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道何啸吟踏实住在医院里,左苏也就安心的忙自己的事,旅行社的事、卞怀琛的事,定期培训恰好安排在这周,忙起来没有个头绪。说起来她好像就第二天去医院看过何啸吟,就再没去过。
莫叶声打电话骂她见色忘义,她反倒以不打扰他们二人世界为由,拒绝去医院,莫叶声忍不住揭穿她“你不过是想跟卞怀琛黏在一起,怕我们打扰你们吧!”左苏对她这个呵斥倒是不以为然,偏过头对着身侧的男人展颜一笑。
前几天上班还可以找一找借口,但是周末了再找托辞怕就说不过去了,依着莫叶声的性子,不拆了她的骨头才怪。
所以她一大早就收拾整齐开车出门了,可当她拎着医院外临时买的水果篮到病房时,发现曾经躺着何啸吟的那张床上换了一位八旬的老大爷,噔时傻了眼,她第一反应是“何啸吟挂了?”转念想起上次见他还束着胸带有说有笑的画面,左苏瞬间清醒了。
所以当她气冲冲地赶到莫叶声家楼下撞见踽踽独行的何啸吟时,忍不住开口鄙夷道“何啸吟,你也太绝了,出院了也不告诉我一声,害我白跑一趟!”
何啸吟看她手里还拎着新鲜的水果,便猜到她的怒气缘何而来,面色如常冷冷地“哦”了一声。
左苏对他这个态度既是火大又是无奈,真想数落他一顿,看他是不是还这么淡定,好在她还记得何啸吟是伤患!但在看到他这身装扮出现在这里,脑子里转过一个令她愉悦的想法,嘴角噙笑绕着他转了一圈,忍不住揶揄道“啧啧啧,何先生这是什么情况?不会是被赶出家门了?”
话落便细细打量何啸吟的反应,如愿看到他微赧的脸色后,笑了出来,何啸吟却转过头避开她的视线,这下左苏笑的更是开心了,明艳的笑容挂在脸上,一双桃花眼柔波婉转“何啸吟,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居然也不好意思啦?”
“有没有带钱?”
“钱没有,银行卡倒是有”左苏故意将话尾拐了个弯儿“你要干嘛?”
“回家。”
左苏看着话越来越少的何啸吟,知道他现在处于下风,难得见他这幅模样超级想笑却又忍着“你家不是在楼上?”顺便伸出食指朝着叶声家所在的方向指了指。
何啸吟忍不住白她一眼,明明看透了还要故作无知地调侃他,他没好气地回到“暂时还不是!拿钱!”
切,一句话而已就炸毛了,不过她向来知道何啸吟的底线在哪,趁他发火之前适可而止最是恰当。左苏掏出钱包,拿出一张工资卡“刚发的工资,密码是我和叶声的生日。”
何啸吟接过她手里的卡,放在手里颠了颠,抬起头对着左苏嗤笑“想要生日礼物直说!”
左苏的生日近在眼前,何啸吟不得不说这家伙会算计的很。
“要来的多没意思啊,看你诚意喽。”左苏玩弄着钱包上的拉链,一边思量一边瞧着何啸吟的脸色。漫不经心的眸光在任何一个角度看来都有无限风情,何啸吟看她讨价还价的样子,坏笑道“卞怀琛这个人不已经到你手里了吗?你还想要什么?”
两人意会一笑,左苏却是不肯罢休“那也算是你的礼物?就算你不推波助澜,我俩也能成,算不得你的功劳。”
一阵凉风袭来何啸吟敛了敛衣角,瑟缩了一下身子,“成是能成,不过就是会晚一些。”
“行了,你就别指望我能给你论功行赏了,我也不跟你狮子大开口,就一条,收了莫叶声,这就是我今年的礼物了,卡里的钱就当我随份子的。”
换做平时何啸吟就是不变本加厉地讨回来,也不会让她占了便宜,可今天他没这个心情,对这个精明的女人,今天是无可奈何,况且现在也不能得罪她。想起刚把他甩了的那个女人何啸吟更是头大“这个还真不是我说了算,主动权在她手里了,”话到此处他顿了顿,倪着眼睛去看左苏探寻过来的头,听她在思忖之后的结论“嗯...换句话说,你被莫叶声甩了呗?”
何啸吟顿时觉得脸上挂不住,欲要提步而去,左苏偏要抓紧一切机会来嘲笑他“难得莫叶声也能出息一回!有长进!”
这下子他彻底黑了脸,伸手夺过左苏的钱包掏出一张百元大钞放进兜里,丢给她钱包之后,打算忽视掉这个人的存在,“卡都给你了,拿什么钱?”
“出租车没有pose机。”
“自己有车不开花钱坐车,神经病!”
