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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少年和不靠谱的孃亲

到得村中已是繁星满天,得到消息的村民们生了篝火,兴高采烈地欢迎众人平安归来。时隔多年的真?烤魔兽大会又一次降临在了这个小小村子。以传颂人妖恋为事业的说书老头为首,啊呸以老而弥坚的村中唯一一位一级男性武者兼职村长大人的廖宅老人为首,在被栅栏谨慎围护着的村口,载(上)歌(窜)载(下)舞(跳)地对归来的英雄们表示了欢迎。

持矛少年却是早已不见踪影。回到家门口,刚进院子,只见少年把一捆长矛往柴堆随意一扔,(真不担心错手当柴烧掉了嘛少年)轻轻推开房门,高高地轮流后抬腿往身后头顶把鞋子一踢,两只鞋子便在空中一翻,先后稳稳地齐落在台阶边沿。院中哪里还找得到少年的身影?

“孃!”少年欢脱地穿过厅堂,一阵风似的来到孃的卧室前,然后轻轻停下,在门缘弱弱地敲了两敲。“孃?”“安儿?”里面传来轻柔女声一唤,似是略有些中气不足。

“快,快进来,让为孃好好看看我的安儿!”

于是少年小心翼翼地侧移开门,轻轻来到孃亲床前立定,提了提身前裙摆,双脚并拢长跪在地上,双手合于胸前,左手于外侧叠抱着右手,右拇指绕过左拇指轻触右食指面,左拇指穿过右虎口轻触手心,手背向着孃亲,略一顿,又一丝不苟地平叠双手齐按在地,顺势坐在踵上,引首至地,背与地平,额头在手后的地面轻轻扣了下,然后徐徐起身长跪,双手收回叠抱胸前,又放下,稳稳抱于腹间。

见孃亲躺在床上,状若挣扎似是要起来,登时急了,连忙爬至母亲床前,扶起孃亲背靠着墙,又一溜儿站起于楎上取过袄子为孃披上。方在床前安分坐好。只见少年的孃亲平举双手,右手叠按左手,手心向下,空悬鼻前,轻轻低头,额头在右手背一扣,却是认真向少年回了一礼。然后张开双臂,欢悦地叫道,“快,快到为孃怀(椀)里来!”

于是少年顺势蹭上,被孃亲摸摸这里捏捏那里,心里美滋滋的。

“孃,安儿今日去和张家二郎打猎了!”然后忽的“哎”了一声,从怀中摸出一小块石头,献宝似的拿给母亲看,原是那块多奇兽体内的魔晶,被热心的村民挖出擦净交与了少年。小小的杂红色石头,却是多奇兽生前蒸烤煮虐杀各种小动物的作案神器,一颗的价值足以令一个小康之家衣食无忧地生活三年。而这个家却是只有两人而已。

“孃,这是多奇兽的魔晶,今天安儿第一次打猎就遇到了多奇兽呢!孃亲孃亲,那可是一级的魔兽啊…”少年仔仔细细将自己经历告与孃亲,红扑扑的小脸透露着兴奋,浑然没有注意到孃亲的脸色从惊愕到沮丧。

待说完之后,见母亲阴沉着脸,心中不由一阵害怕。却听母亲一声“跪着!”就“啪塔”一声爬下床笔直跪好。双目下垂不敢正视孃亲。

隔得良久,孃却是什么也没训得,不由偷偷望了母亲一眼,见母亲怔怔地看着自己,双目垂泪。登时大急,也跟着红了眼睛,连忙扑进孃亲怀中,哭道“孃,安儿错了,安儿以后再也不敢了,孃别哭啊,安儿以后再也不敢贪玩了…”

轻轻搂住怀中的少年,孃亲默泣,“你要是有个…可叫为孃一人怎么活啊!”隔一会儿,方才哭出声来。

有顷,少年的孃亲收拾好情绪,把手上魔晶如同草芥般抛弃一旁,沉声道,“罚你抄《礼记》‘孝子不服暗,不登危,惧辱亲也。父母存,不许友以死’千遍!”

“啊?是!”说罢躬身退下,来至堂前,认认真真便抄起了书。

“啊,叫你嘴贱,叫你贪玩,叫你惹孃亲生气,活该被罚!”少年不禁暗骂自己,听着门外的欢声笑语,那载歌载舞的快乐让他分外煎熬,却不敢多偷看一眼,生怕又让孃亲不开心。

少年在前堂抄了一夜,却不知孃亲卧室里的灯亮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天微微亮些,少年便已服侍孃亲梳洗完毕,将做好的米汤送入卧室,在床上又架了茶床,双手托过食案并排放好,见母亲先尝了口,方拿起汤匙默默吃起自己案上饭食。饭毕,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却同时很有默契地没提昨晚之事,亦没提抄书之事。

“孃亲的药快不够了,安儿得去城帮孃买些,顺便,顺便…”偷偷瞄了眼被随意弃置地上的魔晶,鼓起勇气小声道,“顺便也把魔晶卖了,可以换得好多药呢。”说罢神情紧绷,做好了时刻被滚到床下长跪不起的打算。

却见孃亲突然侧过身来抱住自己。良久,才轻唤道,“答应孃,答应孃,以后再也行不得如此冒险之事了!”说罢又是失声痛哭。少年赶紧答应:“不敢了,不敢了,孃说什么都听孃的!”

却见孃收敛起表情,叹道,“你何时去?”

“哎?可、好!好的!明朝便去!”说罢又低声补充,“可以吗?”

看着低了头又偷偷抬眼打量自己的少年,孃亲大人微微点头。

刚一出门,不料迎面碰上昨日一起打猎的小伙伴。立刻被打趣道,“昨晚…哇啊啊,谁惹了我们的安小娘子,两只眼睛哭肿的比桃子还…啊、啊啊!我错了安大耶,是谁惹您老人家不开心啦!”说罢抱起被踩得右脚在那活蹦乱跳。

“柱子!”“啊,在!”昨日的持弓少年忍痛答道。“明日我进城,将魔晶卖了为孃置换些药,要同往么?”见姓张名铁柱,被唤作“柱子”的少年一脸古怪般打量起自己。“怎了?有啥问题么?”

安娘,不,应该是安郎不自信地问道。

“没,没啥哈,我明日有要事在身呐,要不替我捎些东西?”

“啥?”

“李文记的秋叶红花胭脂。”

“没…带啥?”

“李文记的秋叶红花胭脂。”

满头黑线的安小郎君猜问,“河对面家的阿花?”

“没…”

“隔壁家的阿紫?”

“呃,你想哪去,其实是我家姊妹一直想要啦!”说罢心虚着看了小安一眼。

“原是如此!那便我帮你买罢,说来那魔核也有你的一份!”

“别,那可不关我的事,都是你的功劳,我可不要!”说罢两人说让一番,铁柱却是坚决推辞,最后以少年各送一盒李文记的秋叶红花胭脂给铁柱姊妹两人了事。咦,怎么最后是少年送两盒胭脂给铁柱家姊妹的结局?怎么感觉那里怪怪的?

简单呆笨的少年完全没有想到这个打开方式有哪里不对。

“哈…俺去补觉啦,别忘了那两盒胭脂啊!”说罢冲少年意味深长地一笑,两人擦肩而过。

(注:孃,母亲)

(注:楎,架衣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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