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一走,学馆里就炸开了锅,大家都在转头看这个新来的同学,方勇已经十二岁了,放在低年级的教室里,是显得有些偏大的,好在,大家都还没有开始长个子,看起来差的也不多。
“喂,哥们,还真是来上学啊,行啊你,有门道啊,这都能进得来。”
小胖子一脸猥琐的趴在桌子上偏着头看着方勇说到。方勇低头看了他一眼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切都是听先生安排的。”
“切,我才不信,哪能你想来就来,整个灵珠城方圆千里辐射范围之内,这里的学馆不说是最好的,也是数一数二的,听说还有道门的大先生来这里讲过学,在这住上几个月说不定还能沾点福气,哪个人不是挤破了头想往这里来。”
小胖子一边彰显着自己知道的消息,一遍拿笔戳了戳方勇的衣服,方勇看着小胖子,没有接着他的话说,而是打了个招呼。
“我叫方勇,你叫什么名字?”
“方勇,你这名挺好记的哈,就是看起来不怎么有学问,记住了,小爷的名字叫张四方,囊括天地,并吞八荒的张四方,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小胖子一脸嫌弃的嘲讽了方勇的名字一句,然后坐直身子摇头晃脑的吹嘘了一通。
“张四方,是挺不错的,以后咱们就是同桌了,还请你多多关照。”
方勇一边说话,一边转身朝小胖子致意了一下。
“哈哈哈哈,你小子挺上道的啊,这整个镇子里,谁不知道我张四方的名号,以后有什么事,我罩着,除了先生和我爹,我还没怕过谁。”
张四方的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缝。班里的其他人好奇了一阵都已经又开始读书了,小胖子还想和方勇说话,不过先生过来了,他赶紧拿起书摇头晃脑的读了起来,方勇坐的笔直,看着先生。
“这是上课用的两本书,好好珍惜,多多翻阅。”
说完把两本书放在了他的桌子上,方勇低头看了看,上面一本是《治学精要》下面的书还看不清楚是什么,等先生又走了。方勇拿起上面的书,看到下面是一本《格物论》,不禁的有些疑惑,问张四方道:
“小胖子,不是说学馆里都要学《三字经》《弟子规》的吗,怎么先生发的书是这样的?”
张四方从凳子上跳起来,尖声尖气的说:
“你居然叫我小胖子,别人见了我哪个不得叫一声小四爷,你居然敢叫我小胖子,我要跟你打架!”
小胖子气势汹汹的,方勇也不吭声就看着他,不一会张四方自己就泄了气。一屁股坐下来,咕哝着说:
“我哪知道啊,刚来的时候我以为自己在家学里学过一些三字经和弟子规能比其他学子多出来些优势呢,谁知道咱们先生是和别人不一样的,每天讲的都是《治学精要》和《格物论》这两本书,年龄大一点的班学的是《道德经》和《天地万物论疏》,感觉这些东西学起来好难的。”
“看来先生是有自己的一套方法。”
方勇低头翻着书想道。小胖子也咿咿呀呀摇头晃脑的读了起来。
上午的时间先生没有再来低年级班,到了吃午饭时,小胖子拉着方勇飞一样的越过教室和寝室两排房子来到了后面的膳房,膳房旁边就是厨房。有一个专门的厨子给大家做饭,两个班加起来有三十多个人,做出来一锅够他们吃的饭菜也不算难。中午因为他们俩到的比较早,所以吃到了酱烧的鱼块和油炸的辣子鸡,最后到的几个人只吃到了青菜,学馆的膳食还是很不错的,毕竟每年要交十两银子的学费,加上一些像小胖子这样的有钱人家的捐资,学馆并不缺钱。吃过午饭之后,大家各自回到了住的地方,不出意外的,方勇那个没见面的室友是张四方,小胖子一看自己的新室友是方勇,也是高兴的不得了,之前这屋儿里就他一个人,晚上睡觉都有点毛毛的,现在好了,有室友了,至少能一起说说话,吹吹牛。
中午休息了之后,下午上了一个时辰的课,先生讲了一段《治学精要》就放学了,小胖子拉着方勇离开学馆到集上去晃悠。父亲临走的时候给了方勇一两银子,一两银子够他买几十只烧鸡或者几百只糖葫芦了,他摸摸兜里的钱,感觉底气挺足的,跟着张四方出了门。
外面的大街上每天都是一样的热闹,卖酥饼的伙计不停地叫喊着,布行掌柜的算盘噼里啪啦打的飞快,烧鸡的香味飘满整个街道,卖面条的汉子不时的拿毛巾擦一把脸上的汗,街道的地面干干净净,石灰压制的路面中间还有一列青石板铺就的下雨天走人的小道。张四方一路飞奔,拉着方勇到了街中央的一座酒楼跟前,酒楼的二楼挂了醉香居三个大字。胖子一拍胸脯,对方勇说:
“这是整个镇子上最好的酒楼了,今天哥们我请客,就当是为你接风了,过一段时间等月休的时候,我们班要再聚一次,到时候也会在这里,我先带你熟悉熟悉,哈哈”
说着便进了酒楼,一声吆喝。
“小二!”
