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双方的底牌
碾子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了，他只知道用刀劈开敌人的兵器，用捡起的盾牌护住自己的身体。大红的粗布军服越发的鲜艳了，手中的刀已经分不清刀背和刀刃了。脚底的尸体越来越多，可是敌人还是那么多。四周除了三步以外的麻胖全是拿着木棒的农民（锄头，耙子已经被钢刀砍断了）。全乱了，全乱了，谁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自己这一方最后一个活着的人。只有不远处的厮杀声证明着，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就在碾子躲过朝他头上砸来的盾牌后，他眼缝里看见了宋琦安的帅旗。那黑底黄字的帅旗是那么的亲切、美好。那就是活下去的希望，那就是活下去的底气。碾子看了后边的麻胖一眼喊道：“胖子，大帅在前边，快我们去大帅那里”。说完也不管麻胖听没听见，用盾牌护住左半身横着朝边上的敌人撞了过去，或许是交战时间太长了对方的体力消耗太大，碾子一下子撞倒了两三个人，一个箭步从哪些人的身上跨了过去。头也不回的朝宋琦安帅旗方向冲去，这碾子在跑的时候还长了个心眼，没敢直接跑到帅旗下只是跑到了自己这边人多的地方便停了下来。跟在哪些人后面继续厮杀，可当他安全后朝麻胖看去时，已经没有麻胖的身影了。刚才他待的地方除了尸体便是颜小七的农民军。他知道麻胖死了，但是他又能怎样，上了战场所有人尽皆是主帅的棋子。这一刻他为麻胖惋惜，下一刻谁又记得这个世上有过他刘天奇这个人哪。
就在碾子跟在兵阵后边向前推进的时候。突然前面的人挤到了一起，他自己也被后边的人挤到了前边的人的背上。当站稳后他朝前一看，当即手里的铁棒（刀刃卷的已经不能称之为刀了）掉到了地上。他看见的是骑兵，颜小七的骑兵，装备比临潼营的骑兵还要好的骑兵。人手一把大铁锤，身穿熟铜铠。虽然只有二百多人，可是碾子感觉前边有上万的马军冲锋一样。马军冲开了步兵的阵型，后面立马冲上来一支身穿黑甲，头戴牛皮盔，手拿开山刀的步兵屠杀者自己的袍泽、兄弟、战友。碾子知道要败了，紧靠自己这几百人不可能阻挡这群屠夫的步伐。碾子强压下心中的恐惧，捡起一把比较好的长枪随着大队朝后缓缓退去，是的，这一对士兵已经开始按照队形退却了……
宋琦安站在高处看着前边的战场，心里冷到了极点。这才多长时间颜贼已经有这样强大的实力了，自己的队伍中老卒太多了。虽然军队中保留一定的有经验的老卒能够提高战斗力，可是老卒毕竟年纪大了，时间一长体力便下降得快。战斗力毕竟不如年轻人啊，这场战争已经进行了两个多时辰了，起先有着压倒的优势，可现在那种优势已经丧失殆尽了，现在老卒们是凭着多年的经验在顶着。而新兵们只是跟在老卒后边打顺风仗。是不是该把底牌拿出来那
，不行不行这是我最后的希望上次丢了四座城都没舍得用，一定要等到最后再用。那颜贼身后还有七八百人，一定是他的底牌。只要他派出那些人出战，我就能够一举杀了颜小七。到时候贼兵群龙无首，这块土地还是我宋琦安说了算。
正在宋琦安犹豫不定的时候，颜小七身后的士兵加入了战场。这会儿颜小七心里很怕，是的他怕。他怕宋琦安身后的那一千多人，因为那是一千骑兵。他不想把自己的家底用在这场战争中，可是现在形势比人强，他地士兵人数比夜郎军多，可是他们只是刚吃了几天饱饭的农民。他们到现在还没有放下自己手里的锄头。这样的士兵只能凭借一开始的气势，一鼓作气将敌人打垮，一旦进行拉锯战士气一落便离败逃不远了，可是这场仗他输不起。输了他便什么也没有了，他颜小七就会成为宋琦安的垫脚石，他颜氏一族也会被灭族。所以他只有赌，赌宋琦安会派身后那一千骑兵和他那六百重装步兵交战，一旦宋琦安的骑兵和自己的重装步兵交战。凭借他们身上那厚达一寸的牛皮甲和五尺长的开山刀一定可以挡住他们，到时候那二百重装骑兵从侧面进行冲杀，灭杀他这一千骑兵只要半个时辰就可以了到时候一定可以攻进临潼城内，那时自己也算是有了立足的坚城，朝廷派来多少援兵他也有信心守住。
