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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 剪影(四)

昼不知夜的黑,黑也不解昼的白。在有的人眼里,杀伐谋略只不过是悲哀之人的无奈;而在有的人眼里,风花雪月,却也只不过是愚昧者的无聊。

文字是怎么来的?这个问题在大陆上已经是远不可考了。有各种各样的说法,但都不大可信。当然,按照神殿的说法,文字是神造的。只不过,光明神殿的法典上说是光明神造的,而战神殿的法典上却又说是战神造的。

一个风度翩翩的帅哥,和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这两者比较起来,在文字制造的归属上,很显然,光明神的胜算大的多。但是,如果还有第三者、第四者都跟着来插一脚,比如说生命女神、黑暗女神,甚至是终极的大杀器——智慧之神呢?

三个和尚没水喝,四个和尚……

于是,神佑大陆上,文字的制造者,成了后世人们一个无法了解的空白。

这些是太过遥远的话题了,谈之无益。谈之无益,却还要再谈,那是因为,在时空的长河中,总有一些丝线,牵连古今,囊括上下。

某异世界某著名人士曾有过这么一句著名的话:俺不关心文字是怎么来滴,俺只关心文字是怎么去滴。

诚然如是。

文字是谁造的真的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文字有什么用,又掌握在谁的手里。

在神佑大陆,如果贵族不识字,那是天大的耻辱。在神佑大陆,如果平民识字,那是天大的奇迹。这一切的发生,是有意还是无意,同样已是远不可考。

目前,神佑大陆上,文字的传承,靠的是家学。

如果是小贵族,大半由父亲向子女亲授,而稍微上点档次的贵族之家,则有专门的教育人员。至于那些大的豪门,对于一个小孩的教育,有时甚至配了专门的教习团,人数从数个到数十个到数百个到上千个不等。

据说两千年前,奥斯曼帝国的皇子,有共计一千零四十六名老师。

这些老师,教的当然不可能只是文字。对上层结构的人来说,识字,只是基本。基本之上的其它东西,才是衡量的标准。

比如,纹章学,让你在贵族的世界不至于一抹黑;

比如,礼仪学,让你能够不被视为异类,融入贵族圈子中;

比如,神学,不管你信不信神,信哪一个神,身为贵族,你都必须要对大陆上至少是十二主神的神意有一定的了解,

比如,立身之学,主要是魔法师,或者是剑士,或者是其它杂学。

比如,基本政治学、基本法律学、基本贵族品味学、基本……

林林总总,这些几乎全都是必修内容。一望可知,身为一个合格的贵族,还真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儿。不太容易,那就是说,总有人会做不到,而且,做不到的人,还不是一个两个,会相当多。

于是,理所当然的,有些人、有些家族,会慢慢地被挤出原本的圈子,由大贵族沦为小贵族,或者由小贵族落为平民。这些,都是罕见不鲜的。

如果你不主动,自然会有主动的人走在你的前面。

如果你不优秀,自然会有优秀的人把你甩在后面。

异世界有位哲人说过,山不来就穆罕穆德,穆罕穆德就去走向山。反之,如果山来就你,你却不就山,那就自然会被淘汰。

有学习的机会,却不学习,那么总有一天,这机会要让出去。

在林林总总的贵族幼学中,有些是立身之学,有些是晋身之学。有些是根本之学,而有些则是锦上添花之学。如果是家世优越的大贵族,那么其子弟少时多半会被告知这么一句:好好学习魔法。

或者,就算由于资质限制,无法学习魔法,他们也会被告知:好好了解一下魔法。

对于魔法的掌握,就是贵族世界恒久不变的最高立身之本。

而相对的,魔法这门学问的复杂程度,也总让人觉得,这样的复杂对得起它的地位。如果说它很简单,任何人一碰就会,一看就懂,那才让人奇怪呢。

大略地说,你如果想要学习魔法,那么有一些东西是必须要掌握的,简单地举两个例子,比如:

