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到家的时候方瑜正在花园里侍弄几盆开得正好的墨兰，这是方瑜最喜欢的植物，以前在美国的时候带过去几盆，可惜最后都死掉了，方瑜说是因为气候的原因，所以总是养不活。
“妈，对不起，昨晚有事，回来得太晚了，所以没来找你。”秦天轻着脚步走到方瑜的身边说道。
方瑜放下手中的小铲子，转过头微微一笑说：“没事，我只是等到12点多一些。”
秦天明显感觉到方瑜是在挖苦自己。
“妈，不要这样，我们坐下来好好聊聊？”
“我以为你和我这个妈妈之间已经没有话题了。”方瑜摘下身上的防尘服，露出红色绣花的棉质外套，这样的颜色似乎将她的皮肤显得更加白皙。
“不会的，外面太冷了，我们还是先回客厅吧。”秦天建议说。
方瑜点点头，随即挽着秦天的手臂一同往客厅走去。
佣人们早已将煮好的燕窝陈在精致的陶瓷小碗内，等到方瑜洗手出来后随即送了上去。
“你先喝吧。”方瑜将手中的燕窝递到秦天的面前温柔地说。
秦天接过燕窝，浅浅地品尝了一口，然后放在了茶几上。
“妈，昨天在电话里很抱歉，当时我真的有工作上的事情等着处理。”秦天撒谎说。
“我根本没有计较过那件事情，你应该很清楚，你在公司忙那是应该的，如果你爸的身体持续那样的话，我会让他尽快移权给你，免得处理文件的时候不方便。”方瑜淡淡地说，仿佛秦云生的身体好与不好都和她没有半点关系一般。
“妈，你难道就不关心爸的身体吗？躺在医生里的可是你的老公，和你相伴一生的男人，你为什么就能做到淡定自如呢？”秦天问，他刻意把“相伴一生”这个词加重了一些。
方瑜的眉头随着秦天的话渐渐紧皱。脸色也渐渐变得不悦。
“秦天，我觉得你好像担心我随时会离开你爸似地？”方瑜的声音有点冷。
“妈，为什么爸爸住院这么久了，你一直没去看过呢？这不是一个做妻子的举动。”秦天直接说道。
“我不喜欢在医院的感觉。”
“仅仅是不喜欢吗？是不是还有其他原因？”秦天的话有些露骨。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是在怀疑我吗？秦天，为什么现在的你对我也起了防备的心里，你应该很清楚，我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奔着你去的。”方瑜盯着秦天的眼睛问道。
“妈，我们之间不吵架好吗？”秦天缓和了语气，他的确不想再和方瑜发生任何争执，特别是在今天，他希望方瑜在晚上能带着好的心情出席宴会。
方瑜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而后端起燕窝随便喝了一口便愤怒地放下“炖的究竟是什么味道？拿下去。”她对佣人呵斥道。
“妈，今天晚上我希望你能去一趟。”秦天在她的身边坐下后说道。
“你还是要一意孤行？”方瑜问。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已经决定了。”秦天如实说。
“那我也决定了，坚决不出席。”方瑜冷声说道。
“妈……”面对方瑜的执着，秦天终于语塞。
“你觉得我这个当妈的很无情是吗？秦天，你为什么不为我考虑一下，当初你不顾我的劝阻，执意要和艾楠那个小妖精在一起，最后落得什么样的结果？现在你又高调宣布全城选妃，你有没有把我这个当妈妈的放在眼里。你到底清不清楚，你的婚姻不是你一个人的，是整个秦氏的婚姻，如果单凭你这样草率决定，那你对不对得起家里所有的人？”方瑜说。
“难道非要像你和爸爸这样，商业联姻吗？这么多年你们幸福吗？我不想找一个只在人前做夫妻的女人，这次选女友我是做了慎重考虑后才决定的。”秦天非常气愤，他不理解为什么方瑜一定要让自己走她的旧路。
“现在是关键时候，你不应该我行我素。”方瑜加重了语气说道。
“什么叫关键时候？你为什么不把话说清楚？妈，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为什么现在的你让让我感觉那么深不可测。”秦天说。
“事实已经快要揭晓了，但不是现在，你只要听我的，我保证你顺水顺风。”
“你是为了保证自己顺水顺风？！”秦天激动得有些口不择言了。
方瑜愤怒地看着他，眼底有丝丝寒意腾起。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方瑜努力缓和着心中的愤怒，低声问道。
