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王,西陵王!天女、萨蛮?夜郎君!”玄王将干瘦干瘦的清虚一把推开,一个踉跄。玄王此时此刻正红着一张脸,大气猛出。哇呀呀……无人可挡。
“本王几乎要气死。”玄王一把扯碎了,八方藩王进贡的礼单,暴跳如雷。
“尔等,蛮夷小国,世代称臣,子子孙孙皆为婢奴。谁准的!你们在本王面前称王、称霸。”
“这天下,要反了吗?!”
“在你们的王!你们的君!你们的圣人!在他们眼睛里本王如今还得上——算哪根葱?哪头蒜?”
“来人!听令!”
“城下八方番地之人不!论老幼!一并拖进锅里,煮了。”
“父王,兹事体大。且慢行事。”身旁弱弱弱弱的四皇子催动了轮子一,伸出双手准准抱住玄王摔出去的大王令牌。
“父王,息怒——兹事体大。且慢行事。”
“八蕃使节,皆是无辜,煮杀不得。”
“孩儿,求您了。”
四皇子玄晟几乎扑在凉地上,求情。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如果有用的话——玄王当年怎能逆势称王?玄晟以为他的父王对待天下的弱小,也想对待他自己一样慈祥,但是玄晟太自以为是了——玄王就是玄王怎能一视同仁?
“住嘴!本王的天下——本王还活着!怎就由得你这个残废多嘴。”
玄王漏出狰狞的样子,吓坏了还在一旁偷吃八番进贡的香甜果子的五皇子玄星,哭泣鼻子来摇着说“四哥哥,四哥哥,父王从来不对你凶的,今天是谁欺负了父王——父王生气了,生了好大好大的气——”
“在这里的人,再有求情者,一并推下去,同煮。”
本来是大喜的好日子,玄王却偏偏在这一天大开杀戒,当众作孽。
八方诸侯怎么能忍,天地良心怎么能忍。
玄王吓住了一个四皇子,之后忽然缄默仿佛死寂。
再也无人胆敢求情。
龙旗卫得了五皇子玄星的龙虎令——奔涌而出,活活的捉了八方进奉的使者,一并随从家人。
老老少少,男男女女,跪了一地,哭声震天,惨绝人寰。
仿佛有成百上千人大声呼叫,成百上千的人哭叫,成百上千条狗汪汪地叫。
中间夹杂着劈里啪啦抄拣捆绑的声音,奋起反抗发出爆裂的声音,呼呼的风声,顷刻之间仿佛千百种声音一齐响了起来,又夹杂着成百上千人的求救的声音,抢东西的声音,泼水的声音……
江小雨,就在这混乱之中挣脱了玄昊的压制,悄悄的跑了出去,混在人群里,找不见了。
半晌的功夫,玄天城已经动乱不堪。玄王亲自站在城台上指挥抓人。
命令道——
宁可错抓一千,不能漏抓一个。
混乱之间,九丈城台上站了七八个黑影,手拿追魂夺命的锋利兵器,锋刃上青芒闪烁,早已粘好了见血封喉的**。
一连放倒了数十个玄天城最得力的虎旗近卫士兵,五皇子玄星扯着**正和四个亡命的黑衣人缠斗得不可开交,乒乒乓乓利刃相撞的声音,火星四溅啐着点点碧绿色的新鲜毒液,酸酸涩涩刺鼻的味道洒满了玄天城台的空气,让人窒息。
清虚死死的抓着太子玄显的袍带,拖着他在城台拐弯抹角的地方蹲下,两个人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焦灼的看着危在旦夕的玄王,和众不敌寡的九十九人的虎旗卫。刀光剑影,血腥冲天,仍然难解难分。
坐在轮子椅上的四皇子挑着眉眼,几乎是冷冷的看着眼前突如其来的变故。
混乱碾压成渣,升腾着烟灰和土气,魔鬼炼狱的人间道场,人们挣扎着找寻着逃离的出口。仿佛十二年前,在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故事——小小的一个片段:大玄残军誓死抵抗,直到最后一个将士自引雷火重器,炸开了天地,跳城而亡……
突围出来的黑衣蒙面刺客,团团的围在玄王的左右,步步紧逼。
城台上的众人不知所措,慌作一团。
“杀人啦!”
“杀人啦!”
“杀人啦!”
手无寸铁的王冕绕着玄王,声嘶力竭的呼喊。
王冕用自己老迈的身子和颤抖的沙哑嗓子,呼喊着,求绕着……仿佛——那一年,站在他身后的人是——公子小白。
玄天城台上冒起了滚滚浓烟,火光冲天,噼噼啪啪的烧灼着,吞噬着。
玄昊扒开动荡不安的人群,一眼瞧见,玄天城上的火光。大叫一声——
“父王!”
翻身踏着躁乱人群的浪涌来到城台之下,玄王已经退无可退,整个身子倚在城阙墙头上,向下倒去,几乎坠城而下。
“护驾!”
“护驾!”
“护驾!”
“救本王一命者赏!想要什么本王一定赏什么!”
玄昊解了腰间的捆兽红绫,攀上九丈城台。
只看见——玄昊的身子探出来半个,就被一个蒙脸的黑衣人迎面一脚,踹的飞了出去,抓住红绫的一头,狠命的把吊在半空中的玄昊往城台光滑如镜的台机上甩。
玄昊转身绕着红绫扑上去,卷了一个红色的大蚕蛹,被那黑衣人顺势一抖砸上城台上的果品香案。屁股摔得生疼,没有八瓣也有七个半。
玄昊蹭了蹭身子骨儿灵活的挣脱了红绫的缠绕。
一把利剑挥降下来,玄昊偏过头去,躲过一剑,伸手抽出腰间一把软剑,就听见耳边发髻噌噌的声音。
喀喀喀……滋啦啦……
一片残星的碎片在眼前铺开,刺眼的星芒。
玄昊嗅到了腥腥甜甜的味道,弥散弥散,在自己的脖子上游走——散开。
万物生灵,全都生来怕死,本能的以为在死亡来临的瞬间,会有六道轮回的痛苦结界。通往鬼门关的路上会遇到不少的凶神恶煞,经历十八层炼狱的苦难。
一层层的扒开属于这个世界的感知:
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
整个身体都是僵硬的,只有灵魂在,黑暗无边际的海水里漂泊荡漾。
没有方向,没有光亮,没有温度。
“昊儿!”
“昊儿?”
玄昊被一个焦急的声音摇醒了,慢慢地睁开双眼。
吓了自己一跳,原来他还活着呢。
可是下一秒,又是那么的让他心生绝望。
他在一个臂弯里晕倒,在一个臂弯里苏醒,就在他渐渐恢复力气的时候,这个臂膀却死死地要挟着他的身子,正面对着一群饿狼锋利的獠牙。
他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抓着,动弹不得。
身后是一股强大的推力,退后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