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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梦在一念间

荒漠,斜阳,训练营;冷风,残月,虚古村!

执长戈遨游于野望寥廓苍天;背陌刀披星戴月观云舒云卷;催烈马纵横驰骋千里雪原!恍然春风佛面,又霎时地暗天昏,俄顷四顾茫然——跨越地域时空之美让封子谦如临其境!

做梦也累,不是一般的累。

封子谦躺在木板床上不断变换着姿势,腿间夹着一团棉被,怀中抱着半米长的抱枕,呓语不断却浑然不觉。

给父亲烧完五期,封子谦准备先休息一个月,静一静,缓解一下心情,毕竟生活还得继续。

一个月以来,他每日足不出户,也没和损友曲风和交往,唯一的爱好便是“冥想”!

“啪!”房间内的电灯亮了起来:“子谦,快起床别耽误了报道时间!”母亲穿着睡衣突然出现在封子谦的床前,眉头微蹙盯着不争气的儿子焦急道。

封子谦默默无语。班总是要上的,尽管他不情愿。

“第一天上班就迟到会给人留下坏印象,单位领导会认为你不敬业没有责任心,同事会贬损你疏远你挤兑你……一定要注意形象注意言谈注意保持风度,给所有人留下一个好印象,否则你连媳妇都讨不到——快-起-床!”

“我要穿越——”封子谦肺内长时间淤积的污浊之气废了好大力气终于冲了出来,压过了令他厌烦的唠叨之音,却喊出了一句让女人瞠目结舌的一句话。

“你穿衣服吧!”女人面带余怒地关上房门。

梦中只一瞬,世上已千年!

如果不是曲风和那枚损友曾经给他灌输各种各样妖魔鬼怪野史传说,如果没有经历过那次虚无缥缈的际遇,封子谦绝对不会梦魇连连。

作为一名特战队队员,他的思想还停留在荒漠,心里还牵挂着那些战友,记忆挥之不去,便成了梦。

而作为一名不甚合格的八零后,他也曾向往一身清爽地走在林荫小路上突遇不可方物之美女对他颦笑回眸;向往在某个月朗星稀的夜晚独自观看仙女座流星雨与某位美女浪漫邂逅;更向往化身牛郎骑着牛儿漫步银河与下凡仙女入对成双……

痴心与妄想是一对冤家,只能让封子谦望之兴叹。

睁开睡眼抛开抱枕打了自己两个嘴巴:从今以后我就不是那个大学毕业就失业的落魄书生了!也不是那个在魔鬼特战队摸爬滚打三年却毫无建树的兵哥哥!而是一枚——上班族!

尽管心痛,但必须面对现实!

上班族有何不好?朝九晚五,踏踏实实!这是封子谦三年前日思暮想的生活。而当他现在直面这种生活的时候,却感到一丝恐慌和无奈,青春已老梦想不在,脚踏实地生活才是正道!

人间正道是沧桑啊!但谁都无法预测未来,老老实实地朝九晚五很可能换来的是朝不保夕。

四年大学生活和三年军旅生涯就是封子谦的半部青春,其中不包括找工作碰壁的一年时光。

早饭食欲不振,只喝了一杯白开水。

母亲唠叨个没完,永远是“三十而立四十不惑”、“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之类的警句箴言,犹如一位博学的思想家纵古论今教育不谙世事的学生——其实封子谦什么都懂。

这是封子谦每天的必修课,他不会反驳只是洗耳恭听,他知道这是母亲在发泄。

自从父亲工伤而去,母亲便是如此。父母复读机一般唠叨往往是在引起你的注意和共鸣,发泄心中对你的担忧和爱。

所以,封子谦从不反驳。如果不是被特战队淘汰,如果不是父亲突然工亡,他不会在母亲的运作下去父亲的单位工作——他喜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喜欢天马行空放浪形骸——但现实是梦想如此遥远,远到九霄之上。

“拜托,老娘!我大小是拿过笔扛过枪的双料高材生,这么低估我的智商呢?”封子谦笑嘻嘻地放下水杯故作轻松地耸耸肩。

“我是怕给你爹脸上抹黑——你爹工作三十年有二十多年是先进工作者十年是劳模!”母亲严厉地瞪一眼油嘴滑舌的家伙:“你知道进铁路局工务段有多困难?要不是单位照顾工伤子女能轮到你!”

