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军从香姨家出来下到一楼，扭开电动车车头锁，想把车推到街道上。推了一阵，忽然发现推不下去，便把车停下来一看，原来后车轮正卡在一块砖头上面。想着反正也差不多了，平军没有继续推车，他骑到电动车上面，抬头看了看四楼，那儿连半个人影儿也没有。
到底是差不多七十岁的老太太了！平军暗忖，虽然啥都没说，但大概也猜出个八九成了，没下逐客令，也真够意思了。他微微叹了口气，发动电动车，慢悠悠朝IVY去了。
回到IVY，平军直接上了二楼。到了二楼，只见林美雪正在茶案旁边坐着喝茶，茶案上面还摆着俩杯子，俩杯子里面也都有茶。
“那俩妹子到了？”
林美雪点点头。
“现在人呢？”
“走了。”
“走了？”
“事情讲清楚了，就走了呗。”
“我还以为是咱们儿媳妇呢……”平军抓着脑袋坐到林美雪旁边，给自己斟了杯茶，“你儿子貌似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钱呀。”
“看出来了？”
“我不瞎。”
“不过应该不是她。”
平军不作声。
“你刚才哪儿去了？”林美雪又问。
“香姨那儿。”
“去那儿干嘛呀？”
“不能去？”
“我昨天刚去了。”林美雪看着他，“没必要。”
“今天不是她生日吗？”
“我去下银行。”林美雪没回答平军。
“干嘛？钱几天不是刚交了货款吗？”
“你也管这事？”
“也不是说……”
“我就知道。”林美雪打断他。
他知道林美雪说是那样说，却没有丝毫责备他的意思。
“去给你儿子存点钱。”
“去吧！”
林雪梅的高跟鞋咯噔咯噔响起来，平军一边目送她离开一边给自己倒了杯茶。虽然当下他喝的是红茶，但实际上他最爱的还是绿茶。端起杯子，还没喝，扑面而来的想起沁入肺部的感觉他十分喜欢。直到两年某天早上，还在睡梦中的平军被林美雪哭着摇醒，迷迷糊糊的他以为又出什么悲伤的事情了。秘密睁开眼睛的平军问林美雪怎么了，林美雪告诉他他嘴角流出一些血来，她以为他要死了。到医院检查，事情比林美雪想象中的要轻微得多，却不是完全没事——平军爱喝绿茶把自己的胃喝出个窟窿来。
喝酒喝出胃窟窿的事情平军听得多了去，但喝绿茶喝成这样子的平军自己还是第一次知道。平军没把这事儿当一回事，回到家，却发现前些日子花了好几千块钱买的绿茶找不着了。林美雪没事人似的，平军也没问她，只是从那时候开始，平军就不喝绿茶，改喝红茶了。红茶虽然没有绿茶清香，却有绿茶没有的甘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是那时候平军的唯一感受。
把茶具洗干净后，平军从IVY出来，去了一趟菜市场，买了斤酸菜和一条大约两斤重的鲩鱼。回到家，下了米，做好酸菜鱼汤后，他才想起是不是该打电话问下林美雪是否回家吃午饭。所幸的是，在他打电话以前，林美雪回来了。
“刚刚我还汇了一千块钱给李思远。”林美雪说，“那几个孩子也只有他考上大学了。”
“一千块钱够吗？”
“就像前两年你儿子的消费水平，砍一半也是够的。”林美雪皱了皱眉头，“只是这两年……”
“你给他存了多少？”
“五万。”
“真大手笔。”平军的手闲着没事，把刚刚用来擦桌子的碗布叠好又掀开，再叠好再掀开。
“难得他有想做的事情。”
平军看着她，不作声。
“他高三前那个暑假，我看着他天天和你一起提着个鸟笼去文化广场，我就真他妈的担心。”
“挺好的呀。”
