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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乡村旅店

蒋云鹏抬头,见一个穿着一套花白连衣裙的少妇,站在路边,面带微笑招呼他。少妇的身后,有一幢二层小楼,门边挂了一张木牌,木牌上竖写着“古木乡村旅店”字样。

蒋云鹏这才想起,自己还是早上吃过饭。心里有这么一个念头,肚中就有了反应,立即感到又饥又渴。他问道:“你这儿有些什么吃的?”

少妇见生意有望,脸上笑得更欢,说:“都是一些家常菜,回锅肉,鱼香肉丝,麻婆豆腐之类的。”

蒋云鹏怕被敲竹杠,问道:“价格如何?”

少妇说:“晕菜大份9元,小份6元;素菜大份5元,小份3元。”

蒋云鹏觉得价格尚可,就走进了二层小楼。楼下的正厅里,摆着几张小桌子,没有一个食客。而整幢小楼,似乎只有少妇一个人。蒋云鹏隐隐觉得不妥,但也说不上究竟什么不妥。不一会儿,少妇就把蒋云鹏点的回锅肉、家常豆腐和一个空心菜汤端上了桌。

几样小菜异香扑鼻,蒋云鹏夹起一片回锅肉塞进嘴里,感觉味道相当不错。他忽然想喝酒,就叫少妇打了二两枸杞泡酒。

蒋云鹏一个人在桌上默默地吃菜喝酒,那少妇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电视,电视的声音开得很低。少妇不时扭头看一眼蒋云鹏,见蒋云鹏把二两泡酒喝光了,就站了起来,说:“大哥,我给你打饭吧。”

蒋云鹏说:“不忙,再来二两。”

少妇轻声说:“大哥,看你的表情,好像是有什么不愉快?在这种情况下,最好是少喝点儿。”

经少妇一提醒,蒋云鹏心中一凛,心想,今天我怎么这么想喝酒?他对少妇说:“谢谢大姐提醒。给我来一碗饭吧。”

少妇给蒋云鹏打来一碗饭。那米饭做得糯糯的,口感很不错。蒋云鹏想,以这少妇的厨艺,如果去县城开一家饭店,生意一定很好。

少妇问蒋云鹏:“大哥好像不是这儿的人吧?”

蒋云鹏说:“不是。”

少妇说:“今晚要住宿吗?”

蒋云鹏说:“住是要住,但在你这儿住怕是不方便。”

少妇问:“为什么?”

蒋云鹏说:“你家里好像只有你一个人,其他人呢?”

少妇说:“我老公在县城上班,八点下班,一会儿就回来了。”

蒋云鹏说:“那等你老公回来后,我再决定住不住吧。你们的房间什么价?”

少妇说:“带洗澡间的三十,不带洗澡间的二十。”

蒋云鹏吃完饭,从背包里拿出一本书来看了起来。一会儿手机响了,一看是孔鱼儿打来的,他应付几句就挂了。八点过,一阵如推土机般的声音由远而近,到了小楼前停了下来。蒋云鹏回头一看,见一个小矮个男人,正吃力地推着一辆没有车牌的老式摩托车进屋来。在乡村,那种摩托车很多,一般是无牌无照,有个统一称号,叫“全黑乌骨鸡”那小矮个冲蒋云鹏点了点头,把车靠在了屋角。那少妇只是瞟了小矮个一眼,继续看她的电视。小矮个自己进入厨房,叮叮当当地弄起饭来。不一会儿,小矮个就端了一只与他体型极不成比例的大海碗出来了,大海碗里,是冒尖的一碗杂烩饭。小矮个把鼻子埋进饭堆里,稀哩呼噜吃了起来。

少妇扭头白了小矮个一眼,说:“像饿牢里出来的一样。”

小矮个问:“小龙睡了吗?”