“OK!我会做得比爹还好,您放心吧!”封子谦黯然地看一眼父亲的黑白照,相框纤尘不染,音容犹在耳边。

“饭盒拿好,里面是红烧肉……”母亲的话还没有唠叨完,封子谦已经冲出家门,背后一声叹息。

昨夜天降大雪,小城素裹银装。封子谦拎着饭盒深呼吸一口新鲜冰冷的空气,踌躇满志地回头看一眼身后的旧楼,母亲的身影在阳台晃动,一种莫名的幸福从心底直冲出来,暖暖的。

阳光刺眼,雪音慢慢。风中摇摆的梧桐枝头尽染素白,不时落下几枚轻飘飘的雪花儿;不知谁的脚印清晰地印在雪上,犹如洁白的宣纸点染了青墨;也不知谁家的姑娘穿着艳丽的羽绒,骑着小巧的自行车惬意在上学路上。

难得心情如此舒爽,但梦里的风花雪月和浪漫情怀早在寒风中凌乱,头脑里只剩下可怜的几个字——别-迟-到!

损友曲风和今天约自己去乡下会藏友,说是让他掌眼,怎奈今日不比往常,从今天始鄙人就朝九晚五了,哪能随性跟那个损贼风风火火漫不着边地瞎跑?

何况家中没有那么大的财力搞投资收藏,又岂能步父亲之后尘?前车之鉴啊!

若说起收藏来,可是当下的大热门。俗话说“乱世的黄金盛世的古董”,从京畿重镇天子脚下到东北边陲的犄角旮旯,只要是有点财力的人都收藏点东西——不管那东西价值几何,也不论升值与否!

家中若没有几样藏品都对不住与时俱进的大时代!出门有人问你业余爱好是什么,言必及“收藏”二字,平时若没有几个“藏友”都不好意思出门!

封子谦的父亲也投身其中,把几十年积攒下来的钱全部投资收藏文玩字画。经过多次“打眼”的折磨,笃定决心潜修研习古董知识,订阅相关报刊,当然《鉴宝》节目是必修课,并模拟鉴定宝物,渐与专家的眼光无限接近。

老封感觉自学有所成就,便下狠心在县城举办的民间“赛宝大会”上重金拍得一件名曰“天玑玲珑盏”的古董银器。

“天玑玲珑盏”并没有给家里带来大富大贵,却因此使父母失和。因为那笔钱是给封子谦找工作用的,被父亲买了古董银器投资。

老封曾信誓旦旦:这次不会再打眼,就等着百万来袭吧!为验证自己的眼光和“天玑盏”的实际价值,他带着宝贝远赴北京琉璃厂,找大古董商专业鉴定机构做鉴定。

封子谦不知道那个黑乎乎的酒杯究竟价值几何,母亲说只鉴定费就三千多元,按照推断那东西应该值二十万。转眼赚翻倍啊!

父亲带着专家初具的鉴定证书准备秋季赛宝大会转手,谁知收藏风向标早已变化,且又有一只“玲珑盏”参拍,他的宝贝自然无人问津,再次打眼!

投资没有收益不要紧,关键是给儿子找工作的钱打水漂了!这让一辈子踏踏实实工作的父亲如何受得了?遂一蹶不振,在母亲的愤怒下,父亲如同绵羊一般老去,工作日渐力不从心,终于出了事!

封子谦头疼欲裂,不堪的往事难于回首,就如凡人总是对自己曾经的过错耿耿于怀一样,虽然母亲最终原谅了父亲,但已无法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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