“对你来说或许挺好，但是他才十八呀。我想来想去都没想明白，他怎么就那么老成。”林美雪像是想起了以前，“别的孩子在初中的时候趴在电视前打游戏，他却和那些好几十岁的老头子在公园里下象棋，还要下不赢；别的孩子在高中的时候围在一起打篮球，他还是和那些老头子在公园里下象棋，还是下不赢。都不知道有没有进步过！”
平军哈哈笑了起来，说：“这是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境界呀。”
“别给我说那么玄乎！”
“现在就挺好，还该有什么追求？况且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身世。”平军抓了抓脑袋，“他没了爹妈，我没了妻儿，遭遇倒是差不多的吧。”他抓起碗布，“不同的是，我是自己作，他，应该不至于吧？”
“那时候他哪儿去了？”
平军知道林美雪说的那时候指的是平志安高三前的那个暑假。平志安的成绩总是游走在好与坏之间，他们对此已经习以为常。某天他们一家三口吃完饭，林美雪忽然提起高考的事情，平志安却没有丝毫思想准备的样子。
“你的意思是，不参加高考了？”听平志安说了一通，平军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也不是不参加……”平志安把一口饭塞到嘴里，“只是，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参加。”
这孩子真是太实诚了，家里在市中心商业区里面有十几家铺子，就算不念书、不干事，光是每个月的租金也足以令他们一家过上相对富足的生活。平志安虽说是没什么野心，却绝对不是什么败家子之类的，所以，他有这么些想法，平军竟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你就没任何特别想做的事情吗？”
平志安眨了眨眼，没回答。
“也没任何特别想见的人吗？”
平军发现平志安的眼睛稍微亮了一些。
“反正还没开学，你就到处去走走吧。”林美雪似乎也发现了平志安的不同。
“好吧。”平志安点了点头。
“打算哪儿去呢？”
“也许是童岗吧。”那时候平志安没说出来的答案，这下由平军说了出来。
林美雪默默地走进厨房，把碗筷和酸菜鱼端了出来，说吃饭吧。
平军夹了片鱼，鱼还是很鲜嫩的，又夹了根酸菜，酸菜也很够味。总体来说做得还不错额酸菜鱼，平军这会儿却有点食不知味。
早知道就买只鸡，去香姨家陪她过生日算了。然而这样的想法只产生了那么一瞬就被压制下去了。自己这一去确实是为了表示孝心，但这样的日子别人或许不怎么欢迎他。毕竟，谁不希望在自己身边跟自己过生日的是亲儿子，而他，只是她儿子郭伟明的朋友，更是害郭伟明蹲大牢的罪魁祸首。平军翻出手机看了看日期，今年是2006年，距离郭伟明被判死缓已经过去了十九年。和郭伟明一同被判刑的还有四个人，分别是被判了十五年有期徒刑的赵永奇、朱执信、被判了十年的邵志东和被判了死刑立即执行的李水福。李水福之所以被判了死刑立即执行，除了他是制毒团伙的主犯外，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他在抗拒抓捕的过程中把参与抓捕的一名女警推下楼。而这位女警，正是平军的青梅竹马女朋友、林美雪的亲生妹妹林美晴。
林美晴在她出事前一天，告诉平军她月事已经推迟了一礼拜，不知道是不是怀孕了。虽然没有确诊，但人家和他谈了那么多年男女朋友也是时候给个交代了。于是乎，第二天平军从银行拿了一千块钱，到珠宝店买了个钻石戒指打算向林美晴求婚。然而，也是在同一天，他收到了林美晴的死讯。又过了几天，一个更不幸的消息出来了，尸检报告证实，林美晴死亡时处于妊娠状态。
