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星球形成之前,在这个轨道上曾经有两个星球,但是有一天,不知是哪一代的白皇与黑帝之争彻底毁灭了这两颗星球,有的人类借助虹能的力量离开了这里,更多的人则继续生活在这里——两个星球碎片重新构成的世界。
漂浮在空中的碎片构成一个个空岛,居住在哪里的人把自己称之为“天神”。
下层则已初具星球的形态,在这里的人称自己居住的是“大陆”。
在这两层空间之间,有一种虚空的力量阻挡着彼此的往来,只有“应许之日”那一天,这个禁制才会解除。
“星晨,你怎么不说话?”仲夏的花海,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缓缓散步。男孩的头发是紫色的,很深,如同最深的夜;女孩的头发是红色的,红的鲜艳,犹如深夜中的焰火,她的额头正中有一个漂亮的火红色印记,如同烙印般清晰。
“我在想……”男孩缓缓地说,“也许有一天,我们能驻足于那我们曾经仰视的空岛上,让我们知道得更多。”他抬头,虚幻的岛屿仿佛镶嵌在天空之中,如在云里雾里,高不可攀。
“你总是想得很多呢。不过有些事,还为时过早呢。不过其实……我也很想去看看那里……天神,多帅啊。”女孩星星眼,“星晨,如果可以的话,带我一起去,好吗?”
“当然了,我们从小都是在一起的么。”男孩转过头,眸子里反射着太阳的光。“这算什么?孤苦伶仃,相依为命?”
“从小都是你照顾我。”女孩撇撇嘴“其实我是有父母亲的,不知道哪去了而已。听老头子说的。”
“我知道,今后我也会,”他盯着对方的眼睛,满脸肃穆,“照顾你。”
“那就这样说好了,不能反悔哦,这是我们的约定哦。”女孩忽然认真起来。
“好啊。”男孩不再看女孩,略微仰头。
“那,作为信物,这个你收下吧。”女孩从她的脖子上解下一个银白色的项链,缀着一颗赤色的晶石。女孩跑到他身前,双手捧着项链。
“这个,太贵重了吧。”男孩看了一眼吊坠,惊住了。
“和更广阔的视野比起来,微不足道。”女孩说,“还有你不要总那么面无表情地说话,很讨人厌的。”
“我收下了。”男孩拿起项链,握紧了。
“就在那里,红色头发的女孩!”男孩背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男孩和女孩向这边看来,几个黑色军装的士兵正向这边走来,每个人都用一个黑色的面罩遮住了口鼻,头上戴着黑色的贝雷帽。
“帝国军。”男孩沉声说,“他们想要干什么?”
几名士兵已经走了过来,看了看女孩,“红色头发的女孩,头顶有赤色印记……就是她。”
“带走。”其中一个显然是这几个的头儿。
两个士兵一左一右挟持住女孩。
“干什么?”女孩生气的问。
“抱歉,我们接到命令,说要带走你。”为首的人说。
“但是被你们带走的人,没有一个回来了!”男孩说。“当兵的都战死了,下矿的都失踪了,不是么?”
“臭小鬼!”另外一个士兵把他一拳打翻在地,又伸出一只脚猛的踢他。
“星晨!”女孩焦急,“你们别伤害他,我走!”
“小瑶!”男孩趴在地上伸出一只手想抓住士兵的脚。
“滚开!”士兵不耐烦的把他踢开老远,他滚了几圈,停下了。
“抱歉了。”为首的那人微微回了下头,微笑。
“可恶……刚刚还说要永远在一起的,还说要守护她的……居然……”
他猛地攥拳,砸着大地。
“那是我唯一的重要的人,你们不能……就这样把他从我身边带走!”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因为你没有力量。
没有力量就只能默默忍受。
每个人都会有绝望的时候,每个人都会说“总有一天……”这样的话。
会有那么一天么?
会的。
一定会的。
那一天变革会到来,而你会握有掌控变革的力量!
有时候人必须让自己相信什么,就算是骗自己……也要活下去!
白光从他眼瞳中放射,如刀刃般刺眼。
“总有一天……让我失去的都要以痛偿还;逆我的,都要付出代价!”
