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只朱雀跳到沉沙的肩上，颇为默契地一边一个，好像与他相识了很久似的。
“得，来这破丹穴山，啥没遇到，捡了两只鸟回来养，好样的。”肥遗非常不屑这两“同类”，话里有堵不住的酸味儿。
沉沙也是不知所措，师父给的，断断不能不要，况且是宝物。便忙赔笑道：“就当两只宠物养了，给你做个伴，我保证它们不会抢你鸟中之王的头衔，哈哈哈。”
肥遗一甩袖子：“这高帽子我可戴不起，它们，它们祖宗才是鸟中之王。”
“你还是惦记着那包吃的罢，”沉沙拍拍肥遗的肩，“别急嘛，看这是什么？”说着掏出锭银子，放到肥遗眼前晃了晃。
肥遗那小眼睛立刻被吸了过去，便要伸手去够。
“急什么，墨阳道长给的呢，再往后若没有活做，可就靠这锭银子了。”
肥遗的嘴巴立刻沮丧地撅了起来。
几人也懒得理他，只随着沉沙和两只朱雀随处逛逛，这一路车马劳顿，在这么静谧的深山野林里散散步倒是极舒服的。
沉沙寻了个空档，甩开众人直奔墨阳禅房。
“师父。”沉沙恭敬行了个大礼。
墨阳将他扶起，二人相对席地盘坐。“你们接下来可有计划？”
“按照水幺大人传的指示，我们需要走完所谓‘龙魂穴向’，才可见一番知著。”
“龙魂穴向…”墨阳捋着胡子细细沉思，“看来陛下果真用心良苦。”
沉沙一听，略略惊讶了些。虽说师父知道父君让他下凡除妖历练之事并不奇怪，但听将才他的话音，在自己来丹穴山之前师父他并不知道此事。然而又有个疑问上升到沉沙脑海：既然师父不知道，为何一听说龙魂穴向就想到是父君给他指示呢？并且一下子就明白了它的作用，知道这是给自己拿来“练手”的…
墨阳看了他一眼，沉沙一时无言的尴尬表情尽收眼底。
以他万八千年的道行，当然知道沉沙在想什么，便只笑说：“你这孩子，如此细腻通透的心思，在天庭时偏不好学，非要走弯路，用在此等凡人修仙之事上，确是耗得你父母一番苦心。”
沉沙更是一时语塞。自己在师父面前，就是一丝不挂的幼稚儿童，什么都瞒不过师父老人家的眼睛。
墨阳更是知道他回答不出什么来，只继续往下说：“龙魂穴向是上古禁书中的一条修仙之路，按照地点标明，依次是英山，浑夕山，渭水潼关一带，丹穴山，玉山，往生海。你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有不同的遭遇，或祸事，或幸事。唯一相同的一点事，你都会获得不同的东西，比如你打败的妖魔鬼怪的灵气，比如一个知心好友，比如今日我赠与你的双生凤…”墨阳一边说着，沉沙也将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代入各个时间点——没错，他有了肥遗，得了蛇妖狐妖的内丹，如今又有了双生凤…这一切看似都是人为，却是命运使然，若不是从未怀疑过这所谓的龙魂穴向，他也不会收获如此多，父君，果真用心良苦。
只是有一点出入：“为何当时我没有在水幺的地图上看见最后这个，叫什么往生海的？”
墨阳欣慰一笑：“看来做了凡人，你这记忆力和眼力倒还没减退。你看的那是当时陛下使用特殊材料为你制的临时地图，但为保万一泄露便没有画最后一步。真正的龙魂穴向，我说过了，在上古禁书中。”
“那为何又只画在禁书中？”
“天人地三界，有神识的只有神、仙、人、鬼、妖、魔六个人种，它们的灵魂却是一样的，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沉沙一脸求知的表情。
“因为气。不管你最初是什么人种，最后修炼成什么人种，这每一个修炼的过程，都可以看做是一个穴向。在这其中，你所吸收的灵力有什么样的气，最终你便会成为什么样的人种。一旦你修歪，急功近利去吸取妖魔的气，一旦控制不好就会失常，便是常说的走火入魔。当然，若你有着非常人所能及的意志力，也能够将妖魔混入的灵力化为至纯的神力，相比凡人一步步登上云梯更要事半功倍。这条龙魂穴向，便是包含了太多的妖魔混元之气，非一般人不可修炼，否则非常容易走火入魔。”
说罢拍拍沉沙的肩膀，“你没有辜负陛下对你的期望，这么久了，你一点没有因为自己体内混乱的灵力而失常，说明你的身体调节能力非常好，进一步说明这些年你都没有偷懒，生活与学习作风比在天宫好上太多。果然人还要靠环境磨砺啊。”
沉沙有些呆。此刻他只想问墨阳，他亲爹是凭什么有这样的自信觉得他能一一挺过来没有走火入魔的？
不过想到自己有这么大的能耐，还是心里暗爽。
暗爽之余，沉沙也没忘了问：“师父，那往生海是怎么回事？”
墨阳习惯性地捋着胡子：“这要追溯到你父君打下天宫时说起了。起初我也不知道，那日见到陛下的白釉瓶，寻思着天地更朝怕是与上古时期的双鸳湖有关。我去查过禁书，往生海如今的位置确是在古时双鸳湖遗址，双鸳湖如今已沉寂，而上古的禁书中却出现往生海这个名词，让我甚为诧异。联想到双鸳湖冻成镜面沉入海底的时间是你出生那天，为此我卜了一卦，却发现…”他瞧向沉沙，沉沙不禁后脊一凉。
“你且不要这种眼神看我，确是你才能取这双鸳之镜，它是属于你的。如今天宫已有宵小躁动，凡间也不安稳，恰逢国宗推选之际，人人都觊觎这拥有神力的破镜子，保护它的使命可就落到你头上了。”
沉沙两手一摊：“为什么是我？”
“这都是命。”
“.…..”
