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筱怔了怔,手心微微泛汗。她也跟着走进去,只见安敏坐在沙发上很有女主人的味道,再看看自己,身穿着卡通的维尼熊睡衣,像是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头发还乱蓬蓬的。
“看样子,Vincent对你还不错嘛,让你睡到自然醒,可真够宠你的。”安敏虽是笑着说,但林慕筱能真切地感受到她的锋芒。她似乎就喜欢称赵梓凯的英文名,就好像这个称呼是她独有享受的,这么想来,林慕筱难免醋意乱飞,她自己都没有给赵梓凯其他称呼呢。
可是现在又不得不理智点,在这种场合下,理智才是胜利的主人。
“你还记得当初我让你把礼物给Vincent吗?”安敏看着发呆中的林慕筱,突然问道。林慕筱愣了愣,心里有些难受。“我很想知道你当初是真的忘记给他还是心里不想给他呢?”
林慕筱睁大了瞳孔。气氛急剧下降。
“哈哈哈,你放松点,我没有别的意思。”安敏突然笑道。她苍狂的笑声再一次让林慕筱的心脏停止了三秒之久的跳动。林慕筱不知道安敏来这里的目的,自然形势处在下风。
“筱筱,你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吗?”安敏站了起来,朝她走去。林慕筱却下意识地往后退,安敏发现这个小动作,忍不住又一次大笑起来,笑声有些撕心裂肺。
她高贵骄傲得像女王。
林慕筱咬着唇,最终还是坚定自己的立场说:“我不管你现在要干嘛,但是我喜欢梓凯这点是不会变的,而且,他也说了,和你是不可能的。”
安敏没料到她会这么激动。眼神也开始变得有些迷离,甚至有些哀怨。她冷哼了一声,眼神死死地瞪着林慕筱,语气有些怨:“你知道吗?为了他,我真的什么也可以放弃,我甚至为了他去考香港大学,我家是有钱的没错,但是只要是为了他,要我多努力都可以!可是,他却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他对我,只是存着感激。大一的开学头他堕落过,喝酒逃课打架他样样都干过,但是他依然是年级的第一。我当初问他何苦这样,他说心痛,就因为他亲手将你送走。
即使我们差点有肌肤之亲,他依然只会唤着你的名字,把我当什么了!他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有个叫安敏的人,更不知道她苦苦暗恋了她那么久。”安敏说着说着,激动地流下了眼泪。
林慕筱懵住,头一次看到这样的安敏,一个为情所困的女子。她的心里同样也好受不到哪里去,五年的空白时光,与赵梓凯遥遥相望。
原来这里面还隐藏了这么一段故事。
“后来他想清楚了,也就没有再继续堕落下去,但是他依然没有正眼看过我。我以为时间可以消磨他对你的爱,可是我又一次错了,他好不容易答应和我吃顿饭的,我以为我们是有可能的。”安敏哽咽着,眼眸泛着水汽。“我刚才在他的公司里听到他和他的朋友的对话,他说他这次去香港只是了断一些事情。”
安敏看着眼前一脸无辜发愣的林慕筱,咬着牙狠了狠心,最终一个巴掌朝她飞去。“啪”林慕筱捂着脸,脸色发红,微微肿胀起来。
她不解地看着安敏,嘴角有血丝。“为什么打我?”
“哈哈……打你?筱筱,为什么你总是这么一副无辜的脸,看到你这副样子我就很想打你,算是为我自己出气。”她说得理所当然。林慕筱心里有些刺痛。
安敏与林慕筱僵持了几分钟后,她叹了口气,说了句:“你赢了。”说着摔门就离开了。林慕筱依然捂着嘴巴,怕是肿成包子状了。安敏下手有些狠。
只是她最后的那句话,林慕筱还在揣摩着,要是她不心痛那是假的,赵梓凯的一切她都在乎,她被挨了这巴掌她也就认了,毕竟如果这巴掌能让安敏消气也能换来她和赵梓凯的幸福,是值得的。虽然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被打过。
当程雨婷接到林慕筱的电话后,她二话不说赶了过来。朋友被欺负,她确实是该还击的,但林慕筱说了一句:“她也挺可怜的。”毕竟像安敏这样高傲的人放下自尊是很难的事情,何况她这么漂亮,追她的人绝对是排到黄河去。而她却为了爱情,能做出这么牺牲的事情,有时候仔细想想,她没有错,爱情也有没有错,错的只是时间,只是心。
“你真傻。”程雨婷心疼地为林慕筱的脸蛋上药,林慕筱确实像傻姑一般笑着。“对了,我想啊,以后我们两个结婚就一起吧。”程雨婷提议道。
林慕筱一想到结婚脸都爆红得像颗番茄。“哎哟,你还真害羞。”程雨婷戏谑地笑着,林慕筱鼓着嘴巴,最后说了句:“你说梓凯看到我这么丑的脸会怎么想啊?”程雨婷却笑道:“当然嫌弃你咯。”