上古语言学。

魔法的表达语言并不是现在人类世界通用的语言,而是要比这复杂的多。魔法中的一个符号,其复杂程度有时就堪比一座迷宫。而一个完整的魔法描述,则是数个以至许许多多个符号的有规则或者无规则的叠加。如果精神力不够,看一眼,就会让人晕掉。据说有许多法师脸色苍白,就是因为小时候被那些该死的魔法符号给吓的,导致一辈子都回复不过来。当然,这种说法是近似于笑话了。然而笑话之中,自有其源由所在。

特殊标记学。

正因为上古语言学太过复杂,所以许多成名魔法师甚至是魔导士之流,在其魔法手札中都会用一种他自己的标识方法来作记录,这些记录不可能是用大陆通行语言,因为那太掉份儿(真实的原因是防止学徒偷学),也不可能用上古语言,因为那真的太太太复杂,所以,介于这两者之间的,由手札主人‘独创’的标识符号,就出来了。

这些标识符号,在某异世界有个很好的对应描述,叫做‘鬼画符’。

因为魔法本身要求的严谨,所以,就算是属于魔法师个人独创的标识符号,也都有迹可寻,有线可追,而这,也就为人们解读这些手札提供了可能。

因此,这个学问,其实是一件魔法工具,一件挖掘、解读魔法宝库的工具。如果没有这个工具,就算宝藏堆成山放在你的面前,你也不得其门而入。

许多时候,特殊标记学,是魔法世家的不传之秘。

大陆的通常情况是,每个世家都掌握了一到两种或更多不等的特殊标记索引,这也是他们许多时候相互之间展开合作的筹码。

仅这两个学问,两个类似于基础附加式的‘工具学’,就会把许多‘低能儿’推拒在魔法的大门之外。因此,许多时候,说魔法师都是些变态,其实是一点都不夸张的。

魔法师在大陆能普遍得到人们的尊崇,并非无因。魔法的神秘与强大的原因之一,而魔法师本身的坚毅与聪敏,同样不容忽视。

没有坚强的意志,别学魔法。

没有沉潜的心态,别学魔法。——

这是在魔法界,两个冰冷却又充满着人情味的忠告。

☆☆☆

汉弗莱其实并不喜欢魔法。但是很无奈,身为魔法世家的继承人之一,要求他对于魔法的掌握,需要像喝水吃饭一样熟稔。

三岁,开始学识字。

五岁,开始接触贵族基本学问,同时接触冥想。

八岁,冥想有一定成绩。开始学习魔法历史学、上古语言学、特殊标记学。

十岁,贵族基本学停止,开始集中学习魔法系统理论学。

十二岁,完成初阶的魔法法术掌握。

这之后,他被送入了圣天华魔法学院。四年的时间,他需要在学院完成中阶的魔法学习,以及拓展个人及家族未来的关系网,当然,这后者才是最重要的。

十六岁,回到家族,完成成年礼。

这之后,他需要回到学院,完成最后两年的学业,那大抵是涉外实践。

可以说,这是一条被确定好的经典之路,也是他们这种身份的人所必行之路。

这一年,汉弗莱十四岁,进入圣天华魔法学院刚满两年,然后,他被作为交流生之一,由副院长弗朗西斯带队,来到了金三角魔法学院。

为什么到这里来?其实汉弗来很不解。按理说,两所学院应该是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才对啊。毕竟,在许多方面,金三角魔法学院都是被圣天华魔法学院稳压一头的。

难道说,这次来,是来示威来着?

旋即,他又立即为这种接近平民般的无聊想法感到可笑。怎么说院长也是大魔导师,而副院长更是风度翩翩却又沉稳厚重深不可测的实力派人物,就算要挑衅也得派个刻薄的如学院教导长皮尔斯之类的人来吧?