……
“你感觉到了?”一位老人问坐在他对面喝茶的另一位老者。
说他们是“老人”不是因为他们是两个硬朗的退休者,坐在摇椅上喝茶嗑牙,而是因为他们至少有几百岁了,满脸找不到一处没有老年斑的地方,苍老干枯的脸就像干尸的皮粘在面骨上,白色的头发没有一丝色素存在。
“这几年……我们是不是老得太快了?”另一位似乎没听到。“后辈们的事……也许我们这些老骨头不该管。”
“谁知道呢?我们本来都是早该离去的人,可直到今天,我们还在这里……喝着茶,感受着血雨腥风……”
“既然时代的巨潮已经来临,那我们也会顺着洪流前进!”
……
更高的地方。
空岛默默地运行在亘古的虚空中,远方蜿蜒的星河如同圣水般洒落下来。
少女站在窗前,用手轻抚玻璃,倒影出那张白的透明的脸,“神……又回来了。不,神已经死了,永远不要让他再归来!”
………………
虹元2144年。
雪星晨16岁。
房间里的光线很暗,简陋的烛台跳动着闪烁的白光,一种有一丝诡异的苍白色。
紫发的少年伏在仅够他挪动胳膊的桌面上,均匀地呼吸着,合着眼,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动了动,渐渐坐了起来,“竟然睡着了……”他摇摇头,试图让自己迅速清醒过来。他将手伸到烛台旁边,轻轻打了个响指,即将熄灭的白焰瞬间扩大,照亮整个房间。
这是间不大的屋子,而且很简陋,桌子只不过是一个土台,房间的四壁是你陪之称的,在桌子后面那面墙——那个坐在桌前抬起头就能看得到的地方,是一张女孩的画像。
红色的头发,额头正中有一个火红的印记。
雪星晨抬起头,看到了那张画像,静静地凝视着。
直到背后响起咳嗽声。
他转过身,是一个女孩。
女孩比他小很多,大概不到十岁,和雪星晨一样是紫发,只不过略深一些。她的头发编成一个不太整齐的辫子披在肩上,双手背在背后,显露出她纤细的身形。
她的脸蛋还是幼儿的样子,有一丝婴儿肥。她的嘴角挂着一丝难以捉摸的,介于微笑与强忍住笑之间的笑容,产生一丝令人爱怜的感觉。
看到这位,少年站起身,拍了几下衣服,试图掸落上面的灰尘,他又站直身子审理一个懒腰,露出他消瘦的腰腹。他的粗布短衣的袖角破得像秋后掉落,被碾压无数次的叶子一般,外面套了一件皮质的褐色马甲,一件看不出原来是什么颜色的裤子,膝盖部分打了一个又一个的补丁,布鞋的脚趾已经完全露出来,就像拖鞋一般。
似乎这位对衣服的品味仅限于“不冻死”。
相比之下,女孩明显就更注重个人形象问题了,她穿了一件和头发颜色差不多的紫色连衣裙,波浪状的裙摆不长,仅仅长过膝盖,几层布料叠合在一起,给人一种精灵般的感觉。
女孩静静地看着少年这一系列动作,等他伸完了懒腰,她说:“出去看看好不好?”
“嗯,走吧。”少年似乎是随口答应。
从视野更宽广的地方看去的话,这个乡镇的规模小到可以忽略不计,这里地处平原,一条小河笔直地穿过村庄,人家沿岸排开,大约有二十户人家,向小河的上游看去,不远处是一座山的峭壁,瀑布飞漱下来,砸出晶莹的水花。
两人现在就站在这不高的山上,夜晚的风吹过,撩起女孩轻柔的发丝。
“呐,星晨哥哥,你听说过……七虹的诅咒么?”女孩突然冒出一句。
“听说过啊,老人们不是总会对着篝火讲起那些故事么?”雪星晨看着她,“怎么了?”
“那么,你相不相信?”女孩望着天上的星辰。
“‘神创造了世界,又要把它毁去’什么的么……”雪星晨若有所思,也抬头望天,“没错啊,宇宙……不就是创造,再毁灭,之后再创造,再毁灭么?”
“我不是指那种宏观的课题,而是指……那些真正的预言……灾难啊?”女孩幽幽地说。
“在我看来,一切事情,在未发生之前,都可以改变。”雪星晨微微颔首。
“你错了呢,星晨哥哥……”女孩回过头,“命运啊……是不会改变的!”
如电般的刺痛在他头脑中划过,巨钟般的声音传来,无比杂乱却交织成一个信号:“该归来的,不可阻挡;要离去的,无法挽留!”