“真的啊?”林慕筱失落起来。
“别别别,不要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这多么吃亏啊,你这种行为成为‘指鹿为马’,简直笨死了,还跟以前一个样。”程雨婷捧腹大笑。
林慕筱瞪了她一眼,心里却是甜蜜蜜的,说:“就这么决定好了,以后结婚一起。”
林慕筱用热鸡蛋敷脸,十几分钟一个疗程,一边也画着漫画。当门铃再次响起的时候,她的心立马打响了警钟。慢悠悠地走到门外,有些害怕会看见安敏的人,幸亏栋别墅套房是高科技,只要看屏幕就能看清楚来人是谁,她开始还不知道该怎么使用,怕会按坏了。门上有个孔也可以看清是谁,但这样不保险,指不定被吓到的几率大些,就像早上那样。
打开屏幕,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微微沧桑的脸,却仍然掩盖不住他的意气风发。
赵康。
“Uncle……”林慕筱兴奋地打开门。赵康穿着朴素的外套,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他有些手无足措,没有料到开门的人会是林慕筱。
“筱筱?”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着,两鬓微微泛白,林慕筱抱着他哭了起来。一切的想念此刻化为哭声。
也许年纪大了,赵康走路起来都有些慢。林慕筱开始叫他Uncle,后来改了称呼,直呼他为爸爸。赵康很高兴,脸色也红润了许多。林慕筱一直都很想叫他为爸爸,所以叫起来没有半点尴尬,是那种自然而然的。
“爸爸,我真的真的很想你们,所以我才回来了。还以为找不到你们了。”林慕筱嗔怪道,她一讲起在国外的生活整个人就生龙活虎,还忆起小时候的事情。
赵康眼眸里泛着柔柔的光芒,他津津有味地听着林慕筱的往事。夜幕降临了,林慕筱打开电灯,依然很激动地说着自己如何如何想他们的话,突然想到什么,眼里闪过一束光芒。
“爸爸,你知道吗?”林慕筱这时候还卖起关子,朝他眨巴着眼睛,接着说:“妈妈还活着哟,我看到她了,她好美啊。”林慕筱发自肺腑之言,由衷地感概道。
赵康怔了怔,眼球瞪着极大,语气急促起来,“你说夕紫还活着?”
林慕筱点了点头,很兴奋地说着:“对啊对啊,我刚开始也不敢相信,直到她和我开口说话,她对我很好,就像姐妹般,我可喜欢她了……”
他们聊的起劲,没有发现站在身后的人。
赵梓凯听到对话了,原本他打算给他们一个惊喜的。可是林慕筱的话远比惊喜还要惊人,他手上的东西掉落在地上,林慕筱和赵康齐齐转头。
“你回来啦。”先反应过来的是林慕筱,她亲昵地拉过赵梓凯的手臂,她不打算在隐瞒下去了,等一下就跟赵康公布他们在一起的事情。赵梓凯握住林慕筱的手,疑惑道:“你说妈妈,妈妈她还活着?”
林慕筱被这么莫名的疑问给吓到了,赵梓凯的语气有些急迫,全身有些颤抖。
“嗯。”林慕筱点了点头。她拉着赵梓凯的手对赵康说:“爸爸,跟你说件事情吧,我啊,和梓凯在一起了。”她笑得极其灿烂,她以为赵康会笑着祝福他们。
可是,现实的残酷将她杀个措手不及。
赵康捂着脸说:“造孽啊造孽啊。”赵梓凯嘴角泛青,他心里害怕的事情现在要来了吗?他明明就看见元夕紫死在手术台上的,明明是这样的,但为什么林慕筱又说见到元夕紫了?
“你们不可以在一次。”赵康深吸了口气,严肃地说着。林慕筱松开了赵梓凯的手,急切地问道:“为什么?爸爸,你不能拆散我们啊。”
赵康看着林慕筱,泪花溢出眼角,他颤抖着身子说:“你们是表兄妹,元夕紫有个双胞胎姐姐叫元夕暖……当年,我带走的实际上是元夕暖,凯儿是她的儿子。”
“不可能!爸爸,你这是开玩笑的对吗?”林慕筱笑的有些苍白。赵康心疼地摇头,“很抱歉,筱筱,都是我的错。”
赵梓凯一脸错愕,脸有些僵硬。
林慕筱接受不来这个现实,嘴里喃喃自语,一直在暗示自己不可能不可能,她和赵梓凯不是表兄妹,赵梓凯不是孤儿吗?她宁愿他是孤儿,也不要他是有血缘关系的表哥。
“筱筱,你冷静一下。这件事都是爸爸的错,一直都瞒着你们,我真的很抱歉,可是我又舍不得你受伤。”赵康害怕了,对赵梓凯使了个眼色。
林慕筱全身颤抖着,她现在不仅仅感觉到脸蛋上传来的疼痛感,心里深处也传来令人恐惧的寒意。冷得她瑟瑟发抖,这个世界真的很爱开玩笑,也许这秒给你一颗糖吃,下秒就推你下地狱。
粉身碎骨的滋味,林慕筱不知道。
但是她能真切地体验到揪心的痛楚,还有慢慢被侵蚀的滋味。她的心差点被伤得千仓百孔。她想要坚强,可是这一刻,谁来告诉她,如何坚强,坚强有什么用?
