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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战前

黑鬼并不知道是谁伤了他,只知道是谁救了他。

赵学仁的暗器出手的时候是为了救自己的爱徒,所以下了死手。银镖出手无声无息,两点寒星直射黑鬼,即便是跟他学习暗器多年的赵小虎就站在他身边看到了他摸出银镖,也仅仅感觉到他的身子抖了一下。暗器从哪发出,以什么手法发出,一概不知。偏偏赵小虎又不喜欢说话,没人问他,他就不说。所以到了现在,就连狼天杨二狗和小皮球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隐约能猜到一些,但到底是不是赵学仁出手谁都拿不准,问起来,赵学仁心中有愧又不愿多说,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弄得这三人云里雾里。这三人都不知道,黑鬼就更不可能知道了。黑鬼只知道,那个不顾一切闯上台来,不惜消耗巨大内力来救他性命的,叫赵学仁。

所以黑鬼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向身边的人打听那位赵学仁住在哪里,然后几下打倒了拦着他的医护人员,带着缠满全身的纱布一步一晃向梅园走来。众医护人员拦不住他,又怕他重伤之身这一运动出点什么意外,赵学仁要了自己身家性命,所以人人自危,根本不用号召,片刻功夫在黑鬼身后便跟了十几人,不敢靠近,远远的跟着,只等黑鬼稍有意外便立刻上前救治。黑鬼也知道身后跟了不少人,只是黑鬼毫不在意,只顾自己快步走到了梅园。屋门紧闭,屋内全无声息,黑鬼也不管许多,上前砸门。“赵学仁在吗!俺黑鬼找他道谢来了!”黑鬼本就是个粗人,全然不懂什么礼数,抡起大拳头“咣咣”砸门,力量仍是很足,只是听得出来,粗壮的身躯里似乎没有多少底气,声音很有些发虚。

开门的正是杨二狗,时至今日,杨二狗也知道黑鬼手下留情,放了自己一条性命,因此也没隐瞒,将赵学仁疲惫过度,此时睡在屋中的情况都告诉了黑鬼。黑鬼倒也不勉强,不进屋,冲杨二狗作个揖,然后扭头就走,几步跨到院里转过身形,面朝大门双膝跪倒,梗着脖子直勾勾看着屋门一言不发。黑鬼人虽粗野,但事理全懂,他知道受人点水恩当以涌泉报,更何况这救命之恩情同再造。在黑鬼心中,赵学仁是为救自己才累倒的,而自己来这的目的却是取他徒儿的性命,现在赵学仁在屋里疲惫昏睡,要让自己躺在床上好吃好喝安心养病,这简直比割他几块肉还难受。因此,黑鬼干脆跪在门口,决定等着赵学仁醒来,与他当面道谢。杨二狗劝了几次,徒劳无功。狼天看着有气,只道是这黑鬼又在耍花样,上前踹了一脚,谁料铁塔般的黑鬼竟应声而倒,倒在地上费了半天劲也爬不起来。一下狼天心中也觉得颇为愧疚,急忙将他扶起来,想扶进屋中休息,谁料黑鬼也不说话也不起身,哼哼几声,把自己硕大的身躯挺直,然后又梗着脖子跪在那里。小皮球也劝了一次,毫无用处。赵小虎也想去劝劝试试,被杨二狗拦住了,毕竟赵小虎与秦家有着血仇,虽然此时的黑鬼看似赤诚,可见到赵小虎之后万一出手伤人,众人阻拦不及,那可就危险了。因此,赵小虎便没能出去劝阻。院内的黑鬼,就这样硬生生跪了一天一夜。

等赵学仁出来的时候,看到的是这样一幅画面。深秋正午,秋高气爽,虽然太阳正在当空,但空气中也丝毫没有炎热的感觉,可想而知深夜时分很有几分寒冷。一条粗壮的汉子跪在院中,即便跪着却仍比杨二狗狼天要高出一些。仍然赤着上身,体毛颇为茂盛,与往日不同的是这次在他赤裸的上身缠满了纱布,在肋下和肩头的纱布上还带着星星点点的红色,那是由内而外渗出的血迹,洁白的纱布在他黝黑的身上显得极为刺眼。平日里铁塔一般的黑鬼,此时的身躯却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倒地。重伤之躯,在昏迷了一天之后又跪了一天一夜水米没沾唇,即便铁打的汉子也要倒下,可这黑鬼就这么梗着脖子,硬生生的跪了下来。赵学仁只觉得心中一阵愧疚,急忙上前伸手扶住黑鬼,想要搀他起来。

