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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楼兰与兰雪(下)

欧阳带着兰雪离去后,进入了一处幻境,平静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水清澈蔚蓝,湖并不是很大,可以看到对面连绵起伏的山峰,欧阳带着兰雪停在了一棵拥有满满一树黄色枫叶的树下,树下还摆放着一张藤条编制的茶几,上面放着一壶茶正冒着一缕白烟,两个茶杯放在旁边,一杯里面还残余着一些茶水,黄色的枫叶倒影在水面上,却似乎比树上的还有清晰艳黄。树上垂下四个粗壮的藤条,接近地面的地方托着一个吊床,吊床也是藤条编制的,兰雪安静的躺着哪里,像是睡着了。

欧阳坐在茶几边上,看着水面,竟然也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当时那么冲动,其实就算那一群人冲进来,他们几人也未必不能全身而退,可是当时看着兰雪脸色惨白,快要站不稳的模样,他便是慌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不能让她有事,不能让她受伤……”

便启用了幻术隐遁,这样虽然可以保住性命,免于外界的一切伤害,进入他自己绘制的幻境之中,但是却也冒着无法走出幻境的危险之中,这就是为什么欧阳城主一直强调,出发生死攸关,不然不可以用。

欧阳也是第一次进入自己的幻境,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他自己绘制的,现在他却无心欣赏着美景。

在这里兰雪的疼痛似乎已经消失了,她睡得很安详,她的弓一直稳稳的拽在手心,欧阳没有帮她拿开,只是看着,突然想起那一年的哪一个夜晚,大火蔓延了整个世界,他到处找,希望可以找到哪一个人影,最后他找到了,在一个兵器打造炉的边沿,火炉那么大,火焰那么炙热,她一袭黄衫,黄衫上还绣着几只蝴蝶和落叶,站在那里,她那么美。

欧阳只是撕心裂肺的大喊着;“不,不要,兰雪不要……”声音越来越大,大得盖过了天地间一切的声音。却依旧不济于是,却依旧盖不住她的诀别。

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坠入火海之中,无论这样的牺牲是否值得,最后只是听到她那凄婉诀别一般的话语,“如果只能如此,我愿投身这火海,化为弓箭,助他守卫河山,还他想要的一生安宁,就算我坠入魔道,就算我永世只能为灵,我亦无怨无悔。”

你坠入魔道,他便成为那个斩妖除魔的人;你舍身炼化为武器,他却放下屠刀归隐山林;你赔上了性命,牺牲了全部,真的是还来了他的一生安宁,可却并没有让增加一点儿他对你的怀念,甚至歉疚都没有吧!

你真的无怨无悔么?

“兰雪,你真的无怨无悔么?”欧阳看着静静躺着的人,竟然是忍不住出声问道。

却没有人回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今生,只要是你想要的,我便竭尽全力的给你。”

静静躺着的兰雪身体里面,突然出现了一股微弱的蓝光,渐渐的变成一个半身的人影,望着欧阳,欧阳也是又喜又悲的看着,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却只听到那个微蓝的人影虚弱的说道:“欧阳,带我回去……”

话还未说完,竟然就亦如轻薄的晨雾一般,被微风一吹即散,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欧阳刚想伸出的手,顿在了那里,回去,是带你回哪儿去呢?

远离纷争的时间,真的很短暂啊,刚得了半日便要离开了,也许欧阳是知道怎么离开这个幻境的吧,所以他才会还不犹豫的就抱起兰雪一跃跳入湖中。下一个瞬间,他们便是在烽火楼外不远的孔雀河里面了。

兰雪似乎也是清醒了许多,睁开眼,就望见一个俊朗的少年,面容俊俏,轮廓分明,乌黑的青丝有些凌乱湿漉漉的,发尖的水珠还滴落了一滴水在自己面上,一手把自己搂着怀里,正对着自己微笑,两人都浑身湿透的浮在孔雀河水中央,兰雪犯了一会儿花痴过后,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面上抹上一丝绯红,一推,一个转身,再轻轻一跃,轻点水面,便已经来到岸边。脖颈处的印记也一闪而过,向四周发出了一波波蓝光。那样的绯红,还有那一瞬间的蓝光,晃得欧阳也是恍惚了。

