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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纪念美好时代

这是李晴的印象当中,一个非常重要非常有意义也非常难忘的聚会。班长在台上简短地说了几句,就邀请到场的老师们讲话了。其实老师们讲话的内容并不是有多么深刻多么难忘,无非是回忆过去展望未来什么的。所以李晴的记忆中,并没有太多的印象。她更享受的是那种感觉,那种坐在曾经的教室中,听着老师在上面说话。说的是语数外也好,说的是高考形势也好,说的是客套话也好;李晴总是感觉非常激动的。然后就是听老师讲话,然后热烈鼓掌;另一个老师讲话,然后热烈鼓掌。

等老师们都讲完了,班长开始让大家各自汇报自己在哪里发财,是否是单身。李晴觉得班长就是个天才,怎么所有的想法都这么明智。毕竟大家都毕业才半年多,并没有工作特别牛或者赚钱特别多的人;当然要除了一些家里很有关系很有办法的人。当中也不乏进了有名的大企业的,只是大家的级别好像都还不是很高;毕竟只有半年而已。单身的好像也不少。李晴发现,基本在家乡发展的,工作都比较稳定,而且另一半也基本都有了,还有好几个订婚的结婚了;当然,还有一位率先升级,有了下一代的。但是读研的,出国的,还有像李晴这样在外边工作的,反而很多单身的,而且工作也很难说稳定;因为连李晴自己,应该都是想要跳槽的吧。李晴开始有点相信,选择不同的城市,就是选择了不同的生活方式了。

到了那个李晴喜欢了很久的男生了,李晴屏住呼吸,很想听清楚他说的每一个字。因为虽然是在教室,但毕竟不是真的上课,老师不会像以前那样去维持课堂秩序,有时候这些老师们自己还要小小地讨论下;而班长或者曾经的纪律委员什么的,更不会像以前那样尽责。所以这个介绍的过程中,还是经常会比较嘈杂的。当这个男生站起来准备介绍的时候,班里好像忽然安静了,连老师都开玩笑说,帅哥的魅力是无穷的啊。看来,可能像李晴这样,想要听得清清楚楚的人,不在少数。每个班里总是有那么几个人,会让所有的人都想要关注他,不是吗。

这个男生的话并不多。李晴知道了,他留在了本地,在一份挺一般的工作,也有了未婚妻。是未婚妻而不是女朋友。很多男生都在说,哎呀,这要让多少女生心碎啊心碎,有没有啊有没有。李晴听了,也笑着鼓掌,祝贺。

其实李晴的心情是有点复杂的。虽然只是淡淡的喜欢,但是毕竟长达三年。在李晴的心目中,这个男生一直是挺完美的,所以他应该有一份很好的工作,有一份很成功的事业,而且有一位非常漂亮而且优秀的未婚妻。后来在同学们的强烈要求下,这个男生把自己与未婚妻的照片给大家都看了。李晴也看到了,明显化了妆,但是还是很平凡。从长相到气质到穿戴,都非常非常平凡。平凡到李晴很为这个男生感到委屈,他一直那么优秀,他的一切都可以更好的,可以好很多的。以前上学的时候,那么漂亮的校花追他,他都没有接受啊。

等大家都介绍完了,局面就开始混乱了。同学们就开始吃东西,聊天,乱串座位了。当然,老师们和曾经的班干部们身先士卒,聊得都挺开心的。之后聊天的内容,李晴记得的并不多。她后来只是听到,那个男生的未婚妻,也是本市的,也是一份比较一般的工作,但是据说人挺贤惠挺善良,仅此而已。

然后就热烈地交流思想交流情感了,李晴甚至来不及去感伤。时间差不多的时候,班长号召大家回到座位,一起唱首歌,作为结束仪式。大家选了半天,也没有选到合适的,后来一致认为,应该去群里搞个投票什么的,选一首班歌。但是聚会当天呢,总要有个像样的仪式。所以就一起来一首在高一军训,唱歌比赛时唱的军歌。也算是首尾呼应,有意义了。

之后,有事的同学就离开了。当然还有更多意犹未尽的人,大家可能是被结束仪式的唱歌勾起了兴趣吧,纷纷表示可以一起去唱歌。而且这么多同学一起去KTV,也是以前没有过的事情,所以大家很快就决定了。

到了之后,就像一般的同学聚会那样,点歌,唱歌,伴舞,聊天。而李晴除了应同学的邀请,偶尔唱几句,或者和别人聊几句;她还一直在进行着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就是观察那个男生。

