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断刀
冰城原表情冷淡地望向波洛，眼神里却是一种炽热的自信。
波洛煞有其事地回望了过去。
周围所有学员的注意力都被两个人的对话吸引了。每个人身边就总有那么两三个人，强得让你无法嫉妒只能仰视，而他们所取得的成绩仅会是你酒后吹牛的谈资。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在你第一眼看到这个世界，就已经被上天无情地规划成了两种人：主角，配角。
可事实上两位主角还没来得及进一步探讨，冰城原身后的短发女孩却率先走了出来，她望向波洛，嘴角维扬，露出一对可爱的小虎牙：“天才总是有天才的骄傲，不对吗？”她穿了一件米黄色的连衣裙，明亮的眼睛在修长眉毛的衬托下分外可爱：“我叫萧晴兮,本届领航员最优生，虽然领航员在欧鸠斯特不是很受重视，但是我认路和组织任务的能力也不能小瞧哦！我可以为我的猎团提供最正确的任务计划，让其以最有效率的方式完成任务！”
眼镜男接着站了出来，方方正正的脸看起来有点憨直的样子，他习惯性地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说：“我叫杰克，是欧鸠斯特本届机械师最优生。我手上已经有十二件猎人协会和杜门认证的机械设计图，我可以为我的团队提供最理想的交通工具和战斗侦查器材。相信科学的力量一定会让几百年来与魔族战斗的猎人们如虎添翼。”
“还有我们的老大。”萧晴兮接过话，一脸骄傲地说道，“如果不是你在战斗方面太变态，而且战斗分数在毕业科目总分中所占比例最大的话，这届猎人最优生就会是我们的老大了！这可不是吹牛，除了策略，战斗，导航，机械是总成绩第二，我们冰城其他科目拿的都是第一哦！”
周围人倒吸了一口气，所有人都知道冰城原很强，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冰城原强到这种地步。大家学习的时间都是一样的，可是为什么他领先了普通人这么多？答案已经在所有人的心中呼之欲出了。反观冰城，却依旧一副冷冽神色，不为周围艳羡的目光所动。
有史以来欧鸠斯特最全面的学员，恐怕非冰城莫属了吧？
“小姐你想表达个什么主题？”看到其他人震惊的目光，罗宾感到分外地不爽，在一旁忍不住吐槽道，“证明你们都是天才吗？”
“宾果！”萧晴兮谙熟地耸肩，看都不看罗宾，“不像某些人，输了些无关紧要的比赛就到处说我们冰城坏话~”
罗宾怒发冲冠！他记得他诋毁冰城原的时候都是私下里的啊！到底是哪个叛徒透露了口风？！
“所以，加入我们吧！”冰城原开口，冷峻的表情里甚至参杂着一丝难能可贵的微笑，“只有天才才会明白彼此需要的是什么。你的心，我们知道。”
“有没有你这么臭屁的啊？”罗宾率先忍不住了，数年的积怨（……）在这一刻迸发，“那你说他想要的是什么？”
“如果我是你，我会猜他想要的是乐·萝拉·菲莉西亚。两年前就在咱们学院毕业的当届最优生。”冰城原直视着波洛，完全把罗宾当做路人甲，“不过我是不会有这么无聊的白痴想法的。”
罗宾一直以为他讨厌冰城原是因为他这一副人妖一般的脸，但是现在，他突然觉得，他讨厌这个死人妖的内容变得异常的丰富。从未有过的体系健全，从头到脚，盘综错节……
“天才确实比普通人强，但强得始终有限。”冰城原开始了他的演说，“更何况这个时代并不缺乏天才。而你，如此地甘于屈居欧鸠斯特学院，就是因为你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足以让你一出世就耀眼异常的机会！”
波洛不置可否。
“所以。”冰城原忽然放下了他一贯的冷傲，让所有人惊讶地露出了一脸温和的笑容，“加入我们吧，我们会让你，你也会让我们，站在这个世界最耀眼的地方！”
没有什么比一群天才承认你的实力更振奋人心的事情了，冰城所不擅长的热情招揽，杰克和萧晴兮带着期盼的眼神，似乎一切都预示着事情正朝着罗宾所最不想看到的方向发展。
然而波洛只是摇了摇头：“我没那想法。”
波洛语气平淡，他确实没有是什么非得让所有人看到他的想法，这些也只不过是别人在他身上强加的杜撰臆想而已。毕竟在所有人的认知中，一个出色的人，总是会有一些说出来会让人震惊的理想，但事实上，波洛就是最明显的反例。
波洛出身本就普通，在刚进学院的时候，甚至没有人在意他这个个头不高，笑容寻常的小子。只是源于三年前的战斗力无故飙升，才让他进入一些有心人的视线。如果非说什么特别的地方，在波洛身上也就仅此而已。所以，经历过平凡的波洛远远没有一颗不平凡的心。他只是在等待等待着别人说出他究竟想要的是什么。这是连波洛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