而此时的宋琦安，看见颜小七身后的军士动了。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自己用几千兄弟换来的机会来了。他一拉缰绳，将马掉过头对着自己身后的一千骑兵吼道：“兄弟们，看见了没有，前面，前面是浴血奋战了几个时辰的袍泽，我们的手足、兄弟。他们用自己的生命为我们争取了这次出击的机会。夜郎的男儿们，让我们用我们手中的钢刀，用敌人的鲜血安慰我们战死的兄弟，在天的英灵。勇士们，看见前边身穿黑甲的贼兵了吗？他们正在屠戮我们的兄弟，冲过去杀光他们，杀”。那一千骑兵听完这翻话后全都双年充血，心中好像憋着一股气。看着前边的敌人如同看见杀父仇人一样就算饮其血，啖其肉也不能解心头之恨。当宋琦安下达了进攻的命令之后，这一千骑兵如同被囚禁在地狱千万年的恶鬼冲向可口的血肉一样，冲向了前边屠杀自己袍泽的敌人。
骑兵与步兵撞在了一起，前边的骑兵凭借着自己的速度冲垮了步兵的防线，用胯下的战马踩碎了步兵的头颅。可是在步兵倒下的一瞬间，将手中的钢刀刺向了战马的脖颈。骑兵在步兵密集的阵营之下丧失了自己的优势，只能凭借自己的身高与步兵进行一对一的厮杀。骑兵的钢刀居高临下，猛地披在士兵带着牛皮盔的头颅上。可是没有预想中的脑浆四溅，而是骑兵的手被震的发抖，向下看去，半指厚的牛皮盔下是不知到多厚的铁盔，当骑兵再次举起手中的钢刀，朝着被劈晕的步兵砍下时。步兵的钢刀轻易地砍断了战马的咽喉，骑兵在战马的抽搐中摔倒在地，被后边的士兵砍成肉泥。战争完全违背了以往的常识，战场上的王者，现在被以往自己的猎物砍杀。所有人都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是那战场中四分五裂的马尸却告诉人们，这是真的。
碾子看见自家的骑兵不是敌军步兵的对手，便又偷偷的向后退了退，他要为战败后逃跑做好准备。他一直记得旗佐在他到临潼的第一天说过的一句话：“要活着从战场上回来，凭的不是你有多勇敢。而是你有多聪明”。他不但记得还做到了，他今天也杀了好几个人，可是自己除了受了点轻伤，其他的没有一点问题，一会儿要是大帅下令撤兵，他一定可以跟上大队撤回大营。
就在碾子准备他的逃跑计划时，夜郎军营突然传来了如同万千野兽同时咆哮的鼓声，让人心惊胆战。听到鼓声后夜郎军却向敌军发起了自杀式的进攻，碾子也立马跟着大队冲了上去。他深深的记着一条军令，闻鼓不进者斩，闻金不退者杀。在夜郎军不计生死的冲杀下，战争一时间又回到了拉据状态。
颜小七骑在他那头牛身上，盯着前边的战场。和他预想的一样，夜郎的骑兵根本不是自己重装步兵的对手。他这六百步兵只要损失两三百人便可以灭了这支骑兵，到时候自己便是这临潼的主子，自己也可以像天水的神策王一样称王、称霸。他现在已经在想自己该叫什么王比较有气势。
就在颜小七胡思乱想的时候，夜郎军营传来了震耳的擂鼓声。这颜小七听了这鼓声心中满是不屑，这宋琦安开战的时候不擂鼓，这仗都要打完了你擂那门子鼓。可当他朝宋琦安那边看去的时候便知道自己这一次不可能赢了。那宋琦安擂鼓不是为了激励士兵士气，而是在发布命令。
在宋琦安传令擂鼓后，那夜郎军营冲出了由三匹马拉着的战车。足足有五十几辆。这战马一律头套精铁护罩，身披一层熟牛皮战甲。车的两边各安着三层六尺长的刚刀，刀刃朝前锋利无比。再看那车上的士兵，前边站着一个驾车手，两边和车尾各站着两名拿着狼牙棒的士兵，车厢中间还站着一个弓箭手。每车八名士兵全都头带黄铜盔，身穿精铁明光铠，脚穿牛皮靴。一般的箭簇根本伤不到他们。
更可怕的是这样一支奇兵。目标不是去解救战场上的袍泽，而是冲着他颜小七而来。当即颜小七脑中一片空白，可是他毕竟是一方军队的主帅，心理素质也差不到那去。片刹那间便清醒了过来。他知道就凭自己胯下这只牛他是逃不了命的。便带着自己身边一百多压阵官朝战场上跑去。他就不信，战车进了三四尺厚的尸体堆里面他还能够跑的那样快。到时候只要自己消灭了那一千骑兵胜利照样是自己的。
可这牛毕竟是牛，而且他颜小七胯下还是一头刚刚从繁重的农事中解放出来的牛。它是比人跑得快，可是它却跑不过那些久经训练的战马。这颜小七跑了快有一大半的时候，便被宋琦安的车兵追上了。只看见车队追上了颜小七和他的士兵，片刻后车队和前边的士兵融到了一起，尘土飞扬能看清的只有战车上那杆代表夜郎的大旗。之后车队进行了一个华丽的转弯，终于可以看清刚才那片土地了。可是那里什么也么有。有的只是被马车扬起的灰尘落下去形成的厚厚的粉末，渐渐的这黄色的粉末慢慢的变黑了，到最后变成了黑紫色。颜小七死了，他死的不明不白，毫无痛觉。他和他的士兵被前排的战车两边的钢刀砍成了无数段，落到地下后又被无数的马蹄和车轮碾成了肉沫，最后又被扬起的尘土覆盖。一代枭雄就这样迷迷糊糊的来到这个世界，又迷迷糊糊的回到大地的怀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