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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绵竹女秀才移花接木 (2)

为了不伤景小姐的感情,俊卿向老妈妈撒谎说:"多谢小姐美意,小生已有妻室,这段姻缘只有来生再续!"

老妈妈走后,俊卿又到布政司衙门去要求暂缓审理父亲的案件。办完事回来,已是华灯高照。

第二天一早,老妈妈又来了。她一进门就说:"公子小小年纪倒会说谎。昨日我回报小姐,小姐打听到公子尚未婚配,就要求外公前来提亲。"

俊卿哑口无言,心里叫道:"这冤家账如何算得清,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俊卿让闻龙立即收拾行李出发。闻龙去账房结账时,店小二来报:"有人来找闻公子!......"

他的话尚未说完,一位七十来岁的员外已经走进店堂。他看到俊卿就问:"想必这位就是闻大公子了?"

俊卿一见他那气派,立即施礼道:"老伯请坐!不知有何事赐教?"

员外不紧不慢地坐下来说:"老朽特来给外孙女提亲。我那外孙女不嫁凡夫俗子,昨日她偶见闻公子儒雅、庄重,仪貌堂堂,认定公子就是她朝思日盼的意中人,愿与公子结为秦晋之好。所以,老朽亲自上门提亲。今日老朽一见公子果然是风流倜傥,仪貌不凡。我那外孙女出身名门,知书识礼,爱好诗词歌赋,你俩实乃天生一对,这姻缘千万不能错过。"

俊卿彬彬有礼地说:"小生承蒙尊翁错爱,感激之致。但小生不敢欺骗老丈。一来小姐是官宦世家出身,小生乃行武人家出身,高攀不起;二来我父遭人陷害,小生正忙于上京为父申冤,无暇考虑婚事;三来父亲尚在狱中,不能为小生做主,小生不敢违背父母之命,私订终生。因此,小生不敢应承,请老伯转答我对小姐知遇之恩的谢意。"

老员外说:"公子也是官宦之后,又是秀才,指日就可飞升,哪来什么文武门楣之差?如公子忙于进京为父申冤,何不把亲事定下来,待归来时禀告父母,征得父母同意后再行完婚。这样既不耽误令尊的事,也不耽误你们的婚姻大事。"

那老伯对俊卿苦苦相逼,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弄得闻俊卿左右为难。她既不敢说出自己女儿身的秘密,又怕硬性拒绝伤了小姐和员外的心。

正在无计脱身之时,她突然摸到身边所带的玉闹妆。她想:"我何不暂且答应下来,用这玉闹妆作为信物尽快脱身,以后再想法给她说明实情呢!"

主意一定,她就对员外说:"承谋尊翁与小姐抬爱,小生岂敢不从。小生暂留下信物,待上京办完事后,再回来上门求婚。"

随即她掏出撰之送给他的那只玉闹妆双手送给员外。并且说:"特奉此物给令孙女为证,请老伯转交小姐。"

员外将信物带回交给景小姐,景小姐高兴万分。她要求外公大办酒宴为俊卿送行。俊卿知道后再三谢绝,可员外和小姐坚持要送行。俊卿不得已,只好在酒宴后再动身。

临行时小姐坐在对面楼上一直想看清俊卿的脸面,可是相距近百米,只能看到一个棱角。景小姐既不能与俊卿约会,也不便露面去送行,只好让丫鬟送去一些钱。俊卿请丫鬟向景小姐致谢以后,就和闻龙夫妇上路去了北京。

风餐露宿,夜住晓行。数日后三人来到京城。俊卿派闻龙去打听杜子中和魏撰之的住处。闻龙回来说:"魏公子已经回四川,杜公子仍住状元胡同。"

俊卿高兴地说:"只要有一个人在就好办了!"

