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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十五步兵团登上中国的舞台 (1)

中国,不是一个容易理解的国家,即便是很熟悉这个国家的人在溯源它的思想体系和解读民意(公众的观点)时也感到很困惑。

1.“不平等条约的世纪”

从某些方面来讲,第十五步兵团在中国的历史堪称“探寻可行政策的步兵团”。

它到达中国早期完成的任务和发挥的作用,(在美国国内)获得了高度评价。但是有这样一种说法,USATC(美军在华部队)的日程“几乎没有一项是上级军方能简洁地下达命令或清楚地说明的”。驻华美军总是处于两难的境地,主要原因有两方面:第一,驻扎异国的兵营位置孤立,(美国国内)陆军上级部门的知识范围和掌握能力,难以跟上国际政治军事形势的不断变化和部队派驻地的不断变化,在这种情况下要他们给派驻中国的部队下命令既不切实际也不方便。第二,驻华美军同时还要听命于驻北京的美国公使及他在美国国务院的上级。“部队必须完成(来自两方面)”上级部门下达的一项或多项军事行动和任务。随着时间的推移,因为中国复杂的局势,任何能让人明白的政策路线也变得很模糊了。

第十五团在中国的历史与中国历史产生联系,大体上从1900年开始。尽管在第一个10年里是一段空白,随后的岁月里,与之驻华相平行的是中国进入军阀混战的阶段,蒋介石获胜并统一中国,当然中国从未真正获得统一。接下来的就是风云突变,日本人的强力崛起并于20世纪30年代初已经占领东亚的大部分。当第十五团呆到1938年时,它已经成了暴露在日本人主宰的大场面下的口中之虾。同年3月15日,第十五团的撤离标志着它在中国历史的终结。

此后,大批美国人也离开中国,直到珍珠港事件的爆发,日本挑起战争迫使美国再次参战。

该团在中国的驻扎始于1900年,与中国历史进程的很多重要方面,尤其是东西方关系方面相互交织。19世纪外国人来到中国造成的是掠夺、侵略以及对中国人的权利和情感的践踏。第一个重要冲突源自鸦片战争,那是在西方列强的铁蹄下最屈辱的一段历史之一。一位学者这样写道,虽然中国从古代开始就把少量鸦片用在医疗方面,但鸦片首次大量进入中国是18世纪早期葡萄牙人带入的,后来印度开始种植罂粟,在英国人精心和有效的管理下鸦片获得大面积丰收,并在英国海军护卫下运送到中国南方的港口。

满清的道光皇帝警醒地发现鸦片对他的子民的身心造成了巨大伤害,于是在1838年下旨力求切断同英国的关系并命令他最能干的大臣之一林则徐前去禁烟。林则徐到达广州后没收了所有外国商人拥有的鸦片并当众烧毁。林则徐没能获取外国商人不再贩运鸦片的保证。他被洋人的傲慢拒绝激怒了,威胁关闭一切对外贸易的交通线。长久以来,英国就谋划一场对华战争以获得更大的贸易权利。林则徐的行为给了他们“开第一枪”的借口。鸦片战争很快结束了,“因为中国无力抵抗英国的坚船利炮”。1842年《中英南京条约》的签订宣告鸦片战争正式结束,中国被迫开放五个对英贸易口岸,香港岛被割让给英国,并赔款偿付被没收的鸦片。鸦片贸易的继续带来大范围生灵的毁灭。

法国、德国、俄国、日本、意大利甚至是奥匈帝国和比利时相继通过武力威胁的手段进一步压榨中国获取更多的利益,开启了“不平等条约的世纪”。通商口岸城市的部分地区被划分为租界,专门留着给外国人使用,但是也允许外国人住在中国人当中。各国外派驻军保护租界里外国人从事商业和贸易活动。

虽然美国人来得比多数西方人都晚,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中国人的敌视。中国人无法容忍出现在他们中间的外国“红毛”,又只能无可奈何地接受。尽管美国人在中国没有正式的租界,但他们确实通过条约的签订得到了一定的权利。主要是在义和团运动之后,即1901年9月7日签订的《辛丑条约》。

