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人和亡灵，到底哪个更加令人讨厌呢？骑在双足飞龙背上的我并没有去俯瞰风景的雅兴，而是在考虑着这个问题。
兽人入侵艾泽拉斯大陆的时候，他们的军队所到之处，田园被烧毁，我们的人民被杀害，但是至少他们不会用那些恶心的瘟疫来攻击我们。可以这么说，牺牲的勇士们都是光荣的战死沙场，绝对不会有出师未捷身先死这种情况发生。而且兽人是一个尚武的种族，他们敬重那些勇猛的战士，即使是作为敌人的圣骑士，死后也会得到他们的尊重。这一点就比天灾军团那种令人心寒的做法好的多。
可以这么说，我会去敬重一个为了保护家人而战斗的兽人，但是我绝对不会去尊敬一个为了巫妖王而战的亡灵，即使他生前有着光辉的战绩。
眼前的天空逐渐被染成了红色，空气中也渐渐充斥着一股硫磺的味道，看来我的目的地已经到了：黑石山以南的燃烧平原。
这片土地沾染了太多勇士的鲜血，尽管黑石部族并没有被完全消灭，但是当年的战争人类军队获得了完全的胜利。
从双足飞龙的背上跳下，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这充斥着硫磺气味的空气还是那么让人恶心，但是这种气味却总是能够让我振奋起精神来，因为每当闻到这股味道我总是能够想起当年的那场战斗。
“真是一个令人怀念的地方啊。”有人说出了我想说的话。
我寻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一个人背对着我站在我面前的山头上，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文森！
“别在往前走了，跟我回纳克萨玛斯吧，哈特。我们需要你的力量，那里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文森转过身来，看来他依然对我不死心。
“别开玩笑了，文森！你特地从纳克萨玛斯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废话？我为你感到不值。”我取下背上的战锤，如果文森执意要带我回去，那么我只有一条路可走。我的家人就在不远处等着我去与他们团聚，我怎么能够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捉。
“这是为了你好，哈特！你真的认为你能够再次融入人类社会么？作为一个亡灵？一个天灾军团的人？”
文森所说的我并不是没有想过，但这正是我不最愿去面对的问题，是的，见到了他们又能怎么样？我永远无法再和他们向从前一样生活，我是个已死之人，早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但是我却还有着这种奢望。
“你真的还认为能够用你那冰冷的双手去拥抱他们温暖的身躯么？醒醒吧，哈特！”文森的双手燃起了火焰，看起来一场争斗在所难免。
“我知道，我也明白，再去见他们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他们也许根本认不出我来甚至对我兵刃相向。”我苦笑着，我其实早就想到了这个结果，但是我还是不愿去想，不敢去想。
“但是即使这样，我也要再次见到他们！他们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留恋，也是我现在还活着的唯一理由！谁也无法阻止我去见他们，包括你，文森！”我双手举起战锤，如果要战，那便来战，我作为一名圣骑士，我从来不会在敌人面前胆怯！
“让你见过他们之后，你会跟我一起回纳克萨玛斯效忠巫妖王吗？”文森熄灭了手中的火焰，看来他是尽可能的不想与我发生争斗。
“可笑！我是一名圣骑士！我信仰圣光！我以生命捍卫光明，以忠诚捍卫荣耀！我绝对不会像你一样背叛我的信仰！”我感到身体内原本冰冷的血液沸腾了起来，是的，我要战斗，我无所畏惧！
“醒醒吧，哈特！你知道为何我没有像你一样成为一名圣骑士吗？你知道为何我在兽人战争结束后去研究暗影法术吗？”文森似乎无比生气，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大声说话。
“来说服你跟我回去，这只是我此行的目的之一。”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条项链。
“你还记得这是什么吗？”文森把项链放到了我的面前。
这是一串紫色宝石制作的项链，这种宝石在艾泽拉斯是找不到的，因为这是产自兽人老家的东西，是的，德拉诺影钻。之所以知道这个是因为在上次的战斗之中，那些兽人术士几乎每个人都佩戴着这种东西。作为一个与恶魔交流的优良媒介，德拉诺影钻绝对是术士们的首选。
