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进窗户，给屋内的四人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辉。
……只是屋内气氛有点诡异。
如月气鼓鼓的盯着暗离，一言不发。
暗离无奈的笑着。
华医生品着新择的药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戏谑的笑容挂在嘴边，完全是看好戏的样子。
“暗离，不是你说的要让我在城内走走放松心情，顺便考察民情么？难道你只是过来陪着小孩子玩的吗？！”如月本来想心平气和的说出这番话，可是一看到华允儿的动作就气不打一处来。
……华允儿始终黏在暗离身上没有下来的意思。
如月很不高兴。
昨天暗离来了之后你霸占他一天也就罢了，今天我们有事情要做你竟然还霸占他！暗离是我的暗守啊！不是你的玩伴啊！你能不能注意一点啊！
虽然很想这么对着华允儿吼出来，可是人家好说也是华医仙的宝贝孙女，不给她华允儿面子也得给华医仙面子吧。
如月郁闷的想着，又看着暗离。暗离正好也看过来，一双噙着笑眸子看着她，更让她生气。索性狠狠瞪了他一眼。
看！看什么看！还不快赶紧把她弄走！
暗离接到如月愤恨的眼神，微微一笑。“公主可是生气了？”
如月没理她，把头扭向一边，却悄悄红了脸。
华允儿从小缺少玩伴，好不容易有人陪她玩，自己应该大度一点。但是……反正看着她黏在他身上不知为什么就觉得不爽。非常不爽！
暗离又是一笑。他低头看着黏在自己身上的允儿，拍拍她的背，轻声道，“允儿，我和公主出去办点事，你跟着爷爷好不好？晚上的灯会我再陪你玩。”
“才不要！我要离哥哥一直陪着我！离哥哥一忙起来就顾不上允儿了，允儿才不要放开！”华允儿死死抓着暗离的衣服不放。
“允儿乖，我还有工作要做。昨天都陪了你一天了，今天要工作了。要是再不去的话，以后就更没时间陪你玩了。”暗离两手一摊做无奈状，“你是要我今天陪你一天以后都不陪你呢，还是以后可以经常陪着你呢？”
允儿偏着脑袋想了想，极不情愿地松开手，眼神黯淡，“那，那……你去忙吧。我要你以后都陪我玩。”说完又想到什么，眼神放出光来，“说好的晚上要陪我去灯会，不准忘了哟！”
“不会不会。怎么会把允儿的要求忘了呢？允儿可是最可爱的。”暗离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今天也是老朽巡诊的日子，只能劳烦暗离给公主带路吧。晚上我们在灯会开始时再见。”华医生已品完药茶，细心盖好杯盖，起身拉着允儿走了。
允儿临走时也不忘给暗离一个大大的微笑，挥手，“离哥哥晚上见！”
送走了爷孙俩，暗离自觉的牵起如月的手，温和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般温暖，“公主，臣大胆。竟然目无公主。公主要怎样罚臣都可以，臣心甘情愿。”
所有的生气在触到那一双含笑真诚的眸子都化解了。“无事。我们走吧。”如月的声音闷闷的。虽然有些恼，但是看在他认错态度好的份上，气也消了大半。
出了竹林，靠着城墙东边一列都是民居。暗之城的布局很规整，西边是清一色的商铺，东边则是整齐罗列的民居。现在正是早上，家家户户都在忙着自己的生活。有老妇人带着自己的孙子孙女出来散步，妇人勤劳织布的唧唧织布声不时响起。壮丁们在下地干活，孩子们在街上嬉戏。屋舍俨然，鸡犬相闻。好一派自由自在闲适的生活。
走在街上，不时有热情的人向他们打招呼，也有人好客的几户邀请他们做客。人们把他们当做新来的人。即使是新来的暗之城城民，都是一样的。在暗之城，就像是一个大家庭分成了几个小家庭，每个人都把自己的家也看做是客人的家，对待其他人就像对待自己家人一样热情而细心。温温馨馨，其乐融融。