他们在说话的时候,杜子中听说俊卿来了,就迫不及待地赶了过来。

两人一见面,俊卿正要说明来意,子中就说:"贤弟不必说了,在家时你已向我说得很明白。我考上进士以后,就将伯父被诬陷的详情写成状纸,印成若干份,只等你来,我们就到宫门外,广泛散发,引起朝廷关注此事,召见我们。然后我再托在京的同科朋友到兵部去讲述冤情,让兵部发回四川重审,准许伯父到庭辩白,弄清此事。"

俊卿说:"吾父也写好辩状,要我上交朝廷。"

子中说:"如今朝廷重文轻武,武官由按院管辖,如果我们交上自辩材料,反而会激怒按院,误了大事。我看暂不能交,先按我说的办。"

俊卿道:"感谢仁兄考虑得如此全面周到!"

子中说:"我俩乃异姓兄弟,何须客气!"

俊卿又问:"撰之兄为何回川?"

子中说:"他说他有一件心事,要回川去处理。我问他什么事,他不肯说。他说那事只能和你商量。我说你听到我们高中,一定会来京给伯父申冤。他说那可不一定。我也不知到底是什么事,你能告诉我吗?"

俊卿知道撰之说的是婚事,但她不便说出来。于是撒谎说:"我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大概是他的家事吧!"

子中说:"我想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何苦那么急着回家报喜呢!"

子中说:"朝廷给新中的进士安排了寓所,撰之回去了,我那套寓所只有我一人住。贤弟和仆人就到我那儿去住吧!"

俊卿说:"我们出来所带路费不多,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完她就叫闻龙拿起行李到子中寓所。

寓所只有两间卧室。子中叫闻龙在他的房里架上两间床,由他和俊卿住。另一间让闻龙夫妻住。他对俊卿说:"我们两人住一间房,晚上好聊天。"俊卿听后有些为难,但又不便说出来,只好硬着头皮住在一起。

寝室里无卫生间,用的是马桶。上床前一般都会在室内解便,那俊卿偏要到外面去找厕所,而且不让子中陪同;上床后俊卿不脱衣服,总是和衣而卧。子中问:"贤弟是否怕冷,不脱衣服?"

闻俊卿慌忙解释道:"不,不,这是习惯!"

她的一些举动,使子中觉得她不像男人,像个女子。有一天,俊卿独自出门去庙里烧香,回来后,子中看到她把一张纸放进了拜盒。俊卿再次出门以后,子中打开她的拜盒,想看看她求的是什么签。子中打开拜盒将纸拿出来展开一看,上面写着:

"四川绵竹县信女闻氏,焚香祈祷关帝爷,愿父闻确沉冤早白,自身安全返乡。竹箭之期,闹妆之约,各得如意,谨疏!"

子中看完拍手称道:"我枉为男子,被她骗了这么久。今天不论她如何掩饰,我也叫她原形毕露。但不知她后两句是何意?莫不是她已许配人家。若果真如此,那我该怎么办呢?"

他心里既高兴又担心。

俊卿回来,子中把她请进房里坐下,两眼直瞪瞪地望着她笑。俊卿不解其意,朝自己上下探寻,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让子中笑话的地方。寻找半天没有发现有何异样。于是问道:"小弟今日有何不妥,让仁兄这般看我?"

子中笑着说:"我笑你很会演戏,骗了我这么多年!"

俊卿一本正经地说:"小弟上京告状,不曾向你隐瞒什么?"

子中道:"还不曾呢,你想想你隐瞒了我什么!"

俊卿还想隐瞒下去,坚持说:"我们肝胆相照,确实没有隐瞒你什么!"

子中说:"如果你没有隐我什么,那我今天要你实践你的诺言,你敢兑现吗?"

俊卿说:"只要我在仁兄面前曾有诺言,小弟一定能兑现!"俊卿的态度显得很坦荡。

子中说:"你还记得去年我们在书斋说过的话吗?"

"我们曾说过很多话,我记不清是哪句话?"俊卿问。

"你曾说过,'弟若为女,必当嫁兄;兄若为女,必当嫁弟'。你果真是女儿之身,却不肯承认,隐瞒为兄多年。你说今天该不该实践你的诺言!"

俊卿知道子中已经识破她的身份,突然满面通红,强辩道:"谁说我是女儿身!"

子中掏出那张祈祷纸说:"这难道不是你的亲笔字吗!"

俊卿看到再也无法掩盖下去,只得低下头来,不做任何解释。

子中靠近俊卿说:"过去我们责怪上天,使我们生成两个男子,不能结为鸾凤。现在如愿了,你还有什么可说?"