“我是在救你,那些人是冲着你来到,你不知道么?”欧阳无奈的也从水里翻身跳上岸来。

“算是吧,可是我不用你救。”兰雪脱口而出,但是她却是对面前的这个俊朗少年有几分好感的,因为他是这么美好的少年啊,兰雪也难逃他那温柔陷阱一般的笑脸。不过有一点儿好感才是正常的吧,如果真的是完全冷漠……嘿嘿,怕才是不怎么正常了吧。

之前只是因为那种对萧的莫名熟悉,盖过了欣赏这个少年的兴趣,突然睁开眼,看着那如花般俊容对着自己邪意妩媚还带着温柔的笑。兰雪也只能下意识的推开,下意识的拒绝吧!

“把我弄得浑身湿透啦!”

“可是保住了小命啊。一身衣服而已,我赔你十套。”

“谁稀罕啊。”

“我可是……”

争执得越来越……偏移主题,我想他们渐渐的也已经忘了当初争执得到底是什么了吧。在幻境中看见那一莫蓝光化成的人影时,欧阳便是更加确定了,眼前这个人,就是那个人啦!

不远处的萧和无尘方丈,也许是感觉到了刚才的那一瞬间的蓝光吧,几个闪身便和大家来到了这一处偏僻的河道边。却是看见两个浑身湿透的人在哪里,你一句,我一句的竟然是在争执。

不经都轻松释怀的笑了。

徐凤凰看着一边因为浑身湿透,而更加显得身材婀娜丰盈,而且里衣还若隐若现的兰雪,只顾着和对面的冤家争吵,完全没有注意到突然多出来的众人,便上前拽了拽兰雪,示意她低头看看,可兰雪却是趾高气昂的没有领会,反而是欧阳领悟过来双眼下移……(此处不详细描述)……直勾勾的看着,便不了再逗兰雪的兴趣,只顾着大饱眼福。

无奈,徐凤凰微微上前挡住了一些欧阳的视线,对着兰雪说,“瞧你湿漉漉的,走,先去我哪儿换身衣服再说吧!”

便是带着兰雪往烽火客栈方向而去。

不一会儿兰雪换了一身衣服,头发也擦干了些许,一身温婉的蓝衣长裙,没有了往日的精神干练,却多了几分女子的妩媚,有些害羞的步入大厅,却是听到无尘方丈说道,“其实他们有任何的目的和要求,我们都是无所谓的。从一个独立于世的城市,变为一个国家的一部分,对于我们而言都是一样的,可他们想要回字封印之书……却是万万不可能的。”

“这里果然是回字封印的所在么?”听力无尘大师的这些话,萧心里却是有了计较,他曾听师傅说起过的,很久以前的那一场战争,结束那一场战争的便是一位神一般的人物,摆了一个封印阵法,困住了作乱的妖魔和混沌毁天灭地的灾难。

因为了解到萧和柳灵儿都是峨眉派的弟子,并且都是楚娇的朋友,都是值得信任,可以托付的朋友,所以无尘方丈和楚俊宇也并没有隐瞒。而楚俊宇也显然是已经恶补过关于楚家关于封印,关于楚家的使命的功课了。

“比起楚老爷的性命和全城百姓的性命,封印之书有那么重要么?”柳灵儿显然是不知道其中的关键的,所以不经脱口而出。对方用全城人性命相要挟,只不过要一本书而已,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啊?真是搞不懂。

“姑娘有所不知,其实并没有……”无尘大师刚要继续说下去,却见兰雪踏着莲步轻盈而至,果然是自己教导出来的弟子啊,都这么近了,自己既然都还没有察觉她的步伐气息,这个弟子的轻功真是了得啊。“兰雪,你换好衣服啦。”

“父亲的性命,是什么意思?他们要什么,给他们便是,父亲的性命自然是最重要的。”兰雪却是已经听到了一二,也大致的推测出楚笑天被那一群人抓住了,于是几乎是哀求的吼着。“是啊,有什么东西,能够比得上父亲的性命呢?”

