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位于无厌宫的南殿。距离北殿可谓遥远至极,普通人步行赶路的话怕是要走上个把月才能到。这胡家虽说历史不算长,不过倒也发展得很快,如今合家上下有百来人口,虽没能建城,倒也置办了一个偌大的庄园,唤作桃夭庄园,每日忙忙碌碌,好不热闹。而苦儿就在这胡家庄园里做着下等婢女,这便是小夜的姐姐。
原先苦儿叫做月儿,但因为犯了胡家的宗主陈家一个嫡亲女儿的名的忌讳,就被随意改了这么个名字。此时她正在卖力地刷着碗,昏暗的环境里还有好几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一声不响地做着同样的事。
其中有个颇为伶俐的丫头,手脚比较快,在她暂时忙完后便偷一会子懒,一会和左边的挤挤眼睛,一会和右边的做个鬼脸。不久后顿觉乏味,就不怀好意地看向了苦儿。
“诶,我说苦儿,你的碗怎么刷得这么慢?不会是你眼里看到的碗远比我们多,所以就格外慢了吧!”
一席话后咯咯笑了起来,引得几个小丫头也都笑了。原来,苦儿自小眼睛不大好,有些对眼,俗称斗鸡眼,再加上脸上不少麻子,几乎从小被嘲笑到大。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她倒习惯了,现在被这比自己小许多的丫头戏弄了也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回答。那伶俐的丫头本是想拿她取乐,如今见她没有反应如何肯善罢甘休,寻思了一会,又找到了个点子,兴兴地问道。
“哎,你家小夜当游侠也有不少时间了吧,怎么也没回来看看你或是寄点东西,怕是忘了你这个干姐姐了吧。”
苦儿有些生气,不过也没太着急。
“没有的事。小夜他刚做了游侠没多久,万事开头难,一定很忙的。”
“那可不一定,虽说游侠不算尊贵吧,毕竟也能见很多世面。一来二去,万一他再立功什么的,他还能想起咱这么个落魄的旮旯?还有你这么个,啊。”
这丫头冲着四周几个瞟了眼,众人会心一笑,有的还笑出了声。
苦儿很生气,她们怎么嘲笑自己都无所谓,反正从小到大比这难听比这露骨的话不知听了多少,可自从捡回了小夜,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这个大脑袋男孩身上了。只要有人说他一点不是,她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你别胡说!小夜不是那样的人!”
那伶俐的丫头翻了翻白眼。
“那可不一定。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胡说!小夜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他一定会回来找我的!”
“哟哟,还真急了。”
她环顾四周,掳了掳袖子,兴头十足。
“瞧咱苦儿这粉扑扑的小脸,知道的呢是在说你干弟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说你男人呢!”
周围几个小丫头彻底笑开了花,有的甚至差点失手打碎手中的碗碟。
苦儿面色铁黑,一把停下了手中的活,狠狠地盯着那笑得花枝乱颤的丫头。
“你……你再……胡……”
原来苦儿不仅有些对眼,而且一急还会口吃,这丫头很清楚她的毛病,一定要激她一下,听她磕磕巴巴的来取乐。
这下遂了心愿,更是笑得前仰后合,一时好不热闹。
啪!
苦儿一怒之下,直接一巴掌扇在那丫头的脸上!
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你……居然敢打我?!”
门突然被猛地推开,一个管事的老妈子冷眼走了进来。
“你们闹什么?大老远就听见你们的动静!被管家听见了你们今天都别想吃饭了!”
众人吓得不敢言语,苦儿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那伶俐的丫头一手捂着红肿的脸,两眼眼泪汪汪地看着老妈子。
“你怎么了!?说!”
“我原本和大家开玩笑,正说到苦儿,就多聊了两句,顺便拿他弟弟讲了两句笑话,谁知她竟恼了,不由分说就打了我一巴掌……”
“不……不……”
苦儿急着想争辩,谁知那老妈子素来是看不起自己的,今日更是因与人赌钱输了积了一肚子气,这下可好,正撞枪口上。
“我**你这个没娘教的下流胚子,反了你了,还敢打人!”
说着就是两巴掌扇在苦儿两边脸上,苦儿顿时觉得眼冒金星,脸上火辣辣地在烧。
“我看你也不想在这做了。算了,从明儿起,也别明儿了,就现在吧,你就去刷屎坑吧!”
一言结束,环视了一圈小丫头们,狠狠道。
“你们都听好了,都是下贱的人,也不跟你们说虚的,在这就给我一门心思好好干活,但凡谁敢惹出一点事,就都给我刷屎坑去!”
言罢转身就走了。剩下的小丫头们都默默重新洗起了碗碟。唯有那伶俐的丫头颇有意味地看了眼苦儿。
而苦儿已是心灰意冷,捂着脸默默地褪下了围裙,不甘地回头看了眼,一边转身一边簌簌淌下眼泪。
……
“啊?”