“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调查我，调查身边所有的人？我们到底有什么值得你调查的，为什么我的一举一动你仿佛都了如指掌，连我还未做的事情你都能提前告知我答案？”秦天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方瑜没有回答，而是将头扭向了一边，长长的叹着气。
“你回答我啊。”
“很快你就会知道答案的，秦天，不管妈妈做出什么事情，我希望你都能理解我，因为那是出于对你自私的爱。”许久，方瑜终于缓缓说道。
“不，我肯定不能理解，因为现在的你变得连自己相伴一生的老公都可以不管不问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可以让你变得这么冷漠？”秦天愤怒地问道。
“因为……”方瑜欲言又止。
“你不说了？是不敢说还是不能说？是不是因为你的初恋男友？”秦天悲戚地笑着。
方瑜吃惊地瞪大眼睛，嘴唇微微张开，她没想到秦天也在背地里调查自己，母子之间沦落成这样，显得有些悲凉。
“是不是因为那个男人，所以你巴不得爸爸死掉，然后你们才可以双宿双栖？”
“秦天，你听我解释。”方瑜紧握着秦天的双手说。
“不用，你告诉我那个王八蛋到底在哪里，我非撕了他的皮不可。”秦天眼睛里的怒火燃烧得越来越烈。
啪的一声方瑜的手掌落在了秦天的脸颊上：“你是不是疯了，这些事情不可以随便怀疑，我是你的妈妈。”方瑜大声说道。
秦天冷笑着抚摸着自己滚烫的脸颊，冰冷的眼神落在方瑜的身上，没有说话，他在等待着方瑜给出的解释。
“对不起。”方瑜伸出手想要抚摸秦天，秦天冷漠地闪开了身体。
“不用说了，事情总会弄清楚的，爸爸马上就要回来了，我希望你能高兴地陪着爸爸参加今晚的宴会，这是我对你最后的期望。”秦天起身往楼上走去。
方瑜孤零零地坐在沙发上潸然泪下。和秦天越来越疏远的关系让她的心犹如撕裂般的疼痛，她紧咬着下唇，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发生什么事了？”这时客厅的门忽然被推开，一个声音在方瑜的耳边响起。
方瑜抬起泪眼婆娑的脸看到秦云生被李维基扶着出现在客厅门口。
“到底怎么了，大老远就听到客厅里的争吵声，方瑜你和谁在争吵？”秦云生阴沉着脸环视着空荡荡的客厅，一丝警觉从心底腾起。
方瑜并不说话，低下头，继续饮泣。
“老爷，应该是少爷，要不我上去叫他下来。”李维基似乎看出了一点端倪，所以提议道。
“嗯。”秦云生点点头，杵着拐杖缓慢地走到沙发旁坐了下来。
李维基则径直上楼，敲响了秦天的卧室门。
“进来。”秦天冰冷的说道。
李维基轻轻地推开门，将脑袋探进去对躺在床上的秦天说道：“老爷回来了，叫你下去呢。”
“你先进来。”见敲门的是李维基，秦天说。
李维基顺应着走进了房间，秦天阴沉着脸，在指间燃烧的香烟腾起了白色的烟雾。
“你和夫人吵架了？”李维基小心地问道。
“嗯。”秦天简短回答。
“少爷，我之前不是提醒你了吗，今天是关键的日子，你应该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就算再不高兴，你也不要和夫人吵架啊。”李维基埋怨道。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她把什么话都挑明了，可是她却一直不愿意告诉我实情。”
“就算要知道也不是在今天啊。”李维基说。
“算了，不想说了，我爸的身体能支持到晚上吗？”秦天掐灭了烟头问道。
“应该可以，护士刚刚才给他吃了药，老爷的精神很好。”
“嗯，走吧，先下去。”秦天起身出了房间，李维基走在后面，他的心里有一种仿佛暴风雨就要来临的不好预感。
看到走下楼的秦天，秦云生刻意板起脸问道：“天儿，你又惹你妈生气了？”
秦天牵强地笑了笑，看着双眼红肿的方瑜说：“妈，我们只是随便聊聊，你就不要往心里去了。”
方瑜不做声，转眼看了看秦云生。
“快向你妈道歉，你知道她身体不好不能生气的。”秦云生说。
秦天在方瑜的身边坐了下来，他低声说道：“妈，行了，有什么事情过了今天再说好吗？爸爸已经回来了，你就不要再为刚才的事情生气了，快上楼去换衣服，我打电话让化妆师过来。”
“我已经说了，不会去的。”方瑜执拗地说。
秦天有些生气地放开了搭在方瑜肩上的手，转头不再言语。
“你们母子究竟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的，方瑜，你是天儿的妈妈，遇到事情要学得大度一些。”秦云生清了清嗓子说。