或许，波洛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一个女孩，在阳光下明眸善睐的身影？
冰城原皱眉，似乎并没想到波洛对他精心准备的演讲，只是如此波澜不惊的回答。
波洛张口，似乎还想解释些什么，却被从礼堂外传来的嘈杂声响打断了。他转头望去，一群黑衣猎人拥簇着一个女孩走了进来。
那眉目间的恃宠而骄，确然是青山优奈无疑。
对话被打断，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被这一群不速之客吸引了。
受到所有人的注目礼，青山优奈似乎分外享受，她扬起手边的扇子，掩嘴而笑。女王般的笑声一路延续，直至波洛冰城原一行人的面前。
波洛望着青山优奈，满眼不解，就差在脑袋上打一个问号特效了。
“今天不是猎人招聘会嘛！”青山优奈假装看向其他学院，眼角的余光却始终停留在波洛和罗宾的身上，“告诉大家一个消息，我们奔腾集团就要组建自己的第三个私家猎人团了！如果各位同学有意，待遇从优哦！”
一句待遇从优，似乎只是敷衍，然而从青山世家唯一继承人青山优奈口中说出就大不一样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奔腾集团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豪门，一入侯门深似海在这里显然不适用，进入奔腾的私家猎人团，那就意味着一辈子的衣食无忧！
全场的焦点瞬间就从波洛身上转移开来，毕竟就算是龙之猎团团长亲临把波洛接走，和他们普通学员仍旧是一毛钱的关系都没。与其看热闹，不如真正为自己的出路考虑考虑。波洛冰城这种尖子生他们比不上，但是加入奔腾，大部分人还是有些信心的。
众学员议论纷纷，青山优奈似乎对于自己造成的效果似乎很满意，她笑呵呵地对身后的一位黑衣男子说道：“阿狸，给他们看看咱们家猎人的标准！”
“遵命！”黑衣男子一脸冷酷的应声，上前一步，突然毫无预兆地起手，一拳袭向波洛面门！
直到波洛伸手将对方的拳头挡住，大部分人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黑衣男子就此收手，波洛也没阻拦，任他撤手离去，只是当两个人的手分开，众人才发现波洛的手心正不断地冒出鲜血！再一看，原来黑衣男子紧握拳头的指间，都夹着透明的短刺。如此卑鄙的偷袭，很多学员已经在心中不齿了。
“即使是所谓的C+级，也会在一击之下受伤。”青山优奈装作平静地解说，可是任谁都听出了她语气里掩饰不住的兴奋。
“同学，这有点过了吧？”波洛皱眉望向青山优奈。
青山优奈凑近波洛，压低了声音：“我就是要让人看看，你就只是一个水货！”
波洛瞅着青山优奈，他始终也弄不明白为什么自从那次救了这个刁蛮的女孩之后，对方就总是和他过不去。
“你到底想怎么样？”波洛问。
“我呀！”青山优奈突然跨远了一步，高声说道，“我家里还缺一个马桶清洁猎人，不知道作为本届最优生的波洛同学是不是有兴趣呢？待遇从优哦！保证你以后吃得上饭，不用再去某个学姐那装可怜，讨馒头吃的！”
礼堂虽大，学员们却大都凑在一起，因此几乎是所有人都听到了青山优奈这一番得寸进尺的话，众人一片哗然，反观当事者，波洛却依旧心平气和地站在那，没有任何举动。
冰城原在一旁都有些看不过去了，走上前插嘴道：“青山优奈，你不要太过分，要不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我是不会容忍你在这无理取闹的。”
“哦？”青山优奈一挑眉，“远东是我们青山家的地界，请你这个冰城家的混蛋滚回你的山海城去！”
冰城原面无表情地看着青山优奈光滑的脸蛋，没有说话，他正在缜密地计算着自己一个耳光下去，会给自己身后的家族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青山优奈却再次转移了目标。重新站回到波洛面前，仰头观察着波洛那张平凡的脸，波洛俯视着她，看不出眼中的神色。
“你想咬我吗？”青山优奈突然说道，“我家狗狗咬了我之后，就被我阉了，后来它就特别的听话。”
“我不打女人。”波洛语气平静。
“是嘛？我就知道你是个怂——”
“啪！”
在所有人诧异，甚至是某些人惊恐的目光中，青山优奈向后飞去，眼力好的猎人学员完全可以看到从她嘴里射出的门牙，在空中划出几道非常完美的抛物线。