少妇说:“他外婆接去了,可能要耍一个星期。”

小矮个“哦”了一声,又稀哩呼噜吃了起来。

蒋云鹏想,这小矮个应该是少妇的丈夫,这少妇长相虽然一般,但身材适中,且还略显丰腴,而小矮个却又黑又矮,少妇至少要比他高半个脑袋,这对夫妻,从相貌上来看,很不般配。

当晚,蒋云鹏就住这“古木乡村旅店”的一间不带洗澡间的客房里。

次日早晨,蒋云鹏8点过就到了古木县城管局,找到车管办,里面有两个人在扯淡,见蒋云鹏进去,视若无睹,继续扯淡。蒋云鹏拿出罚单,说请开提车单,却被告之,开单的现在不在。蒋云鹏问什么时候在?被回答说“说不准”蒋云鹏说:“那我就在这儿等吧。”说完往一张椅子上一坐,拿出一本书看了起来。

这一等,就等到10点过,蒋云鹏实在耐不住了,就去张局长办公室,想问问开罚单的什么在,局长办室开着门,局长却不在。旁边一间副局长办公室,有两个人坐在电脑前办公,蒋云鹏估计应该是副局长,就敲门,向那两位副局长询问开罚单的什么时候来。其中一人抬头说:“下午。”

蒋云鹏叹了口气,出了城管局,一看快11点了,就去一家面馆吃了碗面,吃完付钱时问老板图书馆在哪里?老板说没听说哪里有图书馆。

每个县城都应该有一家隶属于县教育局的图书馆,不可能没有。蒋云鹏想到图书馆去呆上几个小时,下午三四点钟再去城管局,他在大街上向好几个人打听图书馆的位置,都说不知道。他坐上一辆三轮车,说去图书馆,蹬三轮的说:“图书馆,远得很。”蒋云鹏问要多少钱车费,蹬三轮的说:“十块。”蒋云鹏二话没说就跳下了车。蹬三轮的说:“两块。”

“什么?”蒋云鹏问。

蹬三轮的说:“上车两块,我刚才已拉了你一段路。你想白坐吗?”

所谓的“一段路”,大概有十米远。蒋云鹏心中骂道,不就两块钱吗,如此贪图小便宜,你这蹬三轮的永远只是个蹬三轮的!他扔了两块钱在车座上。

蒋云鹏到了一家报刊亭,先买了一张报纸,装着无意地说:“老板,你们县城好像没有图书馆啊。”

老板说:“怎么没有?有啊。”那老板是个六十来岁的老头,头顶几乎没有了毛发,生着一双三角眼,正在看着一本线装书。

蒋云鹏说:“在哪个位置?”

秃头老板盯了蒋云鹏几秒,没回答,而是从架上抽出一本杂志,说:“这本《故事会》不错,新出的。”

蒋云鹏一扫那本杂志封面,就知道是山寨版《故事会》,这类书制作粗糙,里面的所谓“文章”难看之极,而且统统没有作者。但蒋云鹏还是拿到手中,看了看封底,定价8块,几乎比正宗《故事会》高了差不多三倍的价。蒋云鹏明白,要想知道图书馆的位置,还得要出点“咨询费”,他说不要这本,想自己选一本。秃头老板任由他选,蒋云鹏选了一本《新故事》,付了三块钱,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装着忘了,回过身去问:“对了老板,请问图书馆在哪个位置?”

秃头老板仍然不答,拿起山寨版《故事会》对着蒋云鹏扬了扬,说:“其实这本比你刚才买的那本要好看。”

蒋云鹏想,要想你说出图书馆的位置,看来还非得买了你那本山寨版《故事会》不可。他接过山寨版《故事会》,递了十元钱过去,秃头老板却不找零,说:“图书馆在巨木路中段,在城管局背面。知道城管局的位置吗?”

蒋云鹏随口说:“不知道,在哪儿?”

秃头老板说:“也在巨木路,就在图书馆背面。”

蒋云鹏说:“你这等于没说。你得找我两块钱啊。”

秃头老板说:“在我这儿咨询一个问题一元,两个问题两元。刚才我已经回答了你两个问题。《故事会》八元,两个问题两元,刚好十元。”说完,低头看起了线装书,不再理会蒋云鹏。

蒋云鹏怒极,手一扬,把山寨版《故事会》扔进了报刊亭前面的垃圾箱,大踏步而去。走了十几步后,突然想,那老头不会把那本垃圾书从垃圾箱里捡出来再卖第二次吧?想着不由回了一下头,果然见那秃头老板正把手伸进垃圾箱里掏摸!