“残障人士珍爱生命!”丢下这句话的何先生,穿着他的秋季时髦大睡衣一步一步地向小区门口踱去,左苏瞥了一眼那搞笑的身形,一个转身进了单元楼里。
在门铃被她按残之前,莫叶声终于把门打开了,左苏白了她一眼“我还以为你瘫痪到开不了门呢,”心情低落到极点的莫叶声硬生生扯了扯嘴角,其实她犹豫了这么久才开门的原因是怕见到何啸吟,可当看到门后的人是左苏时,满腔的失落,左苏看她这张灰暗到没朋友的脸,忍不住唾弃道“瞅你那没出息的样儿,没那决绝的魄力,你逞什么一时口快?后悔了吧?
嗯...她在无声的抗诉。
“人家可就穿一身薄片衣服,在楼底下冻着呢。”左苏随手打开果篮拿起里面的一个橙子切开,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飘进莫叶声的耳朵,也不顾她是什么反应,窝在龙猫型的懒人沙发上自顾吃了起来。
莫叶声有些微的担心,面上仍旧如左苏来时见到的样子,板着脸没有一丝生气。
深秋的早晨露水重,气温也很低,他出门的时候只穿了一身单薄的睡衣,这样的天会感冒的,况且他有伤在身,他要不要紧?
左苏看她目光越来越空,满意的将手里的橙子放进嘴里幽幽道“好可怜,他好像连钱都没有带,不知道能去哪儿”
“唉,好像跟你一直说何啸吟怎样怎样不太好,毕竟你是有男朋友的人,”左苏歪着头好像是在思量权衡“不过何啸吟是我朋友,我好像还很有资格问你到底怎么欺负人家了。”
一旁的莫叶声满腹委屈地瘪了瘪嘴:哪里是我欺负他,明明是他欺负我!
转念一想到“男朋友”这个字眼...
还跟她有关系吗?她现在已然是单身一枚,昨天才把大好青年才俊甩了!莫叶声觉得再也没有像她一样蠢得人了,刚了解了一段不知前景的恋情,又跌入了另一个纠缠。
或者说她与何啸吟的纠缠从未结束过,有些人打从第一次出现,注定就成为另一个人生命中的结,无法拆解,斩不断理还乱。
左苏看她像个闷葫芦似的一言不发,心里有点着急,不过这就是莫叶声的性子,急也没用,她不想说,谁也没办法。
“何啸吟走了也好,省的你男朋友介怀。也就徐光远能容忍你,换做是我,卞怀琛敢把我家拆了。”
“我跟徐光远分手了。”
左苏在听到莫叶声这句话时怔了片刻,尔后嘴角微微上翘“既然分手了,为什么还这样对何啸吟?”
左苏不难想象莫叶声分手的原因,以她的了解,何啸吟怕是占了一大半的分量,可何啸吟却说主动权在叶声手上,当时她便猜测叶声这个脑残估计又讲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将耐性极好的何先生气得离家出走。
“叶声,”左苏放下手里的东西,端正了身形,眸光里哪还有一丁的玩笑,“这些年你们的事,我都看在眼里,从前你怎样我都不会干涉你,但你要知道你已经成熟到不拿爱情当儿戏的年纪,哪还有那么多的任性值得你挥霍?”
耳边传来左苏的谆谆教诲,莫叶声的心牵挂着那个人,越来越沉重,一滴水坠落在她的膝盖上,溅起细微的水珠四散而落,左苏微怔,莫叶声哭了?
待她转过头时,左苏看到这个脸上挂着泪水的人时,心微微一酸,竟忍不住想要上前为她擦拭,可来不及她有所动作,莫叶声一个起身扑到她怀里,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嘴里断断续续地说着些什么。
左苏被她这个熊抱扑昏了头,反应过来时叶声的泪水已在她胸前湿了一片,她耐着性子将手放在叶声后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安抚她,压抑久了的莫叶声像是找到心灵寄托一般,彻底放开了自己。
良久她的不可抑止渐渐变成了低低抽泣,在左苏开口阻止她在自己身上抹鼻涕之前,她嘶哑的声音率先传来“苏子,我好想跟他在一起,很想...可是我害怕失去”
当她终于说出这句话时,左苏竟有一种想要热泪盈眶的冲动,她知道对于这样的莫叶声来说,说出这句话需要多大的勇气,曾经那么想要在一起的人,在她需要救赎的时候拒绝了她,爱恨之间,几去经年叶声所执着的仍是那个人,这是左苏羡慕不来的。
蓦然间,左苏想起几年前,何啸吟迎着光背对她说“我不要她相信爱情,相信我就够了,哪怕会恨我也没关系,她的爱情只有我能给,那就够了。”他的声音平静地没有一丝波澜,却掷地有声,那是左苏第一次质问何啸吟的冷漠,也是最后一次,只这一次左苏发现自己竟足够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