平军脑子一团乱，他只想再赚那么一回就金盘洗手，然后买几个铺子出租和林美晴一起过日子。但是他这没想到报应来得真他妈的快。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的平军被郭伟明的律师找到了，郭伟明的律师还给他塞了一封信，说是郭伟明求他照顾他爹妈。平军拆开信，郭伟明暗示请他放心，暗示他和李水福已达成共识，绝对不会把他供出来。不过，这保他自然是有条件的，就是代为照顾家里人。合理呀，合理得不得了，平军没能从中挑出一丝不合理，但这会儿，他真宁愿那两个知道他才是主谋的家伙把他供出来，然后让公安把他逮起来，让法院给他判死刑。然而他不能这么做，一拨人进去了，死的死，蹲大牢的蹲大牢，留下一大拨老弱妇孺没人照看。于是，作为祸端的平军点了头，请郭伟明的律师尽全力替郭伟明辩护。
林美晴出事的第二天，平军在她家里呆坐，防止她爹妈一时想不开做出过激的事情。他百无聊赖地看着墙上大钟，世界似乎只因秒针的滴答而有声音。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高跟鞋的声音，平军抬起头一看，是林美雪。
“平军你告诉我到底咋回事？”林美雪一见他就问，“今早我打电话到美晴单位，她同事说她殉职了？”
平军点点头。
林美雪扶着额头，眨了眨眼睛，瘫坐在木制沙发上。
“你害死她的吧？”许久后，林美雪才问。
平军有些害怕。
“郭伟明和李天福那俩穷鬼哪有钱去搞那摊事儿，你出的钱吧？”
平军没反驳。
“妈的，我以为倒霉事情都到我这边去了，没想到美晴遇到了你这么个倒霉鬼！”
“你咋知道的呀？”
“啥？”
平军没回答。
“哦，那个啊。我前夫说你跟郭伟明和李天福走挺近的。”
“你和赵志海离婚了？”平军觉得这几天的事情是在太多了。
林美晴眨了眨眼。
“啥时候的事？”
“就上礼拜？”
“怎么了？平时他不对你挺好的吗？”
“我生不出孩子呀。”林美雪看了看大钟，又看了看平军，“你怎么还不走呀，我爸妈不想见到你。”
“我也不想见到你。”过了一会儿，林美雪补充。
平军走出林美晴家门，想起了许多以前的事情。平军和林美晴一家住得很近，林美雪比他大一岁，他比林美晴大一岁，小时候他们仨常常一起玩，他已经忘了当年玩过家家的时候说要娶的是姐姐还是妹妹，抑或两个都有。后来大了点，平军被同龄伙伴嘲笑常常和女孩子玩，就渐渐和她们姐妹俩疏远了。林美雪在十四岁的时候有天回家回得晚了点，被她爹揍了一顿狠的，结果却是她更不听话了，十六岁初中毕业就从家里搬了出去，有段日子还以卖春为生。不知道是走运还是不走运，她十八岁的时候跟了一个不大不小头目，一到法定结婚年龄就跟人家领证去了，结果却是因为年少荒唐换来不能生育的结果，被人抛弃了。林美晴比她姐姐像话，成绩虽然不拔尖却是一直保持在中上水平，人长得不错却始终与长处不多的他两情相悦。深信姐姐变坏是因为遇到坏人的缘故的林美晴嫉恶如仇，大学毕业就回到家里的公安局当了警察，这正是平军决定金盘洗手的原因之一。可令他没想到的却是，她等不到他金盘洗手了。
七年后，也就是一九九三年的某一天，平军在家里附近的一家早餐店吃早餐，那家早餐店出了名的好吃，人也多得要命。他吃了几口，有个人过来搭台，他抬起头一看，是林美雪。他们两个默默地把各自的吃下去，付账的时候，平军踌躇着是不是把林美雪的账给结了。他转过头去看了看林美雪，林美雪还在低着头吃，他跟老板说把她那份钱也收了吧，林美雪依然没有抬头。
出了早餐店，走了一会儿，林美雪追上来，问他晚上有没事，有些事情想找他商量。对林美晴怀着深深歉疚的平军自然不会拒绝她姐姐的求助。
