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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天价豆芽

骄阳当空,烈日炎炎。

此时正值中午,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就连树上的知了都叫的有气无力。

李右亭顶着烈日在校园内走着,从接待处跑出来后,他在附近转悠了半个小时都没找到报名处在哪。

中途他也拉了几个学生问路,可是别人看他大中午的,不靠树荫走,反而顶着太阳晒,还有他这一身装扮实在太另类,怕是哪家的神经病跑出来了,躲都来不及,谁还敢跟他说话。

李右亭有些郁闷,这也不能怪他,站在太阳下,他也觉得很热,但是没办法,因为他的老毛病又犯了。

李右亭从小就得了一种怪病,他的身子有时候会突然的发冷,他这种冷不是一般意义上哪种体温流失的冷,就算外面阳光在烈,温度再高,身体再热,他也会感到冷,而且一般都是中午犯病。

这种寒冷像是从灵魂深处发出,发作起来,他身体的每一根骨头都像被结着冰霜的蚂蚁不停的噬咬,这种噬魂蚀骨的冷由骨髓至骨缝再传遍全身,小时候每次他一发病,就算是在夏天,他都会去到院子里用被子将自己裹起来晒太阳。

就算他身子热的中暑,他还是会冷的瑟瑟发抖。

用师父的话说,这一切都是命。

李右亭是个孤儿,刚出生就被扔在路边,师父路过时捡到他说是缘分,就把他抱走了。

他师父本是个游方道士,会一些相面算命之术,因为他的缘故,就没有再去云游。

师徒二人就在距离江汉市两百多公里的井口镇住了下来,凭借给人算命看风水,师徒二人日子虽过得清贫,但也自得其乐。

李右亭从小跟着师父出摊,但不知道为什么精通三艺的师父将厨艺与乐理尽数传给他后,第三门风水算命之术说什么也不教他,有时候李右亭偷偷的学被发现了还要挨打,可李右亭偏偏最感兴趣的就是风水算命术,就算被打,他也经常偷着学。

小时候师父就经常说他命不好,说他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所生,是极阴之命。

俗话说,阴极则阳生,就像太极里的鱼眼,越是至极之阴反生至纯之阳。

而他的体质就是世间罕见的阴命阳身,他之所以有时候会浑身发冷,是因为他体内的阴气所导致,没有办法根除,只能忍着。

不过等他慢慢长大,他发病周期也越来越长,而且发病的时候也不像小时候那般痛苦,忍半个多小时就过去了。

李右亭见问路的人都躲着他,有些恼火,这时他脾气也上来了。

“看不起人是吧,小爷我还不问了,我就不相信没人带还找不到去哪报名。”

……

又是半个小时过去了,李右亭坐在一颗大树下呼呼喘气,他四周都转了个遍都,除了发现这里风水不错之外,什么收获都没有,他又渴又饿有些后悔,早知道刚刚就多问几个学生,说不定运气好,会有人帮他。

可现在,他走的有些偏了,这附近除了园林景观外一个人都看不到。

其实他不知道,江汉大学占地有五千多亩,分东西校区。

李右亭现在的位置在新开发的东校区,而报名的地方却在西校区,两个校区中间有山有湖,靠步行没两个小时到不了。

其他报名的新生都是在校门口坐校内公交去西校区报名。只是他得罪了胡玥与龚娜,在接待处没待多长时间就跑出来了,所以他不知道。

休息一会后,李右亭觉得回复了一些体力,又起身继续寻找,他朝西又走了大半个小时,穿过一片山山水水后,在一个十字路口终于看见一座小房子,这房子造型有些古朴,青砖红瓦的样式在校园里显得有些另类,房子的门洞上装着两扇木板门,不知道是材质的问题还是年代久远,门板上木头纹路虽然清晰,但颜色却黝黑发亮。

