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
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这就是大江的下游吗?真是十分壮观!(大江就是长江的古称)”伯劳惊呼到。“这条大江一直向东延伸的尽头就是海了吧,我还从未见过大海。”她此刻呆呆地看着眼前波澜壮阔的大江景观。
伯劳很容易被美景吸引,这是吴晴早就知道的。
其实吴晴也十分喜欢观赏景色,只是此时的他在面对满江景色时却显得有些兴趣缺缺。因为渡了这条江,后面的路就不可预知了,抛开危险不谈,他这次要给江东带来的是毁灭,带给江东人民的是灾难,因为这是太后给他下的懿旨,分裂江东。
目前吴晴还没有反抗的能力,他仍需要忍耐,积蓄力量,但对人民的杀戮,就如同对自己心脏的杀戮一般。
吴晴抬头看了看天,自我嘲笑了一番,自己死后定然会下地狱吧,地狱里有这样的美景吗?这景色还真是十分壮丽。
此时已是接近夜幕的酉时,留下半个头的昏黄落日在江面上显得十分巨大,绯红的云彩洒满了天,这一幕如泼洒的染料般绚烂。
“大江在华夏大地上蜿蜒九万里,光横渡都有数里宽,窄处两三里,宽处六七里。就是这样一条大河,成为了江东的天然屏障。”吴晴重新打起了精神对伯劳娓娓道来。“这华夏大地上共有三处天然屏障,蜀地的山道、西南的沼泽以及我们面前的大江,都是上天的杰作。”
“那人的杰作是什么?有这么美吗?”
“若真要算,长城应该算得上吧,宏伟壮丽,又是对北方游牧民族的防御之本。”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找了艘渡船,锦鼠则跟在身后,没什么话说。
“晴少爷的脑袋里就只有打仗吗?”伯劳抱怨到。“这么好看的风景,都快被少爷的话活埋了。”说完就将吴晴拉到了船头。
一到船头,感受着迎面吹来的江风和浪水一阵一阵拍打船身的摇晃感,伯劳闭着眼睛深深呼吸着。
“这虽然算不上杰作,却是人心里最需要的东西。”
被拉倒船头的吴晴也跟着深深吸了口气,静静的感受眼前的风景,那颗紧绷的心似乎都要被风吹散了,被浪摇散了。
“似乎真的很不错的样子。”吴晴难得同意伯劳一次,心里的阴霾去了大半。
“本来就是如此。”伯劳一边说着一边坐了下来。“晴少爷不是想构建一个美好的世界吗?百姓都能在其中安居乐业,能够远离战乱,能够享受一下闲暇的时刻,难道晴少爷想要构建的那个世界里就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吗?”
伯劳的这话说得吴晴一愣。
但在这时却传来了一阵属于老人的沙哑声音。
“两位公子小姐是从外地来的吗?不要怪老夫啰嗦,站在船头可不安全啊,这江里可是有吃人的鳄鱼,巨大无比一口就能咬下人半个身子。”
“呀!!!”
原本十分安逸地坐在船头的伯劳在听到这话后,吓得手脚和屁股并用直往后面缩去,完全没注意到船头和船身之间有一个不小的落差,竟直直坐空摔了下去,与船身撞出了巨大的响声。而吴晴则用一种看待笨蛋的表情看着摔下去的伯劳。
“啊!十分抱歉,老夫只是想跟二位开个玩笑,没想到害姑娘摔倒了,姑娘有没有受伤啊?”说话的是一位头发快秃了的老翁,也就是这艘船的船夫,此时正在解开系住船的绳子。
“诶?老伯刚刚是骗我的吗?好过分!”伯劳幽怨到。
“呵呵,这江里有鳄鱼不假,但一般都只袭击动物,很少会袭击人,老夫只是看二位的表情有些凝重,想转移一下二位的注意罢了,并没有恶意。”老翁看了伯劳一眼,一边说话一边从船舱里拿出船桨。
“公子小姐,坐稳咯~”老翁的语气十分俏皮。
他用长浆对着码头使劲一推,船儿就悠悠的向着江中心飘去了。
嘴里还说着些似乎是祝词一般的东西,应该是当地的传统。
“开船咯!河神爷保佑,水鬼泥怪靠边游。”说完还将一把土用力的洒到远处。
完了就一浆一浆的划了开来,小船儿晃晃悠悠地开动了。
“哗啦~哗啦~”
耳边除了划水的声音,浪的声音,风的声音,还有许多水鸟的“欧欧”声。
实在是很美啊,这种感觉,让人的心完全沉浸下来,烦恼似乎都要随流水东去。若不是因为那些事,此时此地应该是良辰美景。
“老翁渡船多少年了?”吴晴开口对老翁问到。
老翁微笑到,“老夫摆渡不过五六年罢了,人老了就找个闲差养养老。”
“那老翁之前是做什么的?”