“来勒,哟呵,张小四爷来了,楼上还有雅座,你们楼上请。”
张四方一看就是这里的常客,小二招呼了一声,小胖子回头一挥手,带着方勇就上了酒楼。上面是一个大厅,没有包间,不过也很安静,绕过楼梯口,是一个略显偏僻隐蔽的靠窗之所,张四方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伸手一摸扔了十几文钱在桌子上
“去把你们的菜牌都拿过来,给我这个同学看看。”
小二一看笑咧了嘴,划拉走这十几文钱,一溜烟的跑下楼去拿菜牌了,不多时,小二拿着菜牌上来了,交给了方勇,并立在一边候着,方勇拿过来一看,不由得有些吃惊,随便一个菜都要上百文钱,好的要好几百文,估计自己兜里这一两银子要是在这吃,一顿兴许还凑活,两次是肯定吃不了的,他迟疑了一下,看着小胖子。
“胖子,这儿也太贵了吧,要不咱们别在这儿吃了?”
张四方一听,不依了。
“怎么能换个地方呢,你这是瞧不起我,今天我请客,随便吃,不仅要吃,还要捡好的吃,拿过来拿过来,我来点。”
说罢,方勇手里的菜牌就被张四方一把夺了过去,然后像模像样的跟小二点了几个菜,,毕竟只有他们两个,也不敢点太多,有钱归有钱,浪费也是不好的,被先生知道了,指不定还是要打板子的。
等小二走了,张四方给方勇到了一杯水,自己也端了一杯刺溜刺溜的喝了起来。
“我从小就在这集上混,他们都认识我,我爹是这里最大的行商,很多商户的货源都要指望的我爹来,他每半个月回家一次,有时候赶上天气不好,也会推迟一些,从我刚记事那时候,直到现在,一直都是在这样,我家有多少钱不知道,不过好像是真赚了些的钱的”
张四方没有一点炫耀的语气,倒像是在跟方勇解释什么,方勇坐的笔直,看着张四方。
“我家在海边的一座小山旁边,我爹爹从我记事时候就是每天打渔,早上走,晚上回,有时候打到了好鱼就来到这集上卖掉,换了钱可以贴补些家用。”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说着话,小二陆陆续续的把几个菜和一壶酒放在桌子上,两个人边说边吃,像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方勇有些耿直木讷,小胖子看似没有心眼油滑调皮,其实什么都知道,酒他们没有喝,要不然晚上回了学馆是要挨揍的。临走的时候小胖子去结的账一共花了一两三钱银子,方勇不禁又被刷新了认知,一顿饭花掉了这么多钱,以前是他绝对不敢想象了。
等他们回到学馆的时候,天色已经渐黑了,很多人在三面宿舍围起来的中间的水池旁边洗涑,竹子做的水管据说是先生的发明,方便实用,就是每天要一桶一桶的往上面的的水池里灌水不方便。方勇回到屋里脱掉了外面的衣服,换上了学馆的长衫,出去洗涑了一番回来看今天发的两本书,下午先生讲的一段《治学精要》他还有一点不太懂,毕竟前面的很多都没有学,他想再仔细的看看,小胖子在旁边躺在床上,拿着一个木盒子玩华容道的游戏,学校的灯油是不限量供应的,如果需要添加,招呼门房一声就行了。学馆的第一天,方勇感觉脑袋里有一大堆的感受,却又不知道怎么形容,晚上吹灭了油灯,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着听着小胖子的鼾声就慢慢的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就被门房的呼喊声叫醒了,匆匆忙忙的穿好衣服,原来是要出早操,绕着正堂教室宿舍三排房子跑十圈,这好像也是先生的独创,其他的学馆都是不做这些的,读书人嘛,柔柔弱弱的才像是读书人,可是先生不这样以为,于是便有了每天清晨大家的早操。方勇从小在海边厮混,身体很好,不觉有恙,但是小胖子却累的气喘吁吁的,想到他昨天晚上如雷的鼾声,方勇忍不住嘲笑了他两句。
他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其实还是挺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