今天是上元节。每次祭星大典后一个月的十五，月亮最圆的时候，就是暗之城的上元节。家家都开始为即将到来的夜晚灯会准备，他们在自家门前挂一个红红的大灯笼，寓意着来日更加红红火火。
一路欣赏，一路陶醉。不知不觉到了暗之城西北角。
西北角有个简陋的小房子。看上去似乎许久没有人住过了，可是门口却挂着两盏鲜红的灯笼。
“这就是王子殿下经常考察民情的地方。”暗离说了，“王子殿下经常到城外转转。一开始大家都不知道他的身份，后来见得多了，王子也不好隐瞒了。听说王子殿下在城外想造一个小房子以体恤民情，大家自发给他建了一个小房子。虽然很简陋，但是王子殿下很开心，还专门为这个房子起名‘恤民屋’，屋中陈设和普通民居无二。并且发布新政令，如果城民对政令有什么更好的意见，只要见到他的屋子亮着灯便可以来找他交谈，他绝不会拒绝。人们都敬爱他。”
“王子殿下安顿好暗之城就离开了。可是每次上元灯节，人们都会给王子备一个灯笼，想象着王子还在的模样。”
如月伸手抚过埃埃黄土堆成的墙壁。墙壁看上去还如当初新建一样坚固牢靠。
“每次有人来到这里，都会自觉修葺这个小屋。他们怀念王子，所以爱护这个小屋。”
走进屋内，尘土气息混杂着湿润的黄土气息一并扑面而来。屋内只有一个小木桌，一张草垛堆成的小床，还有一盏油灯。里面的油已经凝固，焦黑的灯芯直直竖立，似乎在等待着主人的归来。
这就是哥哥生活过的痕迹了吧。
以前一直都不知道，原来哥哥还是这样一个爱惜城民的人。为了城民，他可以住在简陋的小屋，睡着不舒服的小床，夜夜秉烛，只为了听得城民的一句意见。
哥哥总是说，我很多事情不懂都是因为我太小。可是他来到暗之城的时候，分明和我是一样的年纪，却已经赢得了城民的信任和好评。
哥哥是那么厉害，那么称职。
原来……哥哥真的很忙很忙。
原来，哥哥每晚很晚回来，是这个原因吗。
……
迷迷蒙蒙听到耳边是哥哥的声音。
“如月乖，哥哥不在家的时候不要淘气乱跑。安静等哥哥回来知道吗。”如阳温柔的抚着妹妹的头。
“哥哥，什么时候回来？”手伸出被子摸索着哥哥的手，触碰到哥哥温暖的掌心，心里安定了很多。
“很快。晚上就回来了。”说完，轻轻在妹妹手上亲了一下，把妹妹的手掖进被子。
“像以前一样的约定。等到月出山头，星漫夜空，我就回来了。”
“嗯。哥哥好走。”感受到哥哥和她之间的“秘密约定”。如月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
“乖，睡吧。”
刚刚向邻居家的婶子学会了一道菜，如月眼看太阳西沉，急急忙忙告别婶子回到家，心想着哥哥要回来了，一定要做给他吃。
“每次都是哥哥做给我吃，哥哥最近很忙，我也要做给他吃。”心里这么美滋滋的想着，“他一定会夸我又有长进了。”
虽然切菜的时候不小心划伤了手，蒸饭因为够不着锅搬了板凳，结果不小心从凳子上摔了下来。很痛，很想哭，可是一想到哥哥看到自己做的饭菜的讶异和惊喜，所有的疼所有的伤都变得无关紧要了。
只要看到哥哥笑了，就会很开心。
饭都已经盛好放在桌子上，如月看了一眼天空。
月出山头，星漫夜空。哥哥要回来了。
欢欢喜喜跑出去，站在家门口等着哥哥归来。
等了好久好久，站到脚酸了腿麻了，可是哥哥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在小路的尽头。
“也许哥哥只是今天有些忙。他不会不遵守约定的，再等一会，等一会。”如月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栅栏旁边，揉了揉快要睁不开的眼，明明很困很困可是硬撑着不让自己睡着。
“再等一会……”