“之前?打过鱼,晒过盐,也当过****,在这片江上能耍的差不多都耍了个遍,当然也为了生存而打过架杀过人。”
吴晴和伯劳听到后表情为之一紧。
但老翁却像没看到一样继续说着他的故事。
“老骨头我也曾失去过很多东西。财物,家人,甚至自己也多次差点丧命。”
“但是不管是多大的困境,多大的绝境,只要来到这片江上,只要看看这水面上的黄昏落日,一切烦恼都烟消云散,这片江就像是老天爷赐的宝贝一样。”
“在我摆渡的这么多年里,每个上船的人不管在上船前多么愁眉苦脸,但只要到了江心,看到了这样的景色后会露出豁然和轻松的表情。”
老翁的眼光看着江水流淌的方向。
吴晴和伯劳顺着老翁的眼光看去,那是一副几乎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图画,夜幕和夕阳将天生生分成两块,一面是平静,另一边是温暖。不知名的水鸟在江上懒散的捕鱼,而更懒的鸟就从其他鸟的爪子上去抢。
目光及处还有许多艘船如叶子般趴在江上,落日明明是在身后,但是光确是指向东方,仿佛告诉人那边就是希望所在,那边就是温暖所在,河水向那边流,江风朝那边吹,自己的心仿佛也要被牵引过去一样。
在这痴醉之时,却听见有高亢的歌声传来。歌声粗糙、沙哑却如天籁般自然,如同芦苇一样仿佛是从水地里长出来似的。
在这广阔的江上根本分不清是从哪艘船上喊出来的,这一声下去后,那一声又上来,之后越来越多的船传出歌声,此起彼伏,每艘船的调子都不一样,都是自己唱自己的,可是连在一起尽然浑然天成。
这便是醉人的对江歌了。
“大江东去,风去。”
“浪花层层高,拍落~云。”
“打渔郎住江上,不怕雨!”
“酒水就雨水,一碗尽!”
老翁也不甘示弱的喊了一句。“就是媳妇美不过,江东水~”惹的其他船上传来阵阵大笑,也惹的吴晴伯劳忍俊不禁。
渐渐,传递的声音越来越集中,越来越有气势,所有的声音交融在一起就如同出自一个声音一般。
吴晴和伯劳听着听着,突然觉得这根本不是这些人在唱,这是这条大江在唱,这些人都是这条大江的子民,大江借它子民的声音唱出它的雄伟,唱出它的波澜壮阔,唱出它心中的期望,和壮志豪情。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人敬一方神。
“我不知道二位心中承受着多么痛苦的事,但是无论如何,都没有迈不过去的坎,这大江自西发源,至东入海共九万里,难道你的坎能比它的多,比它的大吗?江水尚能纵情高歌,二位又有何不可?”
吴晴和伯劳,尤其是吴晴,对这老翁十分感激,他尽然能看出自己的烦恼,而且仅仅为了别人的烦恼做到如此地步。
吴晴郑重地对着老翁抱拳一谢。
老翁仍是那般俏皮的表情和沙哑的声音。
“呵呵,谢到不必,老夫我也是寂寞,看到两个年轻的小辈就多说了两句,只要你们不嫌老夫啰嗦就好,现在,到岸了,三位交了渡船费就可下船了。”
吴晴和伯劳还有锦鼠三人下了船,吴晴多给了些渡江钱,老翁也没推辞。
三人拜辞了老翁后就朝那江东的腹地前进了,刚刚的那片光阴就如同梦境一般,但三人的心中却充实了一些东西,若真要讲明那是什么东西的话,那应该就是生命本该散发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