“慕慕!”
“筱筱!”
赵梓凯和赵康担忧地叫道。林慕筱笑得很苍白,她想她是累了吧,该好好睡一觉,也许这一觉醒来,一切都为零。
我们从头开始好不好?这是林慕筱最想对赵梓凯说的一句话。
她晕倒了。
赵梓凯抱起了她,心里隐隐阵痛。赵康在他们后面追着,他也没有料到,这些事实对孩子们的打击很这么大。上车之后,赵梓凯一边看着林慕筱一边开车。他实在无法看到林慕筱伤心难受,他的心更不好过!
“你专心开车吧,我看着她。”赵康沉思了会儿说。
赵梓凯咬着唇,最后将注意力转移到开车上。
林慕筱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一两点了,她不好意思惊动身边的人,她清楚地感受到在床边照顾自己的人是赵梓凯。不知道他是怎么说过赵康的,一般来说,赵康这时候应该会拒绝赵梓凯的要求,而自己会留下来照顾的才对。
“你醒了?”显然赵梓凯是那种浅睡眠质的。他说话的时候有鼻音,应该是被冷到了。九月下旬的风有些微微的凉,林慕筱心情有些乱,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进了礼堂,而新郎官是赵梓凯。但实现证明,梦有时候很少不与现实相反。
“你回去睡觉吧。”林慕筱哆嗦了一下,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这么镇定,她应该要跳起来,指着赵梓凯的鼻子说:“我们私奔吧,不要管世俗的眼光。”相信赵梓凯也不会反对的才是,但是,她没有这么做,也不敢这么做,她怕极了,中国的封建观念在她的心里可见是多么的根深蒂固。
这么一想,林慕筱觉得自己的生活除了狗血外,还多了点盐分,很咸,咸到她的眼泪直飙。她实在不想再干扰任何人的生活,也不想再次麻烦到别人,即使她私心里认为赵梓凯不是别人,是自己人。
“不了,我想在这里照顾你。”赵梓凯朝她靠近,林慕筱腾出个空位给他。他们的身份是多么的尴尬,可是林慕筱只觉得很悲凉。她的爱情究竟给她开了个玩笑,她掉进坑里了,水生火热里她只想一直沉睡。
“慕慕。”赵梓凯的眼眸里有着一种叫无奈的情愫。小说和电视剧都是来源于生活充实一下人们的无聊的日子,以前看《蓝色生死恋》的时候,林慕筱哭了一遍又一遍,赵梓凯嗤笑着说:“无聊。”现在想想,有时候生活是不是也在不经意间给过他们一些提醒呢。
“你还好吗?”赵梓凯忍了很久,最终却只能憋出这句话,林慕筱笑得很苍白啊,她扬了扬睫毛,对他说:“我很好啊,就是恨自己。恨自己应该在没有掉入爱情这个坑里先爬起来。”
赵梓凯不语,突然一个劲就将林慕筱抱住。“傻瓜。”他说着,林慕筱的眼泪真的不争气地往外抛。
“你说为什么兜兜转转,我们最后却只能笑得祝福对方?”林慕筱吸了吸鼻涕,问道。赵梓凯摇摇头,将整个头趴在她的肩膀上,他累了,有些疲乏。
赵梓凯沉闷了一会儿,眼眸里闪着一种叫坚毅的东西。“慕慕,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林慕筱感觉自己的心都凉透了,她好想将自己的血放掉,换上与赵梓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血。
“梓凯梓凯,我真的很难过……”林慕筱使劲往赵梓凯的怀里摁去。她真害怕明天太阳起来他们就真的成了亲戚,而不再是亲密的恋人。
赵梓凯咬着唇,笑容也渐渐苍白。有时候让自己无助的不是自己没有能力,而是根本改变不了的事实。
赵康过来看林慕筱的时候,他是一脸的沉重,眼眸布满了血丝。林慕筱一个劲地扯出笑容,可是她没有想过这样的她反而更让他们心疼。林慕筱在这期间对赵梓凯说过最多的一句话是:“梓凯梓凯,梓凯哥,我不想嫁了,以后就孤独终老,你就养我吧!”
赵梓凯宠溺地用手捏捏她的脸蛋,“调皮。好,就算你不嫁,我也照样可以养得起你,我也打算成为未婚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