2. 治外法权——“主权内的主权”

中国人有太多的理由憎恨外国人,英国人罗伯特·赫德爵士精妙地分析了中国人的处境,他或许是最擅长理解中国人的西方人。赫德的事业始于1854年在英国驻华领事馆担任译员,后于1863年担任大清帝国海关总税务司,为中国政府服务直到1908年。赫德写道,中国从负面的角度看问题也不足为怪。“我们没有请你们这些外国人来这儿,”他们说,“你们主动跨洋而来,多少是强加给我们。”另外,中国已经习惯了认为自己居于主宰地位,其他国家都是进贡的藩国。他们期待任何来接近他们的人“承认中国的优越地位并摆出臣服的语调和姿态”。事实上,正相反的是“西方人对中国人的自命不凡报以嘲笑,质疑中国的优越性,拒绝臣服,迫使中国人听命”,中国人深受震动。

这种感觉由于他们“与生俱来的骄傲——种族的骄傲、智慧的骄傲、文明的骄傲”而强化了,“外国人对中国冲击的方式给中国人的伤害之深,以至于中国人性格上的一些优点也被完全遮盖而不能显现”。中国人是“一个聪明的,有教养的民族,他们安静、勤劳、文明自成体系。中国的语言、思想意识和情感都是统一的,几千年来中国人孤傲地独占一方”。由于列强的侵略力量占优势,中国才迫不得已同多个国家签订条约。虽然中国人能容忍某些聪明的西方人,但不会喜欢任何西方人,中国下定决心要结束外国人的存在。“他们的脑海里充满了对过去美好的回忆,几千年来中国人一直关起门来过着自己的日子,没有受到异族和野蛮人的侵扰”,正像赫德所总结,“你可以麻痹一个人的身体或者摧残他的精神,也完全可能激怒他,让他骨子里产生对你的仇恨”。

有两种侮辱最遭人痛恨。其一,治外法权,由1842年签订的《中英南京条约》正式引入中国。1844年7月3日签订的《中美望厦条约》把美国也囊括进来。条约规定在华外国人只受其领事法庭和租界混合法庭的域外刑事和民事司法管辖。签订和贯穿每个条约的这一原则是最让人受到伤害的一点,治外法权这个字眼儿直到今天仍然深深地触痛着中国人的神经。外国人的这一条给中国人的印象是“你们的法律不是我们的法律,你们的法官是腐败的,到处都是不公正,滥用刑罚,野蛮的刑罚,监狱像地狱,所以我们让我们的人远离你们的司法管辖”。这是比侵略性的商业欺诈行为和基督教更可怕的,这种主权内的主权实在是太大了,它带来的是耻辱和分裂。赫德建议“难道我们就不能放弃这些吗?关系会恢复正常,仇恨会化解,用友好的方式解决问题”。

其二,基督教传教士同样受到憎恨。基督教在中国有很长的历史,或许可以追溯到公元6世纪初异教徒的到来(基督教在唐朝传入中国,成为景教)。天主教的出现是13世纪,耶稣教会是16世纪中叶出现的,第一个来华的新教传教士是马礼逊。他到达中国的时间是1807年。刚开始的时候,基督教还很成功,但是排外热潮时常发生,这些活动通常是由掌控着中国的知识分子和儒家学者煽动的。1844年10月24日《黄埔条约》签订,天主教在中国被正式承认,次年增加的一个条款又承认了一个新教。随着通商口岸里租界的发展,基督教也繁荣兴旺起来,但是反对的声音一直存在。传教士的献身精神、热忱和善举受到广泛的承认。他们“到处教授有益的课程,仁慈地开办医院,分发药品解除人们的病痛,但是他们走到哪儿麻烦就跟到哪儿,他们的美好意愿没有受到应有的欢迎,地方势力和官员们都跟他们对着干”。

个中原因众多,最主要的是传教士的存在被视为一种持续的侮辱。他们说:“中国人的行为是坏的,需要改变;中国人的宗教是不恰当的,应得到补充;中国的神是卑劣的,应该扔进地沟里;中国人的祖先是失败的,只有通过接受传教士的教诲才能得到拯救。”中国人认为这些说法都应该予以谴责,不能苟同这些说法。