如阳走到家门前，只见自己的妹妹已经头倚着栅栏睡着了。夜晚凉风习习，她只身着单薄的小裙子，微微颤抖着，瑟缩着小身子抱紧自己试图取暖。
“傻丫头。”有些心疼，也有些感动。俯身抱起妹妹，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
“哥哥，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如月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看见哥哥温柔含笑的眸子。
“嗯，我回来了。安心睡吧。”
“……”又困又累，如月缩在哥哥怀里沉沉睡去。
进门就看见一桌饭菜。
如阳也没在意，他已经吃过饭了，猜着应该是隔壁的婶子给妹妹做的她没吃完。走到床前径直把妹妹放在床上，正要给她盖被子，却看到妹妹手上的伤口，身上还有跌倒了发青的痕迹。
难道？
走进厨房，看到满屋狼藉的场景，什么都明白了。
“竟然是专门为我做的，自己还没有吃吗？”自言自语间，眉眼充满了宠溺和温柔。
走回桌前，他随意挑起色香味具不全的饭菜，一点一点吃完。
“哥哥哥哥！昨晚上看到我给你做的饭了吗？我昨天刚学的！”如月满脸得意，可是想到昨晚自己睡着了又觉得丧气，“本来想跟你一起吃的……”
“很好吃呢。如月真厉害，都会做饭了会照顾自己了。”如阳抱过妹妹让她坐在腿上，爱怜的抚摸他的头发。
“那，那下次我再做，我们一起吃！”欢喜的小脸上，亮晶晶的眼全是甜甜的笑。
“好。下次我教你做我们一起吃。”
“嗯！”
……
可是即便他这样忙，还是一直陪着我。
每当我去找他的时候，他只是笑笑说“无事”，说“不忙”。就算是一时拒绝我，也会在我装哭之后安慰我放下手中的事情。
哥哥。
哥哥啊……
触动了心里那根紧绷的弦，如月再也压抑不住对哥哥的思念，放声哭泣。
哥哥，哥哥。
我很想你。
我很想你。
我很想你。
原来在自己心里，哥哥始终在心里最柔软的深处。
暗离看着痛哭的少女，思绪万千。
很久没有这样痛哭过了吧。自从当上城主以来，无论遇上多困难的事，除了他受伤的那回，都再也没哭过了。总是一个人默默承受着一切痛苦，把眼泪咽回肚子，把痛苦和思念埋在内心深处。以为自己坚强了，实际上还是个柔弱的小姑娘。
真是倔强。真是坚强。
让人忍不住想要关心，想要化解她的一切难过。
如月的哭声渐渐弱了下来，化为低低的呜咽，可是情绪已然平静了许多。
“公主还可好？”
“嗯。无事。”如月接过暗离递来的丝帕，细细擦了脸。
“公主，我们做一个约定吧。”暗离突然这样对她说。
“约定？”如月疑惑。怎么突然想做一个约定了？
“一年后，如果您的工作做好了，暗之城的各项秩序也稳定下来了，我们就回一趟光之谷，拜祭王子殿下。”
“拜祭……哥哥？！真的、真的可以吗？”如月听至此，一脸不可置信，却又欣喜万分。
“可以的。按照暗之城的律例，在政局和城镇生活稳定的时候，城主有一定的休息时间，也可以出城。”
“太好了！”如月像个得到糖果的小孩，情不自禁的欢呼雀跃。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西落，月亮爬上半山。华灯初上，外面一片喧闹，热闹的紧。
恤民屋前的灯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亮了，家家户户的红灯笼映得满街红彤彤的，喜气洋洋。家家户户的人们走了出来，牵着孩童走街串巷，最后走向西边的灯火阑珊的街市。
“公主，上元灯会开始了，我们走吧。”暗离伸出一只手，“臣带领公主游玩灯会。”
“有劳了。”如月彬彬有礼的回答，把手探向他的手心。“华医仙和允儿应该在等我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