缩小，他们搞协同作业的围网捕鱼，我们也得跟着搞，不然的话渔民就一条鱼也打不到啦！”
“呵呵，你这东北话说的还真像！唉！还是我们长山群岛好啊！虽然我们跟那三十九个岛的贱种有冲突，但是我们那地方可没有不懂规矩的船主！五年前我没留学的时候，倒是有一帮内地来的祸害敢偷我们的养殖海域，结果我们海洋岛十五岁以上的爷们集体出海摆出船阵，直接把他们连人带船逼到暗礁区，四艘船全都触角沉没，我们没捞人直接走了，一次死了四十个！”
“啊？死那么多啊？国家不管啊？”
“我们又没打人，是把他们逼过去的，他们航海技术不行，凭什么管我们啊？没什么稀奇的！贱种的命不值钱！这也就是新社会，要是我们鞭子爷活着的时候，见了黄旗不让开，不但这些人要死，这些人的家眷也根本就没机会搬走，男的竹笼子沉水，女的就直接卖到窑子里去了！”
张正汉着实被梁半海说话时笑容里透出来的狠劲给吓了一跳，不禁咦了一声，小声道：“怪不得人家说海洋岛的爷们一个比一个野，小老大看着是文质彬彬，但要是狠劲出来，鲨鱼见你也得跑啊！唉！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正因为海洋岛爷们在四代鱼老大率领下的野劲儿，长山群岛的海现在才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被人叫成是海底银行。我们白玉村要是也能出个鱼老大，领着我们去发财致富，我们村也不会成为一个荒村啊！”
正在喝鱼翅的海萍一愣，眨眨眼，问道：“张大哥，你刚才举例子的时候，说的就是白玉村，还说了个张把头，你也姓张，难道你家是鱼把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