罗宾抬手，像是枪口一般放在嘴边吹了一下：“对不起，我打女人。”
场景似乎凝固了一般，甚至连青山优奈带来的黑衣私家猎人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已经找到椅子，并仍旧坐在台上的恩卡莫校长无奈地捋了捋自己的白胡子，苦笑着想，真是乱来啊，不过自己这个校长，就不要出面了吧？
几秒之后，黑衣猎人们终于将眼前的视觉信号和自己的思维信号统一了起来，怒吼着冲向还在臭屁摆pose的罗宾。
罗宾这才发现，自己这战略纵深有点远啊，明显就是在对方二十多个人的包围中，而且看那个阿狸攻击波洛的动作，对方显然不是庸手。为自己的屁股默哀了一遍，罗宾刚想转身逃跑，却见一个人影已经掠过自己冲向了近在咫尺的黑衣猎人们。
手起，刀落，当前一人就以相比于青山优奈更快的速度飞了出去。
依旧是乱七八糟的黑发，波洛的脸上挂着微笑：“我可没说过我不打男人。”
波洛没有下狠手，被击飞的黑衣猎人也只是用的刀背。不过这也是出其不意占得先机的原因。罗宾对对方的评价很中肯，这群黑衣猎人大都在D级到C级之间，毕竟青山家的富庶也不是盖的，不至于请的私家猎人都是一些假把式的家伙。
场面陷入混乱，波洛虽强，但是要领着罗宾这个只有D级的笨蛋和二十几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周旋依旧有点捉襟见肘，好在冰城三人很快加入了战局，场面才开始有反败为胜的迹象。而其他大多数学员，甚至是包括老师和一些对波洛有意向的猎团代理人都没有出手，毕竟因为一个还不确定的成员去得罪远东第一大财团是不明智的。他们考虑的，得比别人更多。
有了冰城三人的分压，波洛顿时游刃有余起来，甚至还有时间偷偷观察了一下其他的人。
最引人瞩目的是冰城。冰城原虽然个性骄傲，却真如萧晴兮所说同样是个如假包换的天才。一向以全才著称的他，战斗方面也有自己独到的地方。他的攻击方式都是近身攻击，与其冷清孤高的性格不同，戴着一副材质不明白色手套的冰城原战斗起来确实是不折不扣的激进派。重拳之下，几乎是招招到肉，沾衣即飞，场面一时间热血得无以复加，看得波洛都有点燃了。
自称是领航员的萧晴兮打得却有点取巧，充分地体现了身为女人的优秀身段以及柔韧性。凭借着出色的速度，往往是被她几十拳脚击倒了一个敌人，而对方连她的衣角都没有碰到。波洛曾经看过一本书，他觉得萧晴兮用的很可能是源自东方离国的柔术。
至于杰克，这个看起来憨厚的小子，战斗方式却十分猥琐，各种乱七八糟的道具层出不穷，波洛看了半天都没明白，他究竟是从哪掏出来的？不过也幸好他没有使用机械师最常用的小型炸弹，否则礼堂肯定会被打得稀烂，波洛看了看一眼在台上傻笑的恩卡莫校长，那样的话，这个传说中非常厉害的老头就会出手制止了吧？
最后是罗宾，波洛回头看了一眼，叹了口气。
不提也罢。
战局并没有扩大，不论是场地上还是参战人数上，所有学员都没有选择离开，只是站得远一些以防波及到自己，毕竟猎人就是一个暴力职业，没有谁是惧怕打架的。
终于，在波洛不断的下狠手之下，对方还保持清醒的就只剩下了四个人，为首的阿狸经过波洛的特殊照顾，早已经是鼻青脸肿各种挂彩，好在他的经验实在不错，显然是个老手，混战中始终没被波洛找到一劳永逸的下黑手机会，最后他带领剩下的人退出战团，拉起早已站起，在一边气得脸色苍白的青山优奈仓惶离开。没留下一句狠话，也没顾得上把被打晕的黑衣猎人带走。
尘埃落定。学员中善于起哄的甚至鼓起掌来，众人渐渐填补着战斗所造成的空白地段，而冰城，早已僵硬微笑着站在了波洛面前。
“谢谢你。”波洛率先开口，“算是我欠你一个人情。”
“只是看不惯而已。”冰城原显然是不觉得一个人情能有多大作为，刚想再次邀请波洛加入，就骇然发现，波洛所背向的礼堂大门，突然袭进了一道流光，撕裂空气的声音轰鸣作响，目标明确，直奔波洛而来！
提醒还未出口，冰城原就见波洛已然转身，挥起手里的刀，向那偷袭的光芒迎去！
一声脆响。
华光偏转，入地三分，竟然是一把通体透明的水晶长刀！精致的做工无处不彰显着自然的纹理。上刻谷雨二字，字体普通得有点难看，却让所有人在瞬间联想到了一串名词：上古，铸器师，亚特修斯马顿，二十四名刀。
谷雨！！！！！！！
然而纵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波洛却没有对其分出一丝注意力。他的眼里，他所看到的，只有，手上的，半把，断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