他走进瞧了瞧,最里头有个柜台,柜台外靠墙两边摆着七张桌子,左边四张,右边三张。

看样子应该是个小饭店。

李右亭心想,怪不得房子建成这样,这老板会做生意啊,现在都流行主题餐厅,看来这饭店走的是明清复古风。

李右亭肚子正好饿了,他走进饭店,准备吃点什么。

刚一进门他就发现有些不对劲。

咦?这里阴气怎么这么重?他蹙着眉头四周环顾了下,屋内没有点灯,有些暗,而且屋内的温度很低,在里面呆久了会觉得有些冷,要知道,现在是秋老虎最毒的时候,室外有三十七八度。

他喊了两声老板,没人应,于是来到柜台往下看去,柜台里也没人。

“奇怪,人去哪了?大白天开门不做生意?”

李右亭见没人只好作罢,准备出去,刚一抬头,吓了他一跳。

他看见柜台后面的背景墙上挂着一幅画像,画像上的古代人物宝相庄严地坐在一把椅子上神情严肃不怒自威,人物的下方还写着“北阴酆都大帝”几个字。

李右亭吓得冷汗涔涔:“我去~这老板有毛病吧,开饭店怎么挂张阎罗王的像,怪不得这里阴森森的。”

李右亭的直觉告诉她,这里不太妙,还是快点出去吧。

他刚转过身走了两步又顿住,像是想到了什么,返回身,整理一下衣服后朝酆都大帝的画像拜了三拜。

师父常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对这些鬼神画像还是尊敬些好。

“小兄弟,你在这作甚哩?”

一道略显苍老但清晰有力的声音在李右亭耳旁出现,吓得他一个打了个激灵。

“是谁?!”

他转过头去,见一位穿着藏青色中山装,样貌猥琐的老头正好奇的看着他。

这老头,头发有些花白,年纪看上去有六十多岁,八字眉,三角眼,脸上的皱纹很深,一道道像刀刻在脸上似的。

他见李右亭看着他,咧开一张嘴,两颗黄黄的大板牙露在外面,像是在笑,可李右亭觉得,这笑的比哭还难看。

“我说大爷,你走路怎么没声啊?你在我身后干嘛?你知不知道,我差点被你吓死。”

李右亭拍拍胸脯没好气道。

“呵呵,你这小伙挺好玩,这是我的店,我想站哪就站哪,倒是你,鬼鬼祟祟在我店里想干嘛?”

“你的店?我看这是饭店,进来当然是吃饭咯,难不成洗头啊?不过看你这饭店破破烂烂的,小我改变主意了。”

李右亭底气有点不足,故作镇定的说道。

“你不知吃饭了?”

“你这小店能有什么吃的?不吃了。”

李右亭的直觉告诉他,这老头和这家店有古怪,他说完,转身朝门外走去。

“真的不吃?我这里的的饭菜可是物美价廉哦,整个江汉大学没有比我这更便宜的了。”

李右亭听见便宜后脚步顿了一下,有些犹豫,他全部的积蓄就八千多一点,学杂费就要八千,等交完学杂费他就没钱了,而且他唯一的亲人也就是他师父也挂了,没人给他生活费,断了收入来源。

原本李右亭想早点办完入学手续然后去学校附近看看有什么兼职可做,可谁知道报个名都遇见这么多麻烦,一上午都没吃东西,他肚子早饿的咕咕叫,现在听说饭菜很便宜,他动心了。

“这附近除了我这家食堂,最近吃饭的地方就是校门口,你要走一个多小时哩。”

老头看他有些动摇,趁热打铁道。

“那,好吧,就炒两个青菜,来一碗米饭。”

李右亭犹豫了一会说道。

“好嘞,马上就好。”

老头见有了生意,答应一声,就进到后厨忙活起来。

不一会的功夫就炒了一个炝炒豆芽和油淋白菜。

饭菜一端上桌,李右亭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这菜做的太好吃了,豆芽脆嫩,白菜鲜爽,李右亭心想,这老头的厨艺快赶上他那死鬼师父了。

“老板,看不出来,你这厨艺还不错嘛。”

老头嘿嘿笑了笑没接话,黑亮的眼珠子透出些许精芒,显得有些诡谲。

吃饱后,李右亭意犹未尽的抹抹嘴:“老板,结账,多少钱”?