“是上一次战争中从兽人那里得到的吗？那是你堕落的开始，文森！在那个时候我就应该阻止你！”上次战争结束之后，文森获得了许多魔法道具，这有可能也是其中一个，如果这里面真的包含着强大的邪能的话，文森很有可能因为这个而堕落。
“堕落的是你，哈特！你知道么？这并不是什么法器或者道具，而是一个兽人战士给他未婚妻子的定情信物。”
“你还记得我们当时进攻这里的一个兽人营地的事吗？这个就是那时候获得的。”
我怎么可能忘记那场战斗。在经历了漫长的防御战之后，人类军队终于开始了进攻，而我们的第一场攻坚战就是那个兽人营地。尽管损失惨重，但是我们还是将整个营地夷为平地，我们杀光了里面所有的敌人，而回到营地之后父亲为我们举行了庆功仪式。这是我第一次佩戴上勋章，但是文森却一直情绪低迷到这场战争的结束。我一直以为他是因为在战争中过于疲劳，现在看来也许并不是这样。
“我一直没能开口跟你说出事实的真相，哈特。在进攻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那里不仅有兽人士兵，更多的是妇女和孩子。你记得你在那场战斗中一共杀了多少兽人么？”
什么？还有妇女和孩子？这不可能，我们得到的消息中说那个营地里只有全副武装的兽人士兵，所以我们冲进去之后根本没有顾忌那么多，大开杀戒，杀光了里面所有绿皮肤的生物。
“我当时试图阻止你们，但是根本没有用，你们早已杀红了眼，一个个全都踩着圣光干着屠杀平民的勾当！后来我去向你的父亲报告了这件事，可是他的答复让我更加震惊！”
“‘也许那里面的确有平民混入吧，但是为了正义，以圣光之名，他们也必须死！’你知道我听到之后有什么想法么？而且这种想法并不是只有你的父亲才有，那次进攻是他们经过商议之后一致决定的。也就是说，那些人都参与了屠杀的勾当，而且还是名正言顺的！”
不可能！我的父亲怎么会做出这种决定！我的父亲一直教诲我圣光之道，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不可能！你在说谎！”
“我没有欺骗你的必要，我这次来的另一个目的就是去归还这条项链。想想吧，哈特。如果当时你的父亲没有隐瞒你而是以圣光来指引你去屠杀那些手无寸铁的平民，你会一口回绝吗？”
“我。。。”我想回答我会，但是我发现我无法做出那样的回答。是的，如果当时我的父亲以圣光之名要我去屠杀那些兽人平民，我想我会接受的。
“所谓的正义不过是那些胜利者用来唬住那些失败者的一个堂堂正正的借口而已，如果当年是那些使用奥术魔法的高等精灵获得了这个世界的统治权，那么你现在肯定会是一名优秀的法师而不是圣骑士，而你所谓的正义从本质上来说却丝毫不会改变。你还是会秉承着你的正义去救人，而那些高高在上的人还是会用他们的正义去‘净化’那些不服从他们的人。”
“够了！我懒得再听你那些荒谬的言论了！如果你想要用一个背叛者的言论来说服我，那你大错特错了，文森！”
“根本不用我来说服你，想想你这一路上的见闻吧，圣光真的能够拯救那些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人们么？即使他们的精神得到了慰藉，但那不正是所谓的自欺欺人么？战争不断，官员腐败，种族歧视，在圣光照耀的大地上，难道这些不和谐的事物真的都已经绝迹了么？”
我挥起战锤朝着文森劈头砸了下去，我已经没有耐心再听他说下去了。不过我知道，这一锤并不是出于愤怒，而是出于恐惧，他所说的每一句我都无法做出回应，再继续说下去我的立场将完全崩溃。
文森轻巧地闪开了我的攻击，他并没有立刻做出反击。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不想和你兵刃相向，哈特。去吧，你的孩子们在暴风城等着你，见过他们之后你再考虑下我所说的话吧。”
说完，他从山头上飞身跳了下去，我追了过去，只见他向一根羽毛一样缓缓的飘向了远方的兽人营地。
我举起战锤狠狠的砸向地面，一次又一次，整个山丘都因此颤抖。
“为什么我无法回答他？为什么？为什么啊！？”
此刻我的大脑里已经乱成一团浆糊了，父亲的教诲和文森的问题在我的耳边一遍又一遍的想起。我无法回答文森的问题，但是我更无法忘记父亲的教诲。
我披上斗篷，也许躲开这扰人的光线能够让我冷静下来，也许，沿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会有人告诉我答案，也许，在我归于尘土之前我始终都解不开这个问题。
我艰难地沿着路向南走去，举步维艰，迷茫、无助、困惑，有生以来我第一次陷入如斯境地，因为这是第一次，我不想再用圣光当做借口，我要自己寻找问题的答案。以哈特格兰特，一个亡灵，而不是一个圣骑士来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