此时的黑鬼早已经神志不清,眼前一片漆黑,金灯乱冒,根本看不清东西。只感觉有人来扶自己,还以为又是医护人员来扶他回去,不由得心中无名火起,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猛地伸出双手抓住上前扶他的两条胳膊用尽全身力气想把面前这人扔出去。

两只铁钳一般的大手抓在了赵学仁的胳膊上,赵学仁不知他想干什么,只觉得黑鬼抓住他双手的力量还不如一只野兔,心知要是再这样下去,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救回来的黑鬼性命又要危险,急忙上前一步,紧靠黑鬼,手上用力想将他扶起来。哪知道黑鬼到了现在,体力早已消耗殆尽,全凭一股倔脾气在这顶着。此时赵学仁真的动手来扶他才发现,黑鬼的双膝以下已经跪的毫无知觉,两条小腿没有一丝力量,站都站不住。急忙回身叫过狼天杨二狗,让两人架起黑鬼,这才勉强算是让他直立起来。“赶快,架着他交给那些医护人员,让他们精心看护,千万不许他乱跑了!”

黑鬼只觉得自己被人架了起来,拼命挣了几下,毫无用处。平日里开碑裂石的力量到了现在,狼天和杨二狗甚至都没感觉到他在挣扎。黑鬼知道自己坚持不下去了,自己已经无力反抗。想到自己终于要被人架走,可还没有见到赵学仁。黑鬼不知从哪来的力量猛然站了起来,推开身边的两人,用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硬生生站了起来。模模糊糊看到面前有个人影,便将硕大的脑袋凑到这人影身边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一句话。一声吼完,黑鬼硕大的身躯轰然倒地,终于昏了过去。

黑鬼面前的人影正是赵学仁,尽管他的大吼在狼天与杨二狗耳中气若游丝,但在赵学仁耳中却真如一道惊雷震耳欲聋,他吼的是“带我见到赵学仁,谢谢他。”赵学仁看了看昏死过去的黑鬼,又看看了不远处挤做一堆又不敢过来的医护人员。心中又想起了死在自己手上的数百无辜生命,再低头看看伤在自己手下的黑鬼,只为一句感谢竟可做到如此地步,知恩图报,这黑鬼也是条好汉了。赵学仁想到这些,不由得心中百感交集,感慨万千。“带黑鬼进屋,把那些人赶走。”赵学仁转身进屋,空气中传来他沙哑的声音。

黑鬼竟然能睡在梅园,杨二狗实在是没有想到,但看到老师面带愧色,心中便明了几分,苦笑一声,也勉强接受了。赵小虎倒很是开心,细心照顾黑鬼,跑前跑后,小皮球没什么感觉,狼天却觉得赵学仁这样有些妇人之仁。黑鬼毕竟是秦羽派来取四人性命的杀手,虽然没能打败自己,但他能够仅凭力量在正面交锋中力压杨二狗,这说明他的实力应该比自己高出很多,更何况这次的重伤,黑鬼伤的不明不白,虽然师傅并没有承认是他所为,但看那手法除了他以外,恐怕再没有别人能做到。黑鬼显然不知道这位以德报怨救他性命的大恩人就是暗伤他的仇敌,纸里包不住火,万一知道了,这位住在梅园的黑鬼就像一个定时炸弹,随时可能爆炸。到时候,四人中无人是他的对手,如何是好?狼天心中颇为不满,看着躺在床上的黑鬼暗气暗憋。

杨二狗一眼看出狼天的心思,走上前来站在狼天身后“好好睡一觉,明天去揍那四个少爷羔子。”狼天猛地想起,明天就到了三日之期,又回头看看跑前跑后的赵小虎,面色红润,身体早已恢复,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摩拳擦掌,静等明天一战。

秦家的四位少王爷也在磨刀霍霍,将决战之时的应用之物准备好又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杨二狗狼天上门约战之时秦羽并不在家。四人与杨二狗等约战之事,秦勇怕被二叔阻拦,叮嘱三个兄弟谁都不准提起,因此时至今日秦羽对此事毫不知情。同样的,这边杨二狗也叮嘱三人,不许对师父提起此事。一边为首的杨二狗已经满了十四岁,另一边为首的秦勇却已经有十六岁。八个少年,正处在好勇斗狠却思虑不足的年纪,不能将事情考虑周全,却约在了后山一决生死。他们都想着,自己的实力远超对方,后山决战出手取对方的性命犹如探囊取物反掌观纹一般,即便到了现在,他们都没有想过,一决生死,不光能带走别人的性命,有时候要付出的,还有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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