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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寒潮来袭,屡次入冬失败的津城终于成功逆袭,甚者更是迎来了阔别二十年之久的漫天飘雪,是以一月的津城一片银装素裹,纵使在午后阳光最盛时候,街上也不见几多行人。

今天,竟是比往日还要再冷上几分。

吴伊洛裹紧身上的樱花粉长款羽绒服大衣,围巾在脖子上缠了好几圈,向上一直遮到了下巴,脖子一缩,半张脸就都不见了。头戴一顶白色贝雷帽,妥帖得将头发与耳朵纳入羽翼之下。全身上下遮得严严实实,就放着双眼睛在外看路,哪怕如此,她还是觉得寒意刺骨,手脚冰冷。

难得雪停想散个步,孰料会被冻成狗,这冬天就是跟她八字相冲,居然冷成这样,是不是要搞事情?要不是阿绿拿那劳什子的屁话威胁她,她才不会舍了暖气十足的办公室而在外奔波劳累。

“洛,中午那场饭局你就帮我去吧,生意都谈差不多了,就剩些收尾的工作,很简单的。”林冰绿手敲键盘,眼盯屏幕,本该是十分专注的神情,却叫人看着像毫不上心。

吴伊洛左手拿着一叠稿件,一目好几行地校对着,右手拿着笔时不时在纸上圈圈画画一下,如今阳历近尾,虽比不得阴历说年关接近,但也是多事之秋,她可正忙着呢,拒绝的话不过脑子自然冒出:“不要,不想,不去。”

“吴伊洛。”林冰绿轻轻叫了声伊洛的名字,又道:“最近网上流行一句话——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你听过吗?”

林绿的口气很随意,就跟平常对人说“你好”时一样,但吴伊洛听着却如临大敌,立马放下手头工作,一脸谄媚地讨好:“哎呦,我说,这大冬天,怎么火气也那么大?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惹我们家冰绿美人生气了,我替你教训他!”

“……”

“好嘛好嘛,我去。”吴伊洛认命了,有些人,她一旦招惹了,就必须得负责到底。她深深看了一眼林冰绿,嘴角不知是浅笑还是无奈。

吴伊洛对冰绿这次的口译任务,多多少少了解一些,再花几小时准备一下,顶上冰绿的位置帮忙并不是什么难事。

说到这次工作,讲白了就是商务口译。由于具体的合作事项已经在前面几天商洽好了,所以今天这顿饭主要是双方人员很happy地庆祝一下那已经可以预见的公司未来发展。

伊洛接待的那些个外国佬儿,据说是英国的某某地产大亨,有钱到人神共愤的地步。委托方尹氏集团,据称也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财阀,在津城可以横着走也可以倒着走。

这些,她都不关心。

她只想赶紧结束工作,然后回家睡觉,这几天工作多得她都没办法好好过生活了。只是回家之前,她要先去买十几杯奶茶,不不,还是每样来一杯好了,老天啊,看我这么上道的份上,千万保佑我今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吴伊洛把工作搞砸了。

更正,是差点。

那个,外国佬儿最后摆着脸色先行离场,应该是被她气得不轻的意思吧?可这能怪她吗?她明明已经把双方的意思完整准确的表达呈述,可谓尽善尽美、超常发挥了。

“他要你陪他喝一杯,你怎么能不喝?”

“他要和你聊聊古今中外,你怎么能说不知道?”

“他邀你一游津城,你怎么能说没兴趣?”

连着三句质问,句句咬重“能”字,一句比一句森然,伊洛知道对方这是怒不可遏,但,关她屁事。她只管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陪酒、陪聊、还陪游,她又不是三陪/小姐。

“尹先生,贪心不足蛇吞象,您小心吃太饱撑——死——了。”吴伊洛突然明白冰绿要她来是什么意思了。

林冰绿的做法,她无可厚非,事实上,如果她早知道了现今的情形,她估计一早就会抢下冰绿的任务。

阿绿她,大概是忍到极限了吧。

吴伊洛不自觉叹了口气,颇有点顾影自怜的淡淡忧思,让人见了心生不忍。

江山、美人,孰轻孰重?

对尹东来说,妥妥的前者。他承认,看到吴伊洛蹙眉的那一刻,他心里松动了,但也就那么一刻,毕竟商海浮沉了那么多年,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还能管不住自己的心吗?

极力忍耐的火气一点就爆,尹东气得浑身发颤,用手指着吴伊洛鼻子骂道:“你什么态度,YL翻译工作室人才济济,没想到也有你这样滥竽充数的,办事不力还敢出言顶撞,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差点损失了好几个亿。”

闻言,吴伊洛嗤笑出声:“尹先生把一切都归咎到一个女人头上,真是好风度。”切,可笑,说得好像那好几亿就是他囊中之物似的,偌大一个公司难道全是他的不成?

尹东自问从没遇到过这么蛮不讲理的人,他当初真是瞎了眼,“吴小姐不愧是喝了十几年洋墨水的人,肚子里真是没有一点位置留给中华美德了。”

这点,是林冰绿为了让他同意饭局换人,特地显摆出的重磅筹码。

尹东话里的讽意,吴伊洛并不在意,“是啊,我刚回国,连中文都说不大好的。我还以为您上午答应换人,是看重了我巴斯大学同声传译专业的博士文凭,原来您这般独具慧眼,重视的是内在品质,倒是我,嗯……那句成语怎么说来着,哦,想起来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尹东被她堵得没了言语,额显青筋,一口血哽在喉间,好在及时被秘书劝住咽回去了。

伊洛得理不饶人的架势,说好听点是伶牙俐齿,熟知的人都懂她一贯不讲道理。

尹东放完狠话就带着秘书离去,扔吴伊洛一人在饭店包间自生自灭。伊洛乐得如此,早先她不得已随尹东坐车过来,结果晕车得厉害,她是打死也不要再坐尹东的车。至于尹东扬言让JY翻译工作室辞了她,她倒是一点儿也不在意,毕竟工作没了可以再找,受气难免不美。

出了酒店,伊洛才发现天已悄然放晴,看着飘在空中懒洋洋的云朵,她忽而生出四下看看的冲动。

街道漫步。

一刻钟不到,她闷了,关键是,这天儿,真冷啊。

吴伊洛走进一家咖啡馆,随着她推门的动作响起一阵清脆悦耳的风铃声,不大却足以引起侍者的注意。她往最里面走去,落座于靠窗的那个位置。刚一坐下,侍者就来了,递过菜单后就在一旁安静候着。

“Espresso,无糖无奶,再加一份巧克力慕斯。”吴伊洛嘴角微微翘起,相当满意这家店店员的素质。她背靠着椅背,享受着这难得的惬意午后。

橘黄淡雅的灯光,悠扬婉转的钢琴曲,简洁大方的布局,处处透着温馨。

津城,怎么会变化这么大呢,走了一圈,竟找不到半点熟悉的曾经……吴伊洛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满满的苦味溢满唇间,再是熟悉不过的味道。

她转头看向街道,不期然望见从窗外缓缓走来的女子,长衣的遮掩下,来人曼妙的身姿,楚楚动人的神韵仍然没有逊色半分。

脑袋有霎时的空白。

她虽然早有思想准备,在津城久住见到故人的几率会大大增加,但林落欢的出现仍然超出了她的承受预估。

时隔多年,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林落欢,比之年少出落得更加窈窕大方,令人赏心悦目。

回忆如开了闸的洪水,一波接一波向她袭来,来势汹汹,源源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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