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门口刚好有辆出租车,筱柔上了车,吩咐司机去机场。司机以一声车子的轰鸣为回应。这一路上,筱柔想了很多,想了聂凯,也想了章雨。她在想,这两个男人,她心里爱着的,到底是谁?这个问题筱柔只是起了个头,她不敢深想下去,因为答案本就有如探囊取物般易如反掌。她和章雨在杭州的相遇,那么平淡,在那时她就应该明白,即使她爱过章雨,那也是过去的事情了,而现在……筱柔不敢再想下去,她把头扭向窗外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这时,她感觉有些不寻常。车子行驶的这条街道不仅过分安静,而且路面十分窄小,就连路灯都是昏暗异常,这不是一条开往机场的路上应该有的景象。筱柔赶忙问司机:“师傅,这是去机场的路吗?”
司机没有回答筱柔,他依旧注视着前方,但筱柔能感觉到车速瞬间增加了。筱柔这时有些警觉,她又问了一句:“师傅,你不会走错路了吧?”
司机还是没有回答她,这时,车速升到了顶峰。筱柔惯性地扶住把手,她这才慌乱了起来,大叫道:“你是谁,想干什么?”
司机还是没有回答,他只是开着车,车速并没有减缓,筱柔的声音在车里飞荡。筱柔这下是彻底慌了,这一慌她倒是看到了前面后视镜里司机的相貌。此时光线不足,司机的头又极力地低着,筱柔只能看到下半边脸。筱柔的心里骤然升起一种熟悉的感觉,这相貌,她分明在那里见过。筱柔仔细回想着,突然,一张脸在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筱柔又看了一眼那镜子,这一次,司机刚好抬起头看了后面一眼,正好与筱柔的眼神碰了个正着。筱柔这回看了个真切,这人不就是两年前被聂凯略施小计送进监狱的孙经华吗。筱柔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更加慌乱了,不禁带着哭腔嚷了起来:“你找上我到底要干什么,我没得罪过你!”
孙经华这才开始说话,言语之间尽显挖苦:“真是想不到,当初跟在我身边的一个黄毛丫头,现如今都已经飞上枝头当凤凰了!你看看我们俩,原来我是风光无限的经理,你只不过是个跟在我屁股后面的小跟班。现在呢,我成了刚从监牢里出来的劳改犯,一无所有,你却成了酒店总经理的老婆,有钱有地位,还真应了那句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孙经华冷笑了两声,接着说,“不过你放心,我不是冲着你来的,我这个人,向来都是有怨抱怨有仇报仇的。”
“你的意思是说,你要利用我,来对付聂凯?”筱柔更加惊恐起来。
“能在短短两年的时间里从山鸡变成凤凰,你果然不简单啊!”孙经华说完便又轻蔑地笑了起来。
车子最终在一个偏僻的旧仓库前停了下来。筱柔见车停了下来,赶紧冲下车撒腿就跑,不过她始终不是孙经华的对手,很快又重新落入了他的手里。仓库里早就准备好了一些日常用品和食物,孙经华找出事先预备好的绳子把筱柔绑了起来,拿走了她的手机,拨通了聂凯的电话。
“有事吗?”聂凯接了电话。
“你老婆现在在我手上!”孙经华说。
聂凯一下子就慌了,他连珠炮一样发问道:“你是谁,筱柔现在在哪里,你她怎么样了……”
“你要想知道她现在怎么样,就按照我说的做。你要是敢报警,我保证你见到的会是你老婆的尸体!”孙经华威胁道。这一句话让他掌控了整个局面,聂凯答应了他所有的条件,完全被他牵着鼻子走。孙经华挂掉电话便将手机关机了。接着便又嘲讽着对筱柔说:“你的手段还真不是一般的高明啊,让你老公对你这样死心塌地,你说我当初怎么没看出来呢?”说完他又大笑起来。筱柔却陷入了惊恐,她不确保眼前这个疯子会利用她对聂凯做些什么,然而她什么都改变不了!
按照约定好的,第二天中午,聂凯在孙经华指定的地点出现了。如孙经华所料,他孤身前来,没有报警。孙经华用胶带把筱柔的嘴封住,用刀抵着她的脖子把她押了出去。在门口,筱柔看见了满脸担心的聂凯,他脸色憔悴,看样子是一夜没睡。
筱柔又听到了聂凯的语无伦次,他对着孙经华咆哮道:“孙经华,你想干什么,有什么冲我来,你把她抓来算什么?”
孙经华不屑地笑了笑,慢悠悠地说:“我当然是冲着你来的,可谁让你聂总经理你财大势大,让我根本就找不到机会靠近呢,所以我只好从你老婆这儿入手啦!”孙经华说着笑得更欢了。他把手里的刀转了两转,便在筱柔的脸上轻轻磨蹭起来。聂凯的眼神也随着那把刀上上下下,他的眉头紧皱着,担心惊恐溢于言表。
聂凯赶紧叫停,说:“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你想要什么,要钱,多少,我可以给你?”
孙经华突然激动了起来,他浑身颤抖,眼神也骤然变得尖锐,像是受伤的豹子被踩到了伤口。他怒吼道:“你以为钱就可以摆平一切嘛?我告诉你,是你亲手把我送进监狱的,要不是你,我的老婆也不会卷走我所有的钱,还带着我的孩子石沉大海不知去向。我现在一无所有,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你毁了我一生,你以为给我一点点钱就能把我打发了吗?”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孙经华轻蔑地笑了笑,像等到了一个暗示。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刀扔到聂凯面前,说:“我要你的命!”这句话孙经华是一字一句说出来的,显得极为掷地有声,聂凯听见了并不意外,反而是筱柔,这短短的五个字,像是有一把刀抵在她的心上,一个字便是锤子狠狠地一砸。
孙经华还在继续,他说:“反正过了今天我怎么也是个杀人犯,我也不打算再活在这个世上了,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要么你亲眼看着你的老婆死在你面前,要么,你捡起你前面的刀,亲手了结了你自己!”
筱柔挣扎着,她想要对聂凯说不要,可什么话都说不口,千言万语也只是一阵呜呜声。聂凯看着她,他知道她要说些什么,但他摇了摇头。像是经历了好几个世纪的漫长挣扎,他最终还是缓缓捡起了地上的亮如白镜的刀。他冷冷地说:“你最好遵守你的承诺,放她走。”说完,聂凯看了筱柔一眼,那样透着深情和不舍的眼神如过去两年司空见惯的温柔,像千万根针刺,一针一针地扎在她的手上、脸上、脖子上……筱柔的泪腺终于崩溃决堤,她这时才明白,真正爱她的和她真正爱着的,一直以来都是同一个人。
但是晚了,筱柔看到,那把锋利晃眼的刀身最终从聂凯的小腹深深地扎了进去,奔流的鲜血随即从伤口处涌了出来,沾满了他的双手,也沾满了刀子黑色的把手。筱柔挣扎着,泪水如平静的大海突然卷起的巨浪一样一发不可收拾。聂凯看着她,突然,他把那把刀拔出来,不等沾染在上面的鲜血掉落下来,他又一次深深地扎了进去,嘴角挂着倔强。聂凯最恨别人威胁他,这一次,他却屈服了,为了他最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