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我听到了万俟邃要娶寇涟的事情,就直接颤颤巍巍的晕了过去,一病了好几天,如今还是病怏怏的。在病中,我的脑海中不断地印出那张俊美的脸。不,我幻想中的,是哪一双俪影。两人缓缓回头,用出尘而仇恨的目光,一点一点逼迫我……离开。
冰蕊和我说,那场盛大的婚礼就在下个月的初一,所有的王公贵族都会去观礼,而作为寇涟“友方”的我,自然也是收到了一张邀请函。我知道,这一次,她是想和我玩玩了。只是没有想到,竟然连万俟邃都能被她收为己用,到底是为什么……
我必须弄明白这件事,所以也只能撑起了脸面,到婚礼现场去看一看,看一看那个对我这样负心的人,到底还有什么颜面来迎我这个宾。
“冰蕊。”我唤了一声,撑起了病弱的身体,靠在了床边上。
她踏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了进来,可面上却略带紧张之色,定是怕我要伤心了。“小姐……。”
“离初一还有多少时日?”我指了指那桌上的茶杯,示意有些渴了。冰蕊先是愣了愣,然后缓缓走过去,徐徐倒了一杯茶,给我端了过来,然后开口:“还有四日,小姐怎么问这个?”
茶杯刚要到我手上,她就手一松。“啪——”
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满脸的惊恐之色。我却缓缓笑了。“可惜了,又是一个好茶杯。”
她退了两步,站稳了才缓缓开口。“小姐……莫不成,你是要去……王府的那一场婚礼?”
我见她腿软成这样,就正好上前扶了一把,然后倒了一杯茶给自己。今日的茶式很简单,就是平日里喝惯了的“碧螺春”。不过虽然喝得多了,可还是颇有几分新鲜之意。细细抿一口茶,开口:“怎么了,邀请函都送过来了,不去不好吧?”
“……是。”
她微微颌首,我却面露一丝憔悴。万俟邃,既然你这样的绝情,就让我来恭贺你一句“百年好合”罢。
那一日,鸿雁高飞,看着倒是个好兆头,不过冰蕊告诉我,那不是什么吉祥的鸟儿,只是个和乌鸦般受人讨厌的鸟儿。这么漂亮的羽翅,却有着悲凉之兆,当真是可惜了。
我没有着上一身华服,因为还没有这个必要,我此番来这儿,绝不是带着好意来的,这不需要掩藏。
“冰蕊,你瞧,这里多熟悉啊。”我看到这华丽的建筑,心中顿时一酸。从此以后,我怕是没有资格再踏进来了。因为这里的女主人,即将变成那个我亲手搭救的女子——席寇涟。
“小姐……”她听出了我话中的悲伤,只好默默低头。
“怎么了?这么喜庆的场面,你怎的还摆出这样一副忧愁的模样。”我撇了撇头,带着一点点笑意,责怪道。
“是……冰蕊明白。”
我和冰蕊再一次踏进了那座古老而华贵的门槛,我体会到了,原来它是那么的高。
这里的婚礼,和清朝可谓是大同小异。不过没有喜娘的牵引,只是直接让新郎官抱起新娘,踏入那神圣的婚礼殿堂。看到这番场景,我不禁自嘲一笑,哈,当日我也答应了一个人,要做他的皇妃。可是如今呢?惦念着眼前这个男子,心里从不记挂着我的那个“未婚夫”。
他抱着她,深情的吻,印在了寇涟的额上。新娘子浅浅一笑,妧媚之态尽显无疑。好一对新人啊,那我又算得了什么……
心中没话了几天的计划,顿时没了影,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做。因为我看到了那张冰冷的脸庞之上,再一次露出了微笑。
那个微笑很美,很美。正如当日初见般的,如天使般的笑颜。当时的他,和严劭有几分相似,如今在一次见到,也就如见了老朋友一般。
万俟邃,我真的没想到,你还会这样笑。
我强装着笑颜,走到了他的面前,一杯酒,狠狠下肚。他一脸茫然,仿佛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宾客,会这样的没有礼数,剑眉也是微微一颦。一旁的寇涟见此,却笑了起来。“覃兮,没想到你也会来,当真是让我好高兴啊。”
她装的很好,没有一点虚假的感觉。可是我看到那张妩媚的脸,我就觉得极其可憎。
“呵呵,寇涟你的邀请,我又怎么好不来呢?”我低眸,望着自己脚上的那一双银边锦丝绣囊的淡青色鞋子,那上头精致的秀样,也是我最喜爱的蒲公英。
她笑而不语,随后用自己那帕子给万俟邃拭起了汗珠,不过原本再怎么伉俪情深,在我眼中都是莫须有的,可如今看来,心中却是凉凉的。
“瞧着寇涟你和邃……王爷这样恩爱,我当真是该祝福你们。”我强忍住泪水,在这种时候,千万不能掉泪。
我本以为我的举动,可以引起万俟邃的反应,可他却一脸木然,好似一切都和他无关似的。
“哦,那可要多谢你了。不过覃兮,如今你倒是该叫我一声王妃,这才更合体面吧。”
说完,她望了一眼万俟邃。我看出了那四目相对的深情模样,至少有一人不像是装的,我本以为是寇涟,但事实上,却是万俟邃。他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好像不认得我了……
寇涟好像看出了我在想什么,就故意留给了我和万俟邃一些时间,好让我们解除“误会”。
“万俟邃,你为什么……”
我心中的那一些怨言,顿时消失了,只有那泪水,怎么也停不下来。
我倒进了他的怀里,倒还好是在屏风之后,没有什么人看见我这幅模样。虽然在别人眼里很是“低贱”,可我却怎么也没有意识到。我的脑子里一片蒙,只觉得那要塌下来的天,又被撑了起来。可却怎么也没有料到,这却是一场更大的预谋……
他见我这样,有些不知所措,不过我相信这使得他,已经不是他了。“姑娘,自重。”
我愣住,我再一次肯定。万俟邃,他若真的不记得我了,或决心要忘掉我,如今看我这样,定会拿出那对付敌人的样子,而若这般如此,定说明了,此时的他,绝对不是万俟邃。
可若不是他,又会是谁?莫不成是易容术……不可能,绝不可能。虽然他的性子看起来变了很多,可身上那股傲人的气息,是绝对没有改变的。那到底是为什么……
“你……”我的水眸望着他,我不知道这是微笑望着我的人,到底是怎么了。我的指甲已经掐进了自己的肉里,那马上就要抬起掴掌的手,已经在颤抖。
“嗯?”他依旧在笑,那笑容显得格外阴狠。
“万俟邃,祝你和寇……王妃,百、年、好、合。”
我睁大了眼睛,尽力掂起了脚,一字一顿的说出了那四个字“百年好合”。
我分明看到了他的眼角,流出了一滴泪水,却恰好滴在了我的脸上,我无意一舔——没有味道。
呵,万俟邃,原来你冰冷的连眼泪都没有味道。
我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任那泪水在空中挥洒,幻化成无数种不同的样式,很飘渺,却很容易破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