其实这个男生还是有变化的。当然,身高长相并没有变,还是高高帅帅的,足够让李晴挪不开目光。他的微笑也没有变,还是很安静很温暖。李晴一直在想,便宜那个平平凡女了,真是便宜她了。但是,他的眼神变了;没有以前的那种骄傲了,一点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疲倦,无奈,还有点卑微;尤其是在同几个混的比较好的同学说话的时候。这个李晴可以理解,因为生活是伟大的刽子手,时间是无情的杀猪刀;这种种现实和压力是会让人变化很大很大的,我们所有的人都必须对现实低头,对生活屈服;当一个人面对着微薄的薪水和无尽的生活压力的时候,是很难像小时候那样单纯而骄傲,简单而倔强的。李晴是可以理解,但是有点不能接受,因为他可是自己年少时候像偶像一样崇拜的人,他那么帅气,那么优秀,那么完美。

后来,不停的有人点歌,唱歌;所以座位经常会换,大家也都换着人聊天。后来,这个男生竟然换到了李晴的旁边。虽然毕业都这么久了,他也早不完美了,他也算是有妇之夫了;李晴竟然还是心跳加速,估计还脸红吧,不过好在灯光很暗。他们开始没有说话,都是和身边其他的同学聊天。李晴都已经忘记在聊什么了,随便应付着。后来,李晴拿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这个男生,她说不好意思,这个男生冲她笑笑,他们才开始聊了起来。

这应该是他们自打高中认识以来,第一次说这么多话;客观的说,也没有聊很久,但是因为以前的交集真的是很少很少,所以这次算是最多的了。内容无非就是随便问候下,最近的学习和工作。之后李晴就无法控制地,问到了他的未婚妻。李晴先是恭喜他,然后问他怎么这么早就结婚啊,怎么没有把未婚妻叫来让我们拜见啊什么的。

这个男生告诉李晴,都是同学,她来了谁也不认识,也没意思什么的。李晴还是想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早就结婚了,他说了一段让李晴非常感动的话,他说:“现在已经不是在学校了,结婚的时候,很多人问的并不是你的体育好不好,你唱歌好不好,你长得帅不帅这些东西。其实很多以前的同学都会说,我现在的未婚妻配不上我什么的。要是给我以前,可能我自己也会这么觉得。但是,我们都长大了,应该成熟了。我没有房没有车,没有存款;刚上班半年,真的算是什么都没有。而且,这个个工作也没有很大的未来。而我的未婚妻,她并不在乎这些,什么都不要,就愿意和我一起,孝顺父母,生儿育女,一起变老。她的家庭也并不富裕,但是她和她的父母都很喜欢我,都说我们开心就很好,幸福就够了。”李晴问:“那你有没有想过,等攒几年钱,工作再稳定点,再结婚?”这个男生说:“我的未婚妻人特别贤惠,特别善良。她说她什么都不要,她就希望和我结婚,和我在一起。她希望在自己最年轻最美丽的时候嫁给我。我就觉得,能遇到一个这么爱我的人不容易,既然她希望有一个家庭,那我就给她一个家庭。以后努力工作,好好爱她。我们对物质的要求都不是很高,所以结了婚,可能永远不能大富大贵,但是普通的日子,应该是可以的。总之我会努力。”

李晴要求看看他手机上,未婚妻的照片。这个女人真的长得很平凡,如果让乔晶晶来看,甚至算是丑的。而且穿的衣服也很平凡,一点都不时尚。但是笑得很幸福很温暖。李晴想起来一句话,女人的幸福,并不是自己条件多么优秀,而是自己的男人有多么爱她。李晴和这个男生说:“你的未婚妻算不上很美丽,但是很美好,你们一定会幸福的!”男生很开心地笑了,依然是那种纯净的阳光的笑容,很温暖。李晴发现,人终究都是会变的,但是每个人都会有一些永远不会变的东西;比如这个男生的善良,比如他温暖的笑容。

然后李晴忽然间,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想要这个男生和她合唱一曲。她故作轻松地说:“难得老同学见一次,估计下次再见,没准你都为人父了。要不,趁着还是自由身,咱合唱一曲?”男生犹豫了一下,当然还是答应了。李晴选了“水晶”,里面的女生部分的每一句词,都非常像是李晴想要表达的东西。

“看你的眼睛,写着诗句,有时候狂野,有时候神秘。爱一个人,常常要很小心,仿佛手中捧着水晶。我给你的爱情,好像水晶,没有负担秘密干净又透明。我给你的爱,好像水晶,独特光芒交汇,你我眼底。”

李晴有稍微改了几个字,不过,可能除了她自己,谁也没有听出来。这个男生唱歌真的是很好听,声音很动人。李晴唱歌也不错。所以她们配合的很好。李晴的每一句都唱的很用心很用心,因为她知道,这首歌是自己的表达,是自己的倾诉;同时,也是一个告别,一种结束。因为就像她自己说的,大家下次见面,他真的就为人夫,甚至为人父了。