3.义和团的遗产

简而言之,外国人对中国的大部分领土,政府的一般职能和事物建立了有效的控制,极大地影响了中国多变的历史。中国人的生活长期分分合合,这种状态一直延续到二次世界大战之后。中国人最终以一连串的起义来回应外国人的压迫——通常被错误地称为“暴乱”——例如大规模令人心惊的太平天国起义(1850—1864)和义和团起义(1899—1900)。此时,中国的政府名义上由光绪皇帝统治,实际上掌握在慈禧太后手里——慈禧太后寻求把外国人赶出她的国家的办法。

出于这些目的,她发现了一个中国人的爱国团体唾手可得,即“正义和合的拳头”,西方人称之为义和拳。义和团誓言把中国从外国的控制中解放出来,于1899年开始公开攻击外国人并且威胁到首都北京。义和团的爆发导致众多外国人的死亡,尤其是传教士,以及被他们改变信仰的中国人。当时,一部分外国人逃到北京的外国使馆区,那里可以得到列强军队的保护。1900年6月初,一支有2300名官兵的国际远征军赶赴中国登陆,意图保卫外国侨民及其占有的商业利益和特权。6月13日,皇太后命令大清帝国的军队阻挡远征军向北京进发,在义和团的支持下,他们曾一度迫使远征军退回天津。到了1900年6月20日的时候,外国人被围困在北京的使馆区内。

为了解救他们,第二批国际部队大约19000人,由英军、法军、德军、俄军和日军组成,还包括美军的正规军部队被迅速部署,于1900年8月14日成功地解了北京之围。作为这些行动的一部分,1900年7月7日美国陆军部命令第十五步兵团准备执行海外任务,第1营从另两个营补足了兵员。1900年7月17日启程前往中国,8月16日抵达中国的大沽炮台外,8月19日进入了天津。当天,义和团正与附近的其他联军交火,第1营接到通知作为预备队作好战斗准备。义和团被击退了。几百个义和团员被俘交给第一营作为战俘看管。

8月下旬,该营连续执行了侦察任务和小规模战斗,到了9月承担了保卫补给船从白河 (海河) 运送给养给北京美军的任务。从9月起,该营在天津和塘沽占据了位置, 后者是海边的一个补给站。

北京沦陷,慈禧太后和清廷不得不承认失败,太后等人逃到西安,之后联军却在京城里大肆掠夺。1901年9月9日签署了一份和平条约,在条约的众多内容中包括允许列强在北京和其他地方的大规模永久驻军,迫使清政府提供巨额赔款。北京的使馆区处于永久的防御状态,海岸上的大沽炮台被夷为平地,中国军队被禁止在天津附近驻扎。不久之后,列强们决定为了履行条约的内容,由美国、英国、法国、德国、俄国和日本军队①组成的国际联军将在中国永久驻军守护这个国家的生命线——京沈铁路,也为了保卫外国侨民的性命和商业利益。

义和团起义还有其它一些显着的成果。尽管中国在反对外国强权上没能取得成功,甚至没能攻陷北京的使馆区。“但是他们向世界显示了他们重视并在设法获得最好的武器;显然他们在学习使用步枪和大炮;他们在提高他们的军事手段和战略思想,虽然处在萌芽阶段,但是已经初具规模并稳步发展。自那以后,他们更可能继续发展力量,而不是回到他们自古代就确立的关于战争道义的信条。”但是还有很多中国人对义和团持批评的态度,“或许中国人能找到的唯一的不足就是他们没能取得成功”。因此,死去的团民们更可能被视为烈士,问题是“难道这种流血牺牲不是一种凤凰涅盘浴火重生的力量吗”?多数中国人并不是义和团的一部分,对他们来说外国人不过是一群烧杀抢掠的强盗,他们终有一天会消失,因为强盗以前也消失过,再次剩下中国人自己。义和团的遗产成了后来中国发展的主要因素,尤其被共产党发扬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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