他开始有些讨厌和这个女孩说话了,每次都是那种悲观的宿命论,就像自己是大预言家一般,而且每次……都会有那个声音回响,当他试图去抓住它时,那信号又会溜走,让他很讨厌。
“在我无数的梦中……从未有命运被改变。”女孩声音很低,在水声的掩盖下,雪星晨没有听见这一句。
良久的沉默。
“村长那家伙,就是爱讲些唬小孩的故事啊。”不知站了多久,女孩突然开口。
“怎么说?”雪星晨皱皱眉。
“关于那座庙啊。”女孩转过身,对着雪星晨背后的一座建筑说。
雪星晨也转过身,在夜晚的星光下凝视着那座建筑,那不是庙,更像是一座宫殿,那屋檐和砖瓦是火焰蔓延一般的造型,就如供奉着火神。
“现在村里没有人知道那建筑的历史了,都是一些口耳相传的故事,帝国军也没有搜查过……也许是这个地方太偏僻了吧……”雪星晨没有回头,但女孩感觉到,他似乎闭上了眼睛,“从那天之后,就没有帝国军来过。”
“哦……”女孩轻声答应。
“不过,也许村长说的有点真实成分……越是接近这建筑,我就越是能感觉到……这个地方……我很熟悉!”雪星晨逐渐走向建筑,“虽然是直觉,但是这里……”
“嗯?”女孩突然说。
“怎么了?”雪星晨回头。
“村子……忽然亮了起来……”
雪星晨吓了一跳,“失火?”他连忙跑到崖边,才松一口气,每家每户的窗口都亮了起来,就像是有什么节日一样。
很多年以后,偶尔他还会回忆起那淳朴的小镇,即使是一点的小事,比如陌生人来到村里,村里也会灯火通明,奔走相告,所有人都叽叽喳喳地询问来人外面的世界,大多数人都一辈子没有出过村子,他们所知道的唯一的传奇就是关于那座庙宇般供奉着什么的建筑……即使那里的门从未开过,但是所有人还是发挥想象力给它编出了各种各样的故事,于是这似乎也成为了村里人的一项爱好,每到旱田里作物收割之后,在庆祝的酒宴上就会有各种各样的新诗歌和传奇故事被编出来。
“怎么回事?”雪星晨往村中集会的小广场走去时,问路过的一名小伙伴。
“那个人血淋淋的,真是……”对方说。
“又是帝国军?”
“不知道。”
“雪星晨,夜雪,需要你们帮忙!”一个声音炸雷般响起。
“来了来了!!!”雪星晨以大吼回应。
“什么事,村长?”他往人群中看去,果然有一个人躺在那里,上身赤裸,缠满绷带,左肩胛有一处巨大的伤口,之前覆盖着那个人全身的甲胄被解下来摆在一旁,之前穿在里面的皮质上衣被一片片的甲胄压出一个个凹痕。
“好帅呢,和你家星晨差不多一个等级呢~~~”有个女孩凑近夜雪,色迷迷地说,“不过不是一个类型的呢。”
雪星晨听见了这句话,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这个人的脸,那是一个灰头发的男青年,比雪星晨大一两岁的样子,胡茬刮得不是很干净,虽然已经昏厥过去,但是脸上还是挂着痛苦。诚然,此人看起来确实很帅,但是还不像是那些靠脸吃饭的人那么完美,对方给他的第一感觉不是英俊之类的,而是亲切,莫名的亲切。
“是因为长得……喜感?”他嘀咕了一句。
“看毛呢?快来帮忙!”一声大吼把他的注意力带了回来。
“伤势怎么样?”雪星晨和夜雪挤到人群中一个蹲在伤者旁边的老者身旁,老者双手拄着一根拐杖撑住下巴。
“不行,你看。”老者指了指伤者左肩,这个人的上身几乎缠满绷带,可怖的血液早已将这些绷带染红,“能活着就已经很万幸了。”
“看不清绷带里面……”雪星晨轻声说,“我试试那一招……”
他闭上眼睛,轻柔的风无声吹过,一股微弱的旋风围绕着他旋转,星光洒落下来,在空气中凝成闪烁的光点如同风中飘落的蒲公英般落在他身上,融入他的皮肤,白色的光斑在他皮肤上淡化消失,与他身体中某个部分融合在一起。
他睁开了眼睛,刀剑般的白色的光芒从他眼瞳中放射,在他眼中排布成轮,空气中似乎都飘起一层白色的光雾,交织着白色的闪电。
夜雪皱皱眉,她不喜欢雪星晨这种状态,虽然他的目光总是那么锐利、寒冷,但此时他就像一个怪物,在她无数如同回忆般真实的梦中,就是那目光的拥有者,一次次毁灭七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