等唱过之后,发现她们的座位已经被别的同学占去聊天了,李晴就找其他的地方挤挤,那个男生也去另外一个地方坐着了。总之,之后,他们也没有在怎么说话了。直到散场的时候,大家互道再见。

吵吵了一天,回到家,忽然感觉很安静很安静。李晴忽然觉得有数不清的落寞感,那种极度繁华之后的落寞感。她怎么也睡不着,就拿出自己的日记本,希望可以很详尽的记录下今天的点点滴滴。可是记录的过程并不顺畅,她就不时地看看以前写的日记。高中时候的日记,有挺厚的一本。李晴就在这日记本的带领下,回忆着自己走过的路;就像看着年少的自己,穿着校服,在絮絮叨叨地讲述着,抱怨着,花痴着,憧憬着……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和那个男生有关的,其余的,也包括很多以前发生的事情。

现在其实绝大部分的人,是非常怀念中学时期的生活的。有的人怀念以前的老师,有的人怀念曾经的同学,有的人怀念自己的初恋,有的人怀念那时的友情。对于曾经的同学,都是感觉非常亲切的,就算是以后到了社会上,也是觉得同学,是一个很美好的词汇,是一群很亲近的人。可能因为我们遇见彼此的时候,都很年轻很单纯;而且这样简单纯粹地相处了三年;并且,大家互相陪伴,度过了人生当中可能是最随心所欲,最年少轻狂的时光。同学之间,彼此欣赏,那就是朋友;彼此不喜欢,那就不说话;一切都简单得让长大的我们,无比赞叹。

而且,我们经常无比怀念中学的生活。其实如果仔细想想,也许我们怀念的,是我们自己的青春,是那时的生活状态。有这样一句话:我希望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正坐在中学的课堂上,而老师的粉笔头正打在我的脑门上。

可能我们很多人,并不是那么希望真的就重新中考一次,再重新高考一次。可能我们真正向往的,是这样一个时代:在个时代中,我们无需考虑房租水电费,无需考虑工作发展上司要求和与同事的关系,无需考虑车险房贷;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好好学习,听懂知识完成作业而已,就是这么简单。在这个时代中,我们无需考虑人情关系,无需各种周旋;需要做的,就是与合得来的同学聊天八卦而已。在这个时代中,我们无需考虑人情复杂;只要努力,就一定可以成功;因为这个时代中的成功很简单,比如学习好,比如体育好。在这个时代中,我们无需喝酒应酬,无需各种周旋;我们需要做的,只是和自己的朋友玩玩闹闹,在街边吃不干不净的路边摊而已,便宜但却美味。在这个时代中,我们无需背井离乡;大人们对我们也很宽容。在这个时代中,我们的父母都还很年轻,精力充沛。在这个时代中,我们也很年轻,还有很多的资本来做梦,还有无限的机会与可能。

长大以后,我们发现,这个时代真的太美好太梦幻了;而且,毋庸置疑,我们每个人,都曾经在这个时代中生活过不短的时间。但是,我们已经回不去了,永远回不去了。

并且,我们都知道,以后的日子,会离这个时代越来越远。我们可能会获得其他的幸福,但是终究和那个美好的时代是不一样的。因为美好,所以向往;因为回不去,所以无比怀念。

而陪伴着自己度过了美好时代的那些人,我们见证了彼此的成长,所以才如此亲切。可能这些人都会有或多或少的变化,但是彼此相处时候的感觉,却不会变。就算是很久不见,依然可以立刻就聊得热火朝天,就像是昨天放学的时候,刚刚分开一样。他们是我们美好时代的代表,是可以唤起我们对美好时代的记忆的人。

所以,李晴那天的日记,破天荒地起了个题目,叫同学们万岁。写完后,自己都觉得有点可笑。但不可否认,是真情流露,虽然,可能流露得有点过了。

当然,李晴也记录了很多,对于那个男生的未婚妻的,各种羡慕嫉妒恨。如果真的就这样,和自己喜欢的人,结婚,生子,一起努力奋斗;过简简单单的日子,平平淡淡的生活,可能也是一件特别美好的事情。

李晴也算是如了愿,和这个男生聊过天,唱过歌,也说过再见了。可能很多人在学生时代,都有过这样一个喜欢的人。随着时间的推移,可能不再喜欢了;但是或多或少地,总会想要关心一下他的近况,他过的好不好。这个人是我们的小秘密,也是我们的小牵挂。我们都隐隐地希望这个人和我们的学生时代一样,永远那么单纯美好。如果这个人变得世俗了,市侩了,我们应该也会伤心难过吧。

但是在李晴看来,这个男生还算没有让她失望。他可能没有钱,气质也不像从前了。但是,他依旧善良,有责任感,也依旧有温暖的笑容。所以,李晴觉得,虽然说了再见,但是请允许我还是会,偶尔想起他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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