小夜愣住了,这声音来的蹊跷,他取这个名字无非是照着以前在胡家认识的几个丫鬟的名字里随意挑了两个字眼,怎么是破名字了……
等等。
“你是?!”小夜心中大喜,这雪花果然不简单,自己的感觉看来没错。
不过久久没有回应。
小夜心一沉,猜想这雪花来历非凡,估计不屑于和自己说话。于是长舒口气,心中阴阴地想着。
“菜花?你不理我我就一直这么叫你了啊。”
爪子中的那枚雪花果然又是一阵颤抖,最终好似妥协了。
“罢了。也不知怎么的落到这份境地。你便称我为雪灵大人吧。”
那声音很是古怪,分不清性别,难以形容的尽。
“诶?”
小夜腹诽道,果然来历不凡,为了一个名字便放不下身段出声了,唉,这所谓的身份高贵啊。
“那好吧,我叫你雪灵吧。”
“加上大人二字!”
“诶,你说什么,菜花?”
“好吧,就叫雪灵吧……”
小夜微微一笑,仔细端详着它。
“对了,我也不问你的来历了,你就说说你有什么用吧。”
雪灵似乎很是不满,沉默了一会才懒洋洋地回应。
“无知小儿。本大人是这三界最神秘最珍贵的存在。”
好大口气!小夜继续腹诽,不过三界是什么?小夜只知道自己所生长的魂界和现在莫名掉落到的这个人界,外面还有别的世界?就说自己最熟悉的魂界吧,其实也只是在一宫一殿一隅生活罢了,所谓魂界有九宫,一宫一世界,这里里外外也不知有多广阔,果然这世界无穷无尽啊。不过这雪花的口气好虚,张口就是最什么最什么,不会是胡说八道的吧?
雪灵显然听到了小夜心中所想,又变得十分滚烫,惹得小夜喵的一声,赶紧松开了爪子。
“休得无礼!本大人岂是那登徒浪子!”
“诶,那你说你到底有什么用?昨晚上我的伤是你治好的吧。”
“哼。”
雪灵听到小夜说到治伤这事时语气恭敬了许多,不禁微微点头,当然,如果它有头的话。
“你还不算太蠢。至于本大人的能力,哼,不是你这种凡夫俗子能够想象的。”
“就是说你很厉害咯?”
雪灵不屑一顾,没有回答。
“那你能帮我恢复原来的身体吧,这猫好是好,但毕竟不是自己的……”
“这……”
这回轮到小夜嗤之以鼻了。
“牛皮吹大了收不住了吧。”
“混账!你瞧见雪花六瓣触角上的凹槽没?!”
“嗯?”
这凹槽确实古怪,昨晚小夜就觉得好像是用来放置什么东西的地方,现在雪灵这么一说,倒使得他浮想联翩起来。
“填满它们!填的越多力量越强,能力越多!”
“哈?”
小夜翻翻白眼。哪里冒出来这么无厘头的一句话?什么叫填满它们?用什么填?什么力量,什么能力?
雪灵见小夜这幅模样,心中不由大怒,若不是自己记忆受限,怎么会说出这种没头没尾、模棱两可的话。可是自己虽然作为三界最神秘、最珍贵的的存在,但创造自己的人当初不知是如何想的,竟然限制了自己的记忆,并与持有者相连,也就是说,持有者的能力强弱将决定自己能想起多少事情。用更简洁的话说,雪灵是遇弱则弱,遇强则强。
可偏偏遇到的是这个连茅庐都还没走出的臭小子。
雪灵自叹一声,记忆被封锁的实在太多,甚至连自己为何出现在这里都不能明白,不行,必须早日恢复记忆。
小夜见这雪花不搭理自己,更是一头雾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总之呢,你以后就老老实实听我的,这样你才能。”
雪灵琢磨了会,想怎么才能激励这个家伙。
“对了,这样你才能救你姐姐!”
小夜微怔,脑中浮现姐姐温柔的样子,想到自己的现状,再联系到这雪灵已经展现出的奇异力量,用力点点头。
“还有啊,你脖子里那枚迷你的雪花乃是本大人的分身,你要好生保护着,不可让人看见,算了,本大人帮你隐藏它吧。对了,你就先靠它吧,本大人的本体不是你小子配使用的。”
“啊呀小萌萌,让你久等了,开饭咯。”
林黛薇像一股春风拂面而来,小夜抬头一看,只见她身着淡粉色的毛衣外套,里面是件灰色的打底衫,配上同色的棉布短裙以及黑色打底裤,一双眼睛躲在黑框眼睛后闪着光,一头乌黑亮丽的短发很是活泼。
就在小夜发呆的间隙,林黛薇早就从背着的书包里拿出了一堆吃的,接二连三地摆在了他面前。
“小萌萌,你慢慢吃哦,姐姐我要出去了啊。”
小薇微笑着挠挠小灰猫的脑袋,忽然发现这小家伙脖子上那项链居然不见了。
小夜正要下意识地点头,忽然心中的雪灵发了话。
“跟着她!她是引度师!能吸引来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