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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故友不能重逢

黎远半倚着墙,不停地点着头,乍一看倒是像在应答颜宓的话。然而,等到黎简定睛一瞧,才发现黎远其实是在打瞌睡呢。然而,那可爱的姿态却也令黎简难生责备之心。也不知那颜宓到底是为黎远点头而笑,还是为黎远点头之姿态而笑,黎简嘴角不由扯出一丝苦笑,旋即他才转过头来,板着脸对颜宓道:“小远只是睡着了。”

“他叫小远?”颜宓只是好奇的问,似乎根本不在意黎简所说的话,随即才又自语般喃喃了一句,“挺好的名字。”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黎简一瞬间觉得和颜宓交流如有代沟一般,颜宓顾左右而言他的能力实在是令他叹服不已。

颜宓看着黎简郑重的神情,忽然俏皮的狎笑道:“离教授,你这样子还是蛮可爱的。”

黎简顿时老脸一阵通红,这么严肃的话题,颜宓居然就这样跑偏了。黎简突然发觉自己在颜宓面前根本没有还口之力,理性遇上感性,黎简深感不幸。

而小迷糊黎远似乎觉察到了什么,终于从“点头”的状态醒了过来,看着正冲着黎简笑的颜宓,黎远惺忪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随即便蹑手蹑脚的要回房间走——小电灯泡要撤啦,都怪老爸你冷场能力太强,黎远心里嘀咕。

突然黎远的脚步停了下来,迷离的目光突然变得深邃起来,转过头直直的盯着门外的月夜,有如看到了什么一般。“爸爸,外面有人来了。”黎远突然开口道。一句话,把黎简从羞窘的境地救出,却又把黎简带入了另一个惴惴的境地。黎远的话,黎简可不敢不信。而颜宓倒是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黎远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一时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门外,然而良久,门外也未见人影。一时气氛有些诡异,颜宓正准备要给黎远一个“你又顽皮了”的评价,然而黎远却抢先喊了声“妈妈——”。

话音刚落,黎简、颜宓的目光一下子都转到了黎远身上,眼神里都有些“不善”,他们都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而黎远则是可怜兮兮的望着两人,一脸的天真无邪。

而一路徒步刚赶到门外的乔森也是愣在了原地。先前调查的资料里说的是黎简丧偶,只有一个儿子叫Far,可是现在这父母联合教子的场景又算怎么回事?

虽然大门开着,乔森还是略带尴尬的敲了敲门,以显示自己几人的存在。

黎简听到敲门声猛一转身,只见一个风尘仆仆、手臂挂彩、面色苍白的男子站在门口,背后还站着几个凛凛威风的大汉,心里登时一惊。

乔森若是在白日以常态出现在黎简面前,说不定黎简一眼还能认出他。然而,此时却是不同——且不说两人一别八年,难免生疏。单是乔森一路奔波,又受了伤,形容上比之平日不知憔悴狼狈了多少,就算安德斯一时估计也认不出他来。再者此时又是深夜,黎简更是难以分辨来者面容。更何况黎简还心存忌惮,又怎么会想到对方是自己的老同学,黎简心中唯有提防而已。

“你们是什么人?!”黎简语气冰冷,眼神也如语气一般冰冷,直直的刺在乔森心上。

乔森呆滞的站在原地,忽然眼里兜转出几圈晶莹,紧接着泪水就溢出了眼眶,洗净了他那带垢的面庞。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看着面前活生生的站着的黎简,乔森不由掩泪颤声道:“黎……黎简,你没事,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说完,这已过而立之年的男儿,眼泪却依旧止不住的又流了下来。

黎简望着眼前涕泗纵横、语无伦次的男人,眼里的冰冷也不由柔化了几分,而当他听到“黎简”二字时,心猛地一揪——好熟悉的声音,黎简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已然模糊的身影——一个阳光开朗的英国小伙子,穿过尘封了无数层的回忆,越过岁月轮回,渐渐和门外的影子重合在了一起。黎简双手不自觉地开始颤抖,脚步也不受控制的想往前迈。

“爸爸!”黎远见黎简忽然面有戚戚,急忙出声喊道。

黎简蓦然听到黎远的声音,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刚想要迈出的脚猛地一缩,身体轻轻一晃又站稳了。现在他还不清楚乔森的真实想法,他不确定太空联盟寻找他的意图,太多不确定,终于让黎简把声音拼命的又压抑回了冰冷:“对不起,先生,我想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乔森猛一抬头,脸上满是阑干斑驳的泪痕,看得黎简一阵揪心,然而脸上却依旧是冰冷。“黎简,我是乔森啊,乔森?维维安(Johnson◇Vivian)啊,你不记得我了吗?我们在牛津一起上学,在夏威夷一起工作……”乔森声音越来越轻,最后的声音只有他自己才能听清了。

“维维安先生,我想你认错人了,我从没在牛津上过学。”黎简就像一个看客一样看着乔森,他感觉自己的声音已压抑出一种自然的淡漠,甚至他觉得连自己的血液也跟着变得冰冷了,“如果没什么事情,请你离开这里!”

乔森盯着黎简看了又看,然而黎简却只是如看陌生人一般的看他,眼里满是疏离与冷漠。乔森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眼泪再一次涌出,哭得像个小孩。

“你不是简……不是……他不会这样……他已经死了,死了……”

一字一句,听得黎简心如刀割。

安德斯在后面看到乔森如此,心中也是一阵难受,刚伸手想扶起乔森,而乔森却用倔强的用右手一把推开了他。顿时乔森手臂上的伤口就撕裂了,鲜血顺着衣服流到了门框上,又顺着门框滴到了地上。乔森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转身拭干眼泪,用沙哑的声音对着安德斯几人说:“我们走。”

说完乔森便头也不回地走了,拖着一串带血的足迹,蹒跚的脚步越走越稳,越走越远。安德斯几人狠狠地瞪了黎简一眼,眼神里尽是止不住的煞气,转身也跟上了乔森。没人敢再扶乔森,安德斯几人只能伸出手尽量护在乔森四侧,以防他不小心跌倒。

黎简失神的站在屋里,目送着乔森几人渐渐走远。等到快要看不见几人时,黎简突然失措地冲到门口,然而乔森几人的身影还是渐渐模糊了,最终完全消失在了夜色中。

看着门框上半干的鲜血,黎简空洞的双眼,再也无法遏制泪水流出,转眼已是涕泗滂沱。

轻轻地抚摸着门框上的斑斑血迹,黎简一下子瘫坐在地,有如乔森先前一般,只是嘴里不停的念叨着的是——“对不起,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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