汉弗莱在心里毫无尊重地诽谤着某教导长,然后默默地调整着身心,将身心状态向着老师兼副院长弗朗西斯大大靠齐。

老师不愧是大陆第一学院的副掌院,这风度,实在不是家里的那些老头子们可以比拟的。

汉弗莱品评着,忽然,神色陡地一震,愣住了。

而这时,带队的弗朗西斯也停下了脚步,开始奇怪地抬首望天,又低头看地,再过半晌,竟团团地开始转起圈儿来了。

面对副院长这奇怪的举动,随队的众人没有面面相觑,因为,他们自己也活动开了。

尼尔向不远处一个小山头跑去,菲林向左首的一处河流走去,詹姆斯走向右面的树林,而汉弗莱自己,则也不自禁地做出了和副院长一样的举动——

开始团团转。

“这是怎么回事?奇怪了……”汉弗莱嘴里喃喃着,然后他看到老师停了下来,双手结印,竟然就那么站着进入了冥想状态。

许多学生赶紧慢慢地挪动举步,远远地将其围护在中间。

半晌之后,弗朗西斯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院长,怎么回事?”山德林问道。

“这里被人下了封印。”弗朗西斯脸色沉凝,眼中惊骇之色,犹未消去。

“封印?”众人好奇心大起。就算在他们这些未来的魔法师们中间,封印也依然是传说中的存在,或者是吟游诗人口中的话题。

封印,那大抵都是和禁咒、神魔之类的字眼连在一块儿的东西,现如今,确切地在副院长的口中听到,不由纷然失色,不过大半却是兴奋与激动。

“院长,什么样的封印?”一个名叫山格鲁在学院却被人常常称为皮皮鲁的小胖子问道,他是教导长皮尔斯的侄子。

“你们都试试在这儿冥想看一下。”弗朗西斯示意队伍暂停。

汉弗莱当即不顾脏乱,立即端坐在地上。他可没有老师那站着冥想的能力,乖乖地垂目敛心,进入冥想。

不多久,他就感觉到了巨大的异常。

周围的魔法元素,浓厚的出奇,却又好像凝固了一样,完全没有平常身边魔法元素的活跃。这一冥想,他立即感到魔法元素以超过平常数倍的数量,向身体融汇而来。与此同时,他在脑中试着结印,于面前凝结一个小水球。

果然,凝滞的魔法元素完全不听指挥。

也就是说,他这个天才的中级魔法师,施展一个连一级都称不上的小水球,然后,失败了……

连调息都顾不上,汉弗莱一下子从地上蹦了起来,他眼中的惊骇,以比刚才弗朗西斯多许多倍的姿态,表现出来。

“老师,这……”

这什么,他没有说出来,只感觉心中怦怦跳。

既是激动,也是惊惧。

激动的是,如果在此地冥想,那完全是一年可当十年功,而且可以很快地进入状态。惊惧的却是,这地方,简直就是魔法师的禁地。

不能施展魔法。

天,对于一个魔法师来说,还有什么比不能施展魔法更可怕的事么?

作为魔法师,就算是魔法学徒,也都会习惯对于周围空间中魔法元素的掌控,这掌控,让他们在许多方面得心应手,也让他们气定神闲。

如果像现在这般……

一个零级的小战士,就可以抽刀砍死一个中级魔法师。

至于高级魔法师和大法师在这儿受不受影响,汉弗莱不知道。不过,看老师刚才的表情,很显然,情况并不乐观。

太可怕了。

这就是被称为出产废才之地的金三角魔法学院么?

汉弗莱抬头看了看远处起伏的群山。群山深处,便是金三角魔法学院的所在地。而这禁制,看起来恰是将金三角魔法学院远远地围了个圈。

这时,不远处四方探查的学生也过来了,“院长,这里是魔法师的福地,也是魔法师的禁地。”菲林似乎是有点吃力地道,其他人,同样一脸沉重。

看起来,这些天之骄子们,被眼前这个庞大的禁制给吓坏了。

“大家的安全不用担心。走吧,我们直接去拜访这里的主人。”弗朗西斯伸手在身边的一个同学肩上拍了拍,淡然说道。那姿态,惹得一些女学生个个眼冒红心,便是汉弗莱等人,也个个心折不已。

要是家里的老头子在这里,碰到这种情况,怕是要一蹦三丈高吧。这个时候,汉弗莱仍然有暇将心中敬重的导师与家中的长辈作对比,并得出胳膊弯往外拐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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