萧却是大概推测出来了一些,因为在峨眉的时候也听师父提起过,回字封印,这次出发的时候,师父也专门交待过他一些事情,说他一直怀疑楼兰古都其实并非真正意义上的一个城市,不过是一个封印罢了,封印不在,这个城市便是不复存在啦,而这个楼兰的结构来看,这里真是回子封印。

回字封印有五个关键点,四角和中心,这五个点都由当时唯一的精灵之弓发射的五只精灵之箭镇守,应该还有一个封印之门,门或许便是精灵之弓,或许是一个灵体……既然兰雪并非楚家的孩子,为人传道的身世又是那么的离奇,脖颈处那若有若现的印记,加上那一开始便判断的哪一点——兰雪并非人类,还有随她一起的那一些弓箭……

“兰姑娘,若是用你的命去换,你可愿意?”因为萧所知道灵,是可以吸取天地的精华得以重生的,人类是死亡其实对于他们而言不过是睡一觉那么简单,于是便决定如果兰雪姑娘愿意牺牲自己,加上师父告诉他的关于封印的事情,他其实是非常有把握救了这座城,救了她的。所以他开口补充问道,“你愿不愿意……?”

“什么都不能换她的命。”欧阳却是突然激动的接话说道。

其余众人也是颇有疑惑,不过柳灵儿一向了解萧的为人,萧决不是这样的人,于是她大声的说道:“欧阳你够了,等萧把话说完吧,他定是有什么办法的。”

无尘方丈却像是明白了什么,说:“你们都先在外面等着,我和这位萧公子谈谈。”

众人经过一番辩驳却也终于还是抵不过无尘方丈的坚持,只好纷纷的退出房间。

“公子是如何知道的?”

“我猜的。”

“猜的,罢了,罢了,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正如公子所料,楼兰便是兰雪,兰雪便是楼兰,她原本就是封印之门。”无尘方丈对萧的聪明才智和观察推测能力有些惊叹,甚至是佩服,更多的还是觉得他那深不可测的眼神,还有那一份笃定,已经无计可施的无尘大师也只能相信眼前这个年轻人,但却也没用打算全部说明,留了一半让眼前这个年轻人去猜,也算是对他能力的一种考验吧!

“不过,晚辈有一点不明的便是,她明明是一个灵体,为何却又是如一个人类一般?”萧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这个他有些困惑的疑问。听他这么一问,无尘方丈却更加的相信眼前这个年轻人啦,他真的很聪明,而且稳重。

“我所知道的是,她原本是箭灵,可是因为某些原因,她的灵力真正消耗,却已经无法再从天地之间吸取了,也就是说是快要毁灭的灵了。她预感到了危险,但她似乎还有着未了的执念,机缘巧合的,我们帮了她一把,变相的她也帮了我们。她似乎变成了一个很普通的人类,但是本质依旧是一个灵体。”无尘方丈思索片刻后说,却是可以隐瞒一一些不愿提及的往事。

“你的意思是,她以灵之体,进入了人的躯体?”萧无比惊讶,这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和执念啊,而且这是怎样的逆天举动啊。

“你说得不错,她冲破了怎样的结界或是痛苦,我们都无从知道,但是我看见的却是上天赐予了一个机会,让她重新开始的机会,这也许是不可能,但是她却做到了,逆天改命之痛,脱胎换骨之苦。”

“不过,现在她却是了一个变数。这座城的变数!”萧意犹未尽的说着这句话。”

“公子此话是何意?”竟然是让无尘方丈有些费解了,脱口一问。

“因为她及时楼兰,也并不是楼兰,她即是封印之门,也不是封印之门。”萧对于自己的计划更是有了几分把握。“兰雪应该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吧?”

