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娘家回来的张海青要比回去时明显地高兴。这高兴劲在林子云的眼里变得有些莫名其妙的不可理喻,离开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怎么还有如此痛快的人。
林子云自顾自地大步流星走着,这一路的沟沟坎坎坡坡实在没有可称得上风景的看头。这个垭口是这般模样,翻十个垭口还是这般模样,再没有Z乡的多端变化。
"你倒是慢点走啊。”张海青被甩出几十米的距离,自认干活一把好手,走路扇风的张海青,在斯斯文文的林子云面前还是落了后。她小跑一段,追上他。在女人中张海青的个子并不算矮,在男人中林子云的个子算不得高,然而当他们并肩时,林子云还是高出张海青一个头顶。可见男人与女人是不能比的,一比较,便会知道眼睛也是靠不住的。
再走了一段,张海青又被林子云落在了身后,而林子云好像并没有察觉到任何的不妥之处。张海青便干脆站着不走了,女人到底是女人,再是刚强,也有柔弱的一面。她就那样站着,一动不动,只拿眼盯着那个还在往前移动的木头。
木头又走了一阵,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他一回头,没人了,转过身,张海青像一根木头桩似的杵在远处。木头终于笑了一下,停下脚步。
木头桩见木头不动了,撒开腿便跑上前。木头见这根木头桩子跑得气喘吁吁,热气腾腾,接下来的路便放慢了步伐。
这天晚上张海青还是替林子云搓脚了,洗完毕她拿帕子把脚上的水拭了,“你去倒。”林子云听着愣了一下,张海青又说:“前天我就看见你兄弟端洗脚水了,你倒一下有啥关系。”
林子云当然不会觉得有关系,趿拉上鞋子端起盆子便向外走,水波把一个猩红的字硬生生地浪歪了。
林子云再回屋时,张海青已钻进了被窝,半个身子靠在两个重叠在一起的枕头上。林子云上前正欲要回自己的枕头,张海青却猛地把被子掀开跪了起来,林子云想去扯灯绳,张海青却按下了他的手。此时的张海青是赤身裸露的,她就像一个泡得发胀并放大了成千上万倍的麦粒,饱满得不能再饱满了,胸前的一对***犹如挂着的两个膨大的雪花梨。他感到她胸前的那两团肉球像火一样把她燃烧着,对他正翘首以待,他却不能帮她熄灭。她的一双眼睛虎视眈眈盯着面前的男人,这个男人却不敢直勾勾地望她。
“我是你婆娘。明媒正娶的。”
“嗯。”
“我要给你生娃。”
“嗯。”
“你今天没喝酒。”
“嗯。”
光不溜秋的张海青甩着两个梨子给林子云脱下外套,脱去里衣,林子云按住她的手,“自己来。”
灯灭了,不知道他是不想看自己,还是不想让那一墙密密麻麻的字看到自己。脑海中想起前天晚上父亲对他说的那句话,人不能委屈自己,更不能委屈了别人。黑暗,果真会给人无限的力量。
床开始有了节奏,咿呀,咿呀,咿呀咿呀咿呀……
天还没大亮,张海青从美梦中醒来。她还不愿意睁开眼睛,就那样静静地躺着,让自己继续徘徊在那个美丽的世界,那是回娘家的路,她认得,尽管那路变平了,也变宽了,但她记得那一路的村庄,一路的树木。林子云正卖力而欢快地踩着自行车,她坐在后座上,怀里抱着一个孩子。那孩子的面容尽管是模糊的,但她感觉得到,那清明秀气的模样肯定就是林子云的翻版。他们三口人儿就这样欢乐地向前赶着,你载着我,我抱着他。风是绿色的,阳光是金色的。
张海青听见林子云匀净的呼吸声,再想起昨夜的事,女人,给了身子便也给了心,她想,男人也该是一样。张海青扯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来。
她又闻到了一股柴火的味道,于是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穿上衣服走出屋子。
太阳,哦不,月亮还挂在对面的山坡上。张海青真是高兴得晕了头了,居然会认为那是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