“那这破镜子到底有何神力？”
“我只知它还是湖的时候万年不干，水温恒定，但是若身处水边，在伏天也是阴森寒冷，是以命名双鸳湖，向来是有自身灵力养着罢。人拿到它到底何用途，相信这世上追逐于它的人都不知道。”
传说真可怕。
却要我一个阳光潇洒的少年跑去守个镜子。沉沙心说。
“也就是说，我下凡的终极目的，就是为了保护这面镜子？”
“对。你这些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它，不要让它落入意欲扰乱苍生的任何物种手里。”
扰乱苍生。沉沙突然想到，父君那年强迫天宫换代更朝，算不算扰乱苍生。若是，那自己这个任务又有何意义？
难道是为了尽量少地更朝换代？
总算找到个说服自己去做这件事的理由。若是不做这件事，也没什么事可做，何况是为了自己的家族而战，没什么好计较的。
“这对双生凤，是为了若有一朝，你要亲身下海取双鸳镜之时，它们可为你保驾护航，能让你有条不紊地运用得来的灵力。”
沉沙点点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此刻他魂为天君之子，身为灵岐门第十四座弟子，没有理由为脑子里那点掰扯不清的意义之说推脱此事。何况他师父和父君都如此为他做好功课了。
“谨遵师命。”沉沙毕恭毕敬又行一礼。
墨阳看着他明亮的眼睛，似在期盼，又似在准备，不禁欣慰。这孩子想事情，果然还是通透。
心中有了事情，便想急急去做。次日一早，沉沙便匆匆催促三人赶紧上路，前往玉山。
一路上肥遗倒是跟两只小朱雀打的火热，叽叽喳喳个不停。
“果然还是同类有共同语言。”沈未央不禁感慨。
话音刚落，就听见肥遗大叫：“哎哟！”三人忙跑去查看。
“洛沉沙！你养的什么鸟啊！怎么玩的好好的就啄人！比老子脾气还古怪！”肥遗捂着脸气急败坏地叫唤。
“我看看，啄哪儿了？”沉沙刚伸手去摸肥遗的脸，却也被啄了一口。
“这鸟儿怎么回事？”墨阳从未跟他说过这双生凤的脾性，只知其淘气顽皮，却不想暴躁至此。
“先赶路吧，边走边说。”沈未央提议道。
四人正要前行，不想肥遗又被一只朱雀拖住屁股。
“它们到底怎么了？这，人和鸟要怎么交流啊？”
“不要看我，我们虽然都是鸟，但人家是凤凰，根本不屑跟你交流，有事了都这样，一言不合就开啄。”肥遗无奈地说。
两只小朱雀说什么也不让走，只要哪个人有想走的意思，立刻上去就啄。
四个大活人被两只幼鸟控制住了，想想真是难堪。
最大的问题是，根本无从知道这两只鸟到底要做什么。
四人二鸟对峙了十几分钟，半米未动。沉沙无奈想出个法子，他一把抢来肥遗的背包，将里面好吃又贵的肉脯拿出来，向来的路上一扔，只伴随着肥遗的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两只朱雀齐齐向肉脯飞去。
“逃脱成功，快跑！”说着就往前飞奔而去。
“老子的肉干！！！”都是心肝宝贝，就这么喂了鸟了，还喂了两次，果真撕心裂肺。
四人呼呼跑了一公里，累得气喘吁吁。琳琅不由感慨：“以后得多买点肉干了，要喂三只鸟呢。”
“哈哈哈哈，说得对。”沉沙望着肥遗心碎的眼神，十分抱歉：“兄弟，这次多亏你，我们仨可是半口粮都没装啊！以后挣了钱，有你吃的，你吃肉脯，我们吃青菜，行吧？”
“去！”肥遗暴躁把他的手甩开，一脸郁闷，没有背包里的肉脯顶着，前进的脚步都有些虚浮。
“就这么把它们丢了？”沈未央有些担心地问道。
“放心，这两个鬼机灵，肉干排骨都能偷，路怎么会找不着，况且我们只有腿，人家俩有翅膀呢。”
果然，不出一日，四人二鸟在一个客栈门口出其不意地相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