“并不知道。难道公子是想…着…对于兰雪,这个考验会不会太难了。”无尘方丈竟然是有些不忍,从小看着兰雪长大,她一直乖巧懂事,自己也是非常疼爱的。而且她是那个人的孩子,让她再去经历一次那样的痛,无尘方丈也是非常的不忍心。

“但也是她的机遇不是么?”萧虽然也觉得这样对待一个女孩子有一些残忍,但是如今她这样半人半灵的存在,而且还已经虚弱到了那样的地步,还不如再痛一次,赌一次,他也会全力以赴的协助,保住万无一失的。

萧像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是蜀国的人吧?想和你们交易的那些人?”

无尘方丈点了点头。

“欧阳家在蜀国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虽然欧阳家和他们那一群人有些过节,但是如果欧阳的父亲答应出面从中周旋的话,我想他们放人是迟早的事儿吧!只是可能楼兰也需要做一些妥协才可以。”

在一番仔细的计较后,其他人也都一起进入了房间。

无尘方丈开口,便把一些之前有所隐瞒的事情说了出来,“俊宇,兰雪,今天抓走你们父亲的人,便是蜀国派来的。”说道此处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欧阳,欧阳却是满脸的惊讶,似乎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楚娇却是似乎突然明朗了许多一般,仔细的听着方丈接下来的话,“因为一些陈年旧事,他们与楚家,与我有一些过节,所以挑拨楼兰与蜀国的关系,瞒着蜀国的皇室报复楚家和我。”

听到此处,欧阳大概似乎想到了什么,“你是说,是蜀国的刘家派人抓了兰雪的父亲?”

“正是。”

“该死,我早该知道他们一群人不安好心。我这就去找他们要人。”欧阳性子直率,这样的时候处理起来,竟然显得有些冲动了,也难怪一心想着出头,为兰雪打抱不平,哪里还会细心计较那么多。

“这样不可,不过,老衲有事相托。”

“说吧,什么事儿?”

“公子可否请欧阳城主出面,就说我们楼兰愿意归附蜀国,并无反抗之意。”

“方丈的意思是……行,我这就休书一封给我父亲。”

“有劳公子。”

“这样就好了么?”

“是的,其余我们要做的就是等待了。”

“父亲在他们手上会不会有危险?”兰雪突然插话道。

“没事儿的,刘家那些人,不敢把你父亲怎么样的。”欧阳关切的安慰着。

楚俊宇接着说:“这样真的可以么?似乎……”他却没有在说下去。

一行人都是各自想着心事,也都在无话了。欧阳立刻让徐凤凰安排了一个房间,准备了笔墨,写好了书信,然后用上了欧阳家的秘术,让书信可以在几个时辰之内到达蜀国芙蓉城父亲手里。但在施法的几个时辰之内都必须保持安静和全神贯注,不然就有可能功亏一篑。

天也渐渐的黑下来,兰雪一个无眠,闲步走到花园的凉亭处,却是看见萧也正站在那里,脸上便也挂上一一丝微弱的箫,“萧,你也没睡么?”

萧回头看着兰雪,“姑娘也睡不着么?有欧阳城主帮忙,家父不会有事儿的。”

“谢谢你。”

“谢我?嘿嘿,不必客气。姑娘应该谢的其实是欧阳。”

“他?哼,他帮了什么忙?纯属添乱好不好。”

哈哈,萧听言,却是一笑。

“姑娘从来没有觉得过,自己和其他人有何不同么?”

“不同?有什么不同?”

“我随口说说,没什么。”萧便再次望着天上的明月沉默了。

兰雪却是误会了萧的话,脸颊闪过一抹微红。也望望明月,再望望身旁的人,心跳却不由自主的越跳越快,此时正是八月,桂花的香味弥漫着整个烽火客栈,似乎掉落的花瓣在风中旋转着,月很明,人也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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