晚上刚过七点，家里的电话响了起来，平军接通电话，是林美雪。
“我这就过去。”平军的第一反应是他应该过林美雪家。
“你别过来，我到你那儿。”林美雪挂了电话。
听着嘟嘟嘟的电话声，平军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走到电视柜前面开了电视，那里面正在播放《新闻联播》。他换了几个台，都是在播放《新闻联播》，便放弃了选择其他节目，回到木质沙发上瘫着。他眼睛盯着电视屏幕，却没有把节目看进去。听见外面有人拍门的时候，他回过神来，《新闻联播》还没有结束。
平军开了门，拍门的果然是林美雪，便把她请进客厅。
“小军，你这还打光棍呀？”
平军没料到林美雪的第一句话说的居然是这个，他朝她笑了笑，没说话。
“要不，你跟我结婚吧。”林美雪盯着他。
“雪姐……”平军实在没想到她来那么一出。
“我什么状况你是知道的，就算找个别的谁，最后的结果也肯定是要离婚的。”她的神情看起来远远没有她说出来的话悲伤，“况且，我也想不到可以坑谁了。”
他是她该坑的人，这是林美雪的逻辑。但他欠的是林美晴而不是她呀，平军不能接受。
“关键是爸妈，美晴不在了，他们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我身上……”林美雪笑得惨淡，“以前，我还责怪他们只疼美晴。这人世间的事，怎么就如此变幻莫测。”
“好吧。”把爹妈搬出来，平军只好同意。
“然后咱们去领养个孩子，童岗那边大地震了，有很多孤儿……”
敢情林美雪的目的是这个！无所谓了，就这样吧！哪怕他很想把林美晴和她肚子里面的娃刻在心上，但事实却是时间的流水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那块干枯的石头，几乎要把它重新打磨光滑。在以后某一天，他又遇到个好女孩，娶她，生娃，这可能性是存在的。既然如此，还不如趁着记忆仍然留存的时候，把她挖深一些，然后带着疤痕怀着内疚过完这辈子，去赎他应赎的罪。
平军和林美雪登记后，林美雪去医院开了份不育证明就拉着平军往童岗跑。他们去到童岗某福利院，那里一大堆小孩眼巴巴地看着他们走过，年龄从0岁到16岁的都有，带着各种喜怒哀乐的表情的都有。平军从那堆小孩中间看见了一个长的挺漂亮的年约六七岁的女孩子，不知怎么的她眼泪忽然扑簌扑簌地落下来。
“你看她。”平军一拉林美雪，示意她看那女孩子，“有没觉得她挺像美晴的？”
林美雪看了那女孩子一眼就说她像我，不像美晴，便头也不回地跟着带路那人去了。
平军又看了看那女孩，就像林美雪说的那样，那女孩子现在看起来没那么像美晴了。他回过神，连忙跟上走得挺远的林美雪，进入一家办公室。
“你们好，我是这里的主任，王春国。”一进入办公室，那个自称王春国的人就走过来跟他们握手。
“王主任您好。”
“哎，这家福利院都这么些年了，也是头一回那么多孩子，天灾这些事情，真是让人措手不及。”
“是呀。”王春国在打量他，平军却没任何想和他聊天的打算，只好胡乱答应。
“要收养孩子，现在倒是有很好的选择。”王春国看了看外面，“一周岁之内的小孩，这里头还有……”他站起来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份材料看了看，“还有十七个。”
“这么多呀？”林美雪有些惊讶。
“是呀，有几个还是在医院里头抱出来的，几个护士逃出来的时候，每个人都抱了两三个婴儿，不过他们爹妈，就都去了。”
平军看见林美雪的眼睛忽然红了。
