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父自从儿子去了尼泊尔头发白了不少,他是亲自送刘辉出了村子的,当刘辉回头告别的那一刻,可怜的老兵站在晨风中撩起衣襟不停地擦着眼泪,微风拂起他那枯黄的头发瑟瑟发抖。他更加痛恨自己当年的决定,不知道当年为什么就同意了那件事:孩子,你跟了我十几年让你受罪了!
这半个月的时间他几乎没有怎么睡觉,一个人的饭吃起来也难受,就这么白天下地干活,晚上躺在席子上唉声叹气,这种折磨使他干枯的身架子更加消瘦了。有什么办法呢,罗团长这些年根本就找不见,也不知他两口子是死是活,孩子也只能跟着自己受罪!
当高迪开着小车进了院子时,一道灯光透过窗户在屋子里画出一个漂亮的弧线,老兵一个激灵跳下了炕,最近一段时间对什么事都很敏感,以至于邻居的一声喊叫都会让他神经质,不知道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消息。
老兵站在门口,看着从车子里下来的刘辉,健健康康没缺胳膊没少腿,紧绷着的神经瞬间就放松了,站着的身体几乎就撑不住要倒下去,急忙扶一把门框:辉子啊,你终于完整地回来了。
刘辉一眼看到了老爹,亲切地说道:“爸,我回来了!”
刘父点点头,回来了好,回来了好啊!
“叔!”高迪也下了车,站在一边问候他。
老兵瞬间阴沉了脸:你小子还敢来,你害死我儿了!看看邻居们都围着车子,老兵也不好说什么,没搭理高迪。
这群没见过世面的人就这么围着车子看了又摸,这得多少钱啊,这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开得起?当看到高迪时都惊呼起来,这么小的娃娃咋就开得起这么贵的车子?看着长得也蛮帅气,都可以和刘辉相比了。
“辉子娃,这谁啊?”六嫂一双眼睛放电了,都快照亮了这夜空。
“我同学!”
“你同学啊,孩子真俊,家里又有钱,找对象了没有,我那外甥女真个不错……”
刘辉再没心听下去,也不好说出伤人的话。
“辉子娃,你不是今年高考吗,成绩都下来了,前村的张二楞的大小子考了个西大师院,你呢,考上没?”胖大嫂很关心刘辉。
“辉子不行,比不上他,只考了个全省状元,今个才刚拿到清大的通知书!”高迪一旁插嘴,笑得嘴都歪了!
刘辉瞪一眼高迪,尼玛,又这么夸人的吗,这里那个人不是看着我长大的,你丫低调些好不好!
“状元、清大,辉子娃,是真的吗?这可是咱村,哦不,是咱十里八乡第一人,刘老头,改天可得好好庆贺庆贺!”
老兵无心的点点头,他不关心这些,只要孩子没事,考啥都一样。
“别改天了,这会就庆贺!”高迪这厮也跟着起哄。
刘辉瞪一眼高迪,你丫别这么夸张好不,拿什么招待人,你丫能低调些不?
高迪不理会刘辉,拉开后备箱,从车子里搬出一个箱子来,“大婶,你帮忙发发,这是刘辉给大伙买的MP4,这玩意能听音乐,能看视频,还能听收音机,实用!”话没说完,大伙都围了过来,又喊道“别急,今晚来的,人人有份!”
老兵站在门口看着大伙拿起小盒子翻来覆去的看,心里突然开朗起来,这可是辉子第一次给邻居们送个东西,这玩意听都没听说过,肯定好使!
刘辉拉一把高迪,“你啥时候弄的这些玩意?”
“我啊,是有备而来!”高迪一抹坏笑差点就挨刘辉一拳。
刘辉记起中午在宁庄吃饭的时候,高迪一直在鼓捣手机,原来这厮在玩阴的。
刘辉明白了,高迪这次是来打亲情牌来了。
待大伙散去已经是半夜,农村的夜出奇的静,静得高迪都有些受不了。
“辉子,你进来一下!”老兵已经站在了屋子里。
高迪要随着一起进去却被刘辉挡住,“我爸好像不太高兴,你先在外面等等!”
高迪只好停住脚步,伸着头不住往里看。
“辉子,他咋来了?”
刘辉知道,这个他是指高迪,“爸,我们在尼泊尔遇到的!”
“这么巧?”老兵不是怀疑刘辉撒谎,他了解刘辉,这孩子心眼诚实的像个啥似的,教他说谎都不会,他只是觉得这件事也太巧了!老兵点点头,“爸不同意你俩在一起了!”
“爸,”刘辉惊讶地叫一声,“为什么?”
“儿子,你长这么大,爸一向不太严管着你,你想做什么都行,可这次爸得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你喜欢谁都行,你喜欢什么样的人都行,高迪不行,我信不过他,这才几个月就把你折腾成了这样,将来的日子比树叶还多,长着呢,再如果有个什么事,爸怕伤着你!”
刘父的话没说完,高迪便冲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叔,这次是我不好,是我大意了,让辉子受了这么多罪,你骂我也行,打我也行,求你别分开我们好不好,叔,我求你了!”
刘辉见高迪跪倒在地,心里跌宕不安,高迪爷俩也正是,一个跪着求分开,一个跪着就结合,咋都这德行?
老兵看一眼高迪,“孩子你别跪着,儿子是我的,我心疼他,他当时回家的样子,浑身的伤,衣服都粘在了伤口上,全身上下都是血,我真是不想再看到辉子受这样的罪了!”老兵的脸扭曲着,每次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他都难受得比自己在部队受大伤还痛苦。
高迪没有起来,刘辉当时伤势他没有见过,这是第一次听到,他心里痛苦:辉子啊,你受了那大罪你咋就不告诉我呢?
“爸,你别说了,他不知道那事,与他无关,这一个多月他为了找我也受了不少罪,你就原谅了他吧!”
老兵看一眼儿子恳切的眼神,心里突然就软了下来,儿子都替高迪说话了自己还能说什么,看看跪在地上的高迪确实也诚心,叹一口气,“孩子们,以后要好好的,再不能这样吓唬我了!”
老兵没料到,多年后他为自己这次轻易松口后悔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