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
沈记药铺中，沈司正仔细地给沈武脸上涂着药膏，看着这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上顶着鲜红清晰的五指印，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从指印上能看出，姑娘是用左手打的沈武。
用左手打都这么使劲，两天了都还肿着没消下去，可想而知，姑娘当时得有多生气。
想起自己这个双生弟弟做出的蠢事，沈司就觉得无比丢人，上药的手忍不住多用了些力气。
“嗷！”
沈武立刻发出一声惨叫。
沈司毫不留情地说了句：“该！”
“好了好了，不涂了，”沈武身子往后仰，不肯再让沈司帮他上药，嘴里还在反驳着，“该什么该啊，我疼你不也疼吗？”
“比起疼，我更觉得丢人。”
沈司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让沈武泄了气，生无可恋地趴倒在桌子上，结果挨打的右脸碰到桌子，又发出一声惨叫：“嗷！”
沈司：“……”忽然不想认这个蠢弟弟了怎么办？
最后，沈武只能右脸朝上的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继续替自己辩解：“你没看见当时的情景，那混蛋对姑娘动手动脚的，我怎么可能不管？”
“注意措辞，”沈司忽然停下手中收拾药瓶的动作，认真地问道，“沈武，你也老大不小了，你是不是真的对姑娘有意思，你若真想，我可以托人……”
“别别别，”沈武赶紧摆手，打断沈司的话，“我对姑娘没有那种意思的。姑娘在我心目中就像……就像妹妹一样，”说到这沈武忽然又拍了下自己的嘴巴，“呸呸呸，不能这么说，小暄会吃醋的。总之，我就是把姑娘当兄弟看的。”
当兄弟？也亏沈武说的出来。
沈司忍不住摇了摇头：“活该你挨打。”
沈武懒得再争辩，转头看向门外，行人来来往往不断从门口经过，却看不到那个熟悉的黑色身影。
沈武神色黯淡了下来，过了许久，才忽然问道：“都两天了，你说姑娘会不会再也不来了？”
沈司这会儿正在柜台后面核对账本，听见这个沈武问了无数遍的问题，头也没抬地回答道：“放心吧，姑娘要的药膏不是还没拿走么？”
“说是这么说，”沈武依旧蔫蔫的趴在桌子上，“可我总觉得姑娘对那些药膏并不怎么看重。”
沈司依旧没有抬头，理所当然地反问道：“怎么可能？要是不看重，姑娘怎么可能在咱么这待这么多天？”
“也许她是特意来教我们医术的？”说完沈武自己都觉得不可能，摇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这个肯定也不可能，姑娘和我们非亲非故的。可是我总觉得姑娘很熟悉啊，哎，沈司，你说姑娘一直戴着帏帽，会不会真的是我们认识的人啊？”
沈司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无奈地看向沈武：“姑娘是江湖人士，根本就和咱们是两个世界的好吗？”
“可是她走进了咱们的药铺啊！”
沈司刚想继续反驳，一抬头就看见熟悉的黑色身影出现在门口，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
“姑娘。”
听见沈司的招呼，沈武立刻直起身来，扭头看见走进来的姑娘，手忙脚乱地推开椅子飞奔了过去。
“姑娘！你可算是来了！”
隔着黑色的面纱，沉的目光落在沈武右脸上的红色五指印上，语调生硬地问了句：“你的脸，还疼不疼？”
“不疼不疼！”沈武哪还有刚才沈司给他上药时哭天抢地的架势，开心兴奋地围在沉身边就差背后没有尾巴在摇了，“姑娘你累不累，快坐下来休息。渴不渴？我给你倒水喝去！”
不等沉回答沈武已经一溜烟跑到后院倒水去了。
见这两人都有些别扭，沈司叹了口气，走出来对沉解释道：“沈武大概是不知道应该怎么给你道歉，所以有点不知所措了。”停顿了一下，沈司又继续说道：“姑娘，前几日之事我听沈武说了，是他做得太过分了，该打，姑娘不必愧疚。说起来，我还要感谢姑娘没有打断沈武的胳膊。”
说着，沈司便打算弯腰行礼，被沉抬手拦住。
黑色帷帽下传来清冷的声音：“我是来拿药膏的。”
沈司露出惊讶的表情，犹豫地问道：“姑娘可是要走了？”
“嗯。”
沈司第一反应便是想要挽留姑娘，但仔细一想，自己似乎并没有什么立场。
不说沈武这个没心没肺的唐突了人家姑娘，自己身为兄长无颜挽留，姑娘留在这本就是为了药膏，如今药膏制好了，要走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觉得这么舍不得呢？
不知道沈武……
正想着，一直躲在布帘后偷听的沈武已经窜了过来，站在姑娘面前不可置信地追问道：“你要走？为什么？！”
沉没有回答他，转头看向沈司：“药膏呢？”
沈司点点头：“我这就去拿。”
“别别别！”沈武拦着沈司不让他走，一脸祈求地看着沉，“姑娘，你别走啊！前两天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要不你再打我几巴掌！或者打断我的手！怎么都行……”
沉忽然出声打断了沈武的话：“不是因为你。我有事要走。”
“可……我……你……”
沈武憋了半天，也想不出有什么可以留下她的理由，看了看沈司又看了看沉，最后只好挫败的放手。
一直到沈司把药膏拿来交给沉，沉都没有再说什么。
看着那个笔直单薄的背影朝门外走去，以后大概再也不会见面，沈司忽然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楚，再看沈武，正抱着头蹲在地上。
“沈武！”
已经一脚踏出门口的沉也停下脚步，看了过来。
“啊！我头好疼啊！”沈武抓着沈司的手，一脸痛苦地说道，“哥，怎么办？我好像得了一种奇怪的病！医者不自医，你的医术又不行，怎么办？我需要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啊！我快要死了！我头好痛！”
蹲下去的时候沈司就发现沈武是在装病了，伸出去打算给他把脉的手就这么有了片刻的迟疑，被沈武自己抓着摁在了他的手腕上。
沈司：“……”
看着沈武浮夸的表演，沈司觉得自己头上写着硕大的尴尬二字，根本不敢偏头去看站在门口的姑娘是何反应。
还没等沈司想好这种场面应该怎么圆过去，沈武已经一脸失落地站了起来。
沈司这才往门口的方向看去，黑色的身影早已不见。
沈武抱着沈司干嚎起来：“姑娘竟然不关心我！”
沈司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可真是活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