“还有一些是被妈妈抱在怀里的。有个女娃被救的时候，还在吸她妈妈的奶呢，但那时候她妈妈的腿已经被砸得稀巴烂了。”王春国叹了口气，“大人最后也没救回来，失血太多了。”
林美雪又眨了眨眼睛。
“这些事情我就不说了，说起来伤心，咱们言归正传吧，谈谈收养的事情吧。”王国春站起来，“咱们去看看那十七个孩子，你们挑吧。”
“是不是一定要从最小那些孩子之中挑选？”好一会儿后，平军才问。
“怎么？你们还想收养大的呀？”王春国有些意外，他看了看林美雪，林美雪点了点头。
“最好是六岁左右的。”平军说。
林美雪看了他一眼，没提出反对。
“年纪小的对于收养家庭来说，不更好吗？”
“但年纪稍大那些，也得有人领养啊，不是吗？”
“，只要有年幼的可选，一般人都不会选择年长的。”王春国回到办公桌前面，从一大叠登记本中间抽出一本，“不过，咱们尊重你们的选择，这些，都是出生在一九八七年的孩子，你们先看看？”
林美雪结果登记本一页一页地翻着，平军看着那些小孩的头像，寻思要是那孩子生下来，这会儿也这么大了。
“这孩子是十一月的。”林美雪指着一张男孩子的照片给平军看。
平军看了看，孩子长得虽然挺可爱，但看起来却不怎么精明的样子。但毕竟他是十一月的生的，如果那孩子足月出生，大概也是在十一月生吧。
“觉得怎样？”
“还成吧。”
“要不去看看真人？”
“好啊。”
于是他们被王春国领着去到那个十一月生的男孩子所在的宿舍，王春国刚想把那男孩叫出来，林美雪却指着另一个男孩问王春国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孙富源。”
“要不，咱们就领养这孩子吧？”林美雪转过头去，看着平军。
“好啊。”平军看着孙富源，他刚刚被人抢了手中的馒头，正不知所措地看着那人。这时候，他忽然有种感觉，那个孙富源，就是他儿子。
“孩子，咱们啥时候能带走？”平军问王国春，却仍然注视着孙富源。
“虽然我也希望你们能把孩子尽快带走，但是相关手续还是要履行的。”王春国打着官腔，“毕竟咱们这儿，是正式的福利机构嘛。”
“还要什么手续呢？”
“一会儿你们到我办公室，我会给张说明给你们，你们照着那上面写的去办，就成了。”
“你们想的真周到。”
“主要是因为孩子太多了，收养的人也多，那样做，也免得咱们一个一个去解释，反正是方便大家吧。”
“只是……”平军还是有些顾虑，“不知道那孩子愿不愿意跟着咱们。”
“这个您倒是多虑了，比他小的孩子比比皆是，他现在能在他们之前被领养，而且还被你们这样的家庭，还能什么不愿意的。”
平军没作声，点了点头，拉着林美雪走了。
他们回到株城就马不停蹄地去跑福利院要求的那些证明，找政府机关办证明的人之多，政府机关的办事效率之低，让林美雪几乎天天发脾气。所幸的是，这些事儿平军和林美雪都忍下来了。他们办完所有证明，再次去到童岗，却是一个半月之后的事情了。
再次去到福利院，平军经过上次见到那个感觉像林美晴的女孩的宿舍，特地往里面看了一眼，那女孩子还在那里，不过这回她没看见他，自顾自地低着头看着书。
“怎么？莫非你想收养的是这女孩子？”林美雪明显发现他在看什么。
“也不是。”平军诚实地说，“只不过，上次经你提醒，倒是真觉得她没那么像了。”
林美雪笑了笑，示意他往前走。
他们把证明材料交到王春国那儿，王春国便请人把那个叫孙富源的孩子领到他们面前。
“孙富源，一会儿你就跟着他们走。”孙富源一进来，王春国便对他说。
“是。”孙富源抬起头看着平军和林美雪，那张平凡而稚气的脸上，露出了紧张而尴尬的笑容，“你们好！”他抓了抓他拎在手中那只军绿色的帆布背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