俊卿站起身说:"既然我的身份已被仁兄识破,我就把心里的话全说出来吧!"她红着脸,取下头巾。然后勇敢地说:"是的,我曾一直爱着仁兄,所以才许下那种诺言。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使我再不能以身侍兄。"

"什么事?"子中迫不及待地问。

俊卿说:"我已答应了撰之兄的求婚!"

子中失望地说:"我们三人同是同窗好友,论情感与义气,我自问不比撰之差。小弟为何厚爱撰之,而薄我呢?"

俊卿道:"你看到祈祷文中的'竹箭之期,闹妆之约'了吗?"

子中说:"我不解其意,正想问你呢?"

俊卿说:"你二人都曾为我所爱,二者难以取舍。所以,我曾以竹箭为誓,谁拾得我的箭,我就嫁给谁。不想那天射出去的箭偏被撰之拾得。我以为那是姻缘,所以就谎称那是我姐射出的求婚箭。撰之兄就要我回家为他提亲,并以玉闹妆为定。"

子中大笑道:"你错了,那日书斋门前之箭原本就是我先拾得。我见箭上的字,十分奇怪,正在细看时,撰之听到跑了出来。此时,家仆跑来叫我立刻回家,我就将箭交给撰之走了。后来撰之不再提起此事,我也没有追问。若论天意,我俩才是天赐良缘。如果贤弟不信,将来可找撰之对证!"

俊卿有些疑惑地问:"既然你曾看过箭上的字,那你还记得箭上写的什么吗?"

子中说:"虽然当时仓促,但也还记得'矢不虚发,发必应弦'八个大字。"

俊卿一听知道子中说的是真话,也就不便再问。她转念一想又说:"果真如此,那也是天意,不过我已经答应了撰之,如果撰之回来,那我该怎么回绝他呢?"

子中道:"贤弟不必过虑。按天意你本来就是我的人,是我先拾得箭,他应该很清楚。"说完他既高兴又激动,就情不自禁地抱住俊杰卿。

俊卿本来一直爱的是子中,今日如愿以偿,更是喜出望外。子中抱住她,她不仅没有反对,而且一股暖流流遍全身,就顺势倒在子中的怀里。

亲热以后,俊卿起身边整理衣冠边说:"我把今生托付给杜郎,此生心愿已了,只是那撰之回来,我们如何向他解释呢!"

杜子中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正在踌躇之际,俊卿突然想起途中脱身之计。于是说:"有了,我有办法了!"

"贤弟有何妙计?"子中问。

俊卿将成都景小姐求婚的事说了。并且说:"我给景小姐的信物,正是撰之给我的信物。不妨我们移花接木,把景小姐介绍给撰之,这不就成就了两对姻缘吗!"

子中听后高兴地说:"这个办法太好了!"

随即俊卿又将景小姐的诗拿出来给子中看。

子中看后说:"能娶上这样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子,撰之兄也该满足了!"

两人成为恋人以后,杜子中更加卖力为闻参将平反。他对俊卿说:"我以岳父蒙冤的名义,请求吏部的一个朋友帮忙,让他想法将副兵道调走,只要他不在其中作梗,岳父的案子就好办。"

俊卿说:"这样最好,这事就仰仗杜郎了!"

子中说:"我俩已结秦晋,岳父的事就是我的事。还讲什么'仰仗'呢!"

子中有了进士身份,更方便在官场中活动。不久副兵道果然从四川调到了广西,不能再染手闻参将的案子。

俊卿曾向省兵道代父作过申诉,副兵道一走,省兵道奉旨重新审理此案。省兵道将案卷报送吏部,吏部调查证明,闻参将经济开支虽有不当,但并无贪污,判其无罪释放,提前退休。

回头再说魏撰之回家以后,俊卿却去了京城。他去闻家问询,闻参将的家人知道俊卿说谎,告诉撰之说:"只有等俊卿回来再说。"撰之又从旁打听,有人说闻参将根本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有人说,闻参将有两个女儿,始终没有准确的答案。因此,他只好在家等待俊卿回来再作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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