“爸，你不要说了，妈的意思是她不愿意去参加今晚的宴会。”秦天说道。
秦云生的心里一沉，他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了方瑜还一意孤行，不愿意向秦天妥协。
“维基，你先出去，我们谈谈家事。”秦云生对李维基说。李维基识趣地退出了客厅。
“方瑜，你究竟是怎么了，儿子是在为我们秦家挑选媳妇，换句话说他是在为秦家延续血脉，你做母亲的难道就不能表示支持吗？”秦云生放低声音说道。
“他的个人问题我有为他安排，我坚决不同意他随便在外面选个野丫头进到秦家。秦家的门槛岂是人想进就进的，她的媳妇必须要征得我的同意才行。”方瑜冷声说道。
“之前我已经说过，我不希望这辈子像你和爸爸那样做形同陌路的夫妻。”秦天再次表明了自己的观点。
秦天的话字字砸在秦云生的心坎上，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说：“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你们必须得统一意见，不管将来怎样，今天这关必须要过去，秦氏做出的决定岂能儿戏？”
“秦云生，我知道你一直都同意秦天的看法，所以在这个家里我永远是孤立的，你们谁也不会站在我这一边。”方瑜看着秦云生悻悻地说。
“是你不愿意站在我和爸爸这边，我们对你的大门一直敞开着，是你一直逃避我们。”秦天说。
“我干嘛要逃避你们，这么多年了，你们父子当真了解过我吗？算了，这些都可以不说了，今天晚上如果你们非要我参加的话也不是不可以，秦天的女友得有我决定选谁。”方瑜说。
“妈，我求你不要再执拗了，今晚你和爸爸只是出面致辞，剩下的事情由我来做的，你这样在里面横插一脚的话媒体会给你负面报道的。”秦天说。
“儿子说的非常在理，方瑜，我们就依着他吧，年轻人的事情我们也不懂，你就让他自己发展？”秦云生附和着说。
“看来今晚你们必须要我妥协了？”方瑜问道。
“是的妈，爸爸的病还没好，我们就不要在这个问题上一直纠缠了好吗？”秦天低声说道。
“谁让他自己不检点。”方瑜嘀咕道。
“方瑜，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做不检点了，在儿子面前你注意一下用词好吗？魏芷若的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难道你还不能释怀吗？我这次仅仅是感冒，这和检点不检点根本扯不上任何关系。”秦云生有些生气。
“你用得着解释得这么清楚吗？秦云生，我不想和你吵架，那些事过不过去，你在我的心里永远都是一个样子，你根本不用在儿子面前把自己伪装成老好人。”方瑜冷冷地说。
“妈，你不要这样说爸爸，其实每个人都是一样。”秦天一语双关。
“好吧，秦天，我顺从你，今晚我会准时参加，希望到时候能如我所愿，找到一个令我心满意足的儿媳妇。”方瑜终于缓声说道，她或许是担心如果再说下去的话秦天会把刚在和自己在客厅的那些话说出来，现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根本没必要再惹出麻烦。
秦天点了点头，秦云生也轻舒了口气。
“秦云生，我向儿子妥协并不是代表也向你妥协了，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方瑜看着秦云生冷冷地说。
“我不要求你原谅，我已经老了，没必要再那么执着于对和错上面，如果可以，我只想尽快将公司交给天儿，然后安享自己的晚年。”秦云生淡淡地说。
方瑜的眉眼间的一抹笑意被瞬间隐藏在镇定的表情下面，“我去准备衣服。”说完她起身往自己的卧室走去。
秦天和秦云生坐在客厅里，父子两默不作声地陷入了各自的沉思里。
“天儿，你妈变了很多，她以前的沉默和温顺似乎一点也不存在了。”秦云生说。
“爸，不要想这些了，什么事情都会过去的，就算你和她之间相隔着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我也会想办法将你们拉拢的。”秦天笑了笑说。
“希望如此吧。”秦云生说完紧靠着沙发闭上了眼睛。
“你先休息，我和维基先过去酒店那边看看。”秦天同秦云生告别说。
秦云生闭着眼睛扬了扬手，示意他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