“哈哈哈!有趣,有趣!”蒋云鹏气极反笑。

蒋云鹏顺利地找到图书馆,却没看到有《古木县志》,一问,被告之,《县志》被县里“《县志》编撰办公室”收走了,说要重编。蒋云鹏只好百无聊赖地东翻翻,西看看,最后看到一本林语堂先生的《吾国与吾民》,看了几页后,被大师渊博而独到的见识吸引,津津有味地看了下去。直到管理员说要下班了,蒋云鹏骤然一惊,摸出手机一看,已是下午五点。他怕城管局又下班了,心急火燎地出了图书馆,直奔城管局而去。

还好,城管局还没有下班。到了车管办,上午见到的两个人各自在办公桌上点鼠标,很是忙碌。蒋云鹏本想问开提车单的人呢,但脑袋一转,走到岁数大的那人面前,出口的话变成了:“大哥,麻烦你帮我开一张提车单吧。”

“票呢?”那人头也不抬地问。

蒋云鹏拿出了两联罚单。那人在其中一联上潦草地写上几个字,蒋云鹏勉强认识“发车”两字,和下面的日期,其他就是认识了,估计是那人的“艺术签名”蒋云鹏问:“到哪里提车?”

那人说:“找门卫。”说罢继续点他的鼠标。

蒋云鹏拿着两张罚单到了门卫室。门卫还是昨天那个半老头,他拿了那联有车管办负责人“花签”的罚单,看看价格,说:“300,你这罚得有点重啊。”

蒋云鹏说:“就是。麻烦大叔帮我开一下门吧。”

门卫老头说:“算了,看你被罚得那么重,我也不刁难你了。20块手续费。”

“还要手续费?”蒋云鹏惊问。

门卫老头说:“我这儿的手续费一般是罚金的百分之十。看你被罚得重,就优惠了你10块。”

蒋云鹏无言,只好默默地交了钱,跟着门卫老头到了车库。车库里,有两、三轮摩托车,小货车、农用车,还有比较高级的自行车,约有三四百台。蒋云鹏好不容易才找到“大洋洲”

蒋云鹏心情从未有过如此恶劣,哪还有心情寻找僰人后裔,探访鼠国之谜?他想立即就坐车回家,于是骑着摩托车,来到古木客运站,看还有没有到佛翁县的班车。一问,最后一班是晚上6点半的。蒋云鹏一看时间,都6点过几分了。他要把摩托车骑到何家镇去还,要花十几分钟,再回来,也要花十几分钟,这一去一来,就赶不上了,只有在古木县再住一宿了。

从昨天进入古木县城开始,蒋云鹏不知上了多少个当,几乎所接触之人,都要小小地算计他一下。唯有在远郊那家“古木乡村旅店”,蒋云鹏才没有上当的感觉。昨晚吃住在那儿,饭菜很可口,住宿条件也不错,早晨走时,也没有被敲竹杠。

蒋云鹏决定再到古木乡村旅店住一宿。于是就往那个方向骑去,骑了不到一公里,感觉到摩托车没有油了。他这才发觉油量表的指数是零。昨天上午,蒋云鹏和坤沙在何家镇加了30块钱的油,足够跑100公里以上,在城管局放了一天一夜,大半箱油就消失了。蒋云鹏怀疑是那门卫老头捣的鬼。如此看来,那门卫老头的收入,每月怕是近万!蒋云鹏到附近的一个加油站加了5块钱的油,心想明天一早骑到古木镇,足够了。

几分钟后,蒋云鹏到了古木乡村旅店。仍是那白花连衣裙少妇一个人在,见了蒋云鹏,少妇满脸堆欢,说:“大哥,回来了?吃饭吧。”

蒋云鹏说不仅要吃饭,而且要住宿,说着点了一晕一素一汤。少妇很快就做好了。味道仍是极好。

吃饭间,蒋云鹏跟少妇攀谈了几句,知道少妇姓胡,人称“胡九姐”;胡九姐的老公,也就是那个小矮个,姓苟,叫苟六,在古木县竹器厂上班。

蒋云鹏吃了饭,上楼洗了个澡,看了两三个小时的书,就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砰砰砰!”一阵猛烈的擂门声把蒋云鹏吵醒。蒋云鹏开门一看,见是店主人苟六。

蒋云鹏问:“什么事?”

苟六满脸惊慌,说:“我我老婆喝农药了,我一个人弄不上车,快快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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