坐在一边有些打瞌睡的老头听见后立马精神了,他起身去柜台拿出计算机,敲敲打打算了一番:“这个…炝炒豆芽700,油淋白菜650,一共1250看你长得英俊,打个折,就给800吧”,嘿嘿……老头报出餐费后站那搓手,露出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

“什么……!”

“多少钱?!”

李右亭一听菜价,差点从凳子上摔下。

“八百块,折后的。”

“你这是抢劫,是敲诈,别看我穿成这样从小地方来的就可以讹我,我…我…我去学校投诉你。”

啪,老头将手中的计算机往桌子上一放,刚刚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见,转而板起一张脸,一双三角眼凶狠的盯着李右亭:“小砸,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刘老三在这开了几十年食堂,向来都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你凭什么说我是敲诈?你今天要是不说个所以然来,我看你出不出的去这个门!”

“怎…怎么…你还威胁我?我就吃了两个素菜你就要收八百,这不是敲诈是什么?”

啪,刘老三从隔壁桌上拿了个菜单扔在他面前,手一指:“自己看。”

李右亭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炝炒豆芽,一元一根,食材选纯天然野生上好黄豆浸泡,自然发芽,浸泡用水选自落英山碧龙潭纯天然无污染冰川水,食此豆芽可排淤解毒,延年益寿。

油淋白菜,三元一根,食材选……

“我去,你这豆芽和白菜都是论根卖?”

“当然,没看见上面写着吃了可延年益寿吗,看你长得英俊,我还打了折哩,快给钱。”

“我…没钱……”李右亭看着菜单上的备注,无话可说。

“没钱?小砸,想吃霸王餐是吧,你这种人我见多了,我现在就报警,回头把你带所里关几天我看学校还收不收你。”

“你……”李右亭涨红了脸,想说什么但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好后悔,为什么叫就不先看下菜单,要知道这里的豆芽论根卖,他怎么也不会吃啊,现在可好,反而是他理亏了。

“我…真的没钱,你看我这打扮,也不像有钱人”

“那我不管,吃饭付账,天经地义,在不给钱我就打电话了”

刘老三拿起电话作势要打。

“别…别…大爷,算我求你了,我真没钱,你看能不能用其他方法抵账?”

刘老三好像就等他说这句话,他那对三角眼咕噜一转,脸上露出一道奸计得逞的笑意。

“是你说的?那行,你给我打工,一个月250,五个月结清。”

“什么?不是八百吗,还有,250一个月,这工资也太低了。”

刘老三没理他,变戏法似得掏出一张纸,上面协议内容工资明细写的清清楚楚,像是一早就准备好,天天放身上,就等着他来一样。

他看着协议里的内容有些犹豫,但又看到刘老三那凶狠的目光,没办法,咬咬牙签了。

签完之后,刘老三才咧着嘴,笑着说道:“第一个问题,为什么不是八百,因为给钱才打折,不给钱就不打折,第二个问题,工资为什么只有250,因为……哈哈…。”

说道这里,刘老三再也忍不住,拍着大腿笑道:“因为只有你这个二百五才会签啊…哈哈哈……”

你耍我!李右亭这下真的火了,他握紧了拳头,想给这老头来一下。

“嘿嘿…想打我?来呀,你只要碰我一下,我往地上这么一躺,就不是千八百能解决的啦。”

“你…”李右亭简直是欲哭无泪,碰见这么个老泼皮,老无赖,也是没办法。

他只好答应刘老三的条件,问清楚报名处怎么走后,拖着疲惫的身影渐渐远去。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出门后,刘老三也来到门口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饶有兴趣的念着:“生亦死来死亦生,生生死死入轮回,阴极阳生本天命,阳身阴命入鬼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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