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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胖子

晓月镇内,今天不是集市,但整条晓月街还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常。

晓月街旁边的一条开满杂货铺的小巷子,人倒不是很多。

巷尾的花铺里,那个圆脸,八字胡的中年胖子正在仔细地打理着一大篷白白红红的花,忽有所觉,抬头一看,正好看到了一个眉目平淡,身材瘦削的少年站在铺门口,看着花铺临街摆放的几个花篮。

中年胖子放下了手中的花剪,走到门口笑道:“小子,终于要买花了吗?是不是已经把那小妞追到手了?”

瘦削少年正是杨云,他哑然失笑道:“胡胖子,你真会开玩笑。”

中年男子胡胖子笑道:“小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么多次买紫弭汤都是给谁喝了呀?”

杨云红了脸,臊道:“胡胖子,你别说我了,你这几年追我们柳掌门追得怎么样了?”

胡胖子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咱们同是天涯痴情人,也不用多说了。来,来,来,小子,我给你介绍介绍我的爱情花。”

他拉过杨云,指着那些红红白白的花道:“你别看我这些花红红白白,枝叶青青绿绿,其实我的花铺里总共就只有一种花,我也就只卖这一种花。”

杨云瞪大了双眼,带着些不信地再次仔细端详花篮里的花。

胡胖子在旁说道:“我的这个花叫爱情花,也叫双色花,花朵是红白相间,枝叶是青绿一体,代表着阴阳融合,雌雄相吸……”

杨云原先都是路过匆匆瞟上一眼,现在近处细细观赏,发现果然如胡胖子所说,只是每束花的修剪装束各有不同而已。

这花真是极漂亮、极水灵的!

说起这胡胖子,上至恒岳派,下至晓月镇,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此人于三年前来到晓月镇开了这个花铺,在后院自己一人种花,再于铺堂前自己一人卖花。

他自称姓胡,长得腰粗臀大,镇民就都叫他胡胖子。他种的花,恒岳派和晓月镇无人能认出花名品种,不过漂亮水灵的很。而胡胖子自称其花只卖于情侣或夫妻,且要价很贵。所以他的花铺生意并不繁忙,只有晓月镇和周边的富裕人家的公子小姐偶尔会慕名来买。

仅这些还不足以令他很出名,让胡胖子真正出名的是他在来到晓月镇的一个月后就手捧一大束自己种的鲜花,直直登上了恒岳峰,在山门处大声宣称自己很爱慕恒岳派的柳掌门,要给柳絮飘送花。

恒岳派自柳絮飘掌门至下一片哗然,愕然后无不感到啼笑皆非,柳絮飘派外堂林长老探察后,发现胡胖子只是一个普通人,并非元功修炼者。遂下令山门弟子驱赶了事。

但胡胖子并不甘心,他三番五次地上山送花,虽被恒岳派弟子挡于山门之外,但其双目含情,殷殷切切,吟诗作词,倾诉衷肠,在恒岳派山门处足足闹腾了十来天。

搞得恒岳派周边人人皆知,消息外传,甚至还有人专门从封扬郡城赶过来看热闹的。

柳絮飘不予回应,但也下令弟子不要动手伤人,只要不让胡胖子闯入山门即可。

闹腾无效后,胡胖子就在晓月镇长期居住了下来,他选的铺址是全镇最靠近恒岳山的。胡胖子声称自己要以真情和时间感动柳絮飘,他还把自己的花铺取名叫作飘飘花铺,并做了块写有“飘飘花铺”四字的漂亮招牌挂在门楣正中处。

而每年春季时分,三月上旬,大元皇朝都有为期六天的爱情节。每到这六天,胡胖子便会关了铺位,抱着一大蓬自己精心打理的鲜花,早出晚归,到恒岳派山门处诚挚守侯,以期打动佳人的芳心。年年如此!

三年时间一晃而过,杨云买紫弭汤时都喜欢经过飘飘花铺,侧头瞄上一眼。很多人都认为胡胖子是个疯子,但杨云却下意识地对这个圆脸八字胡的胖子有着莫名的亲切感。

杨云三日两头地从花铺前经过,胡胖子想不注意都难,稍一打听,便知道了杨云的底细。

知道杨云多年来一直坚持给一个小姑娘买紫弭汤后,胖子顿时把杨云看作了痴情的同道中人,瞧着颇为顺眼。

杨云有时经过花铺时,他便探头叫一声,打个哈哈。胡胖子曾说,杨云若来买花,他分文不收,真诚馈送。

两人之间竟都有些惺惺相惜之感。

此时胡胖子口沫横飞地介绍完他的得意爱情花后,大手一挥,说道:“小子,我铺里的双色花,你随便挑随便选。”

杨云笑道:“多谢胡老板,可是我今天并不是来买花的。”

胡胖子一拍杨云瘦削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小子,美女是需要鲜花来打动的。你不送花,怎么能赢得佳人的芳心啊?”

杨云心下暗道:你不是给我们柳掌门送花了吗?却未见柳絮飘有动心啊。口中则说道:“紫妹正在闭关修炼,我想送也没地方送啊。”

胡胖子噢了一声,转到杨云正面,指着杨云鼻子大声道:“我说你小子今天终于来到了老子的飘飘花铺,原来是跟老子一样吃了闭门羹了,哈哈哈,咱们果然都是天涯沦落人。”说着胖拳一捶,给了杨云当胸一拳。

杨云顿时痛得捂胸躬下腰去,原来胖子这一拳正捶在了杨云昨天被黑铁坨踹过的地方。

胡胖子大讶,扶着杨云胳膊说道:“你小子也太弱了吧,这么不经打!”

杨云呲牙咧嘴了一会,侧头梗脖说道:“紫妹只是闭关练功去了,并非不理我。”

胡胖子一怔,随后哈哈大笑:“好,好,好。小子,我赔罪,我请你喝酒去。”

说完也不等杨云表态,马上出去把铺外的几个花篮和凳子搬进了铺内,别看胡胖子腰肥臀大,收拾起东西来竟然敏捷地很。花篮和凳子不一会就全部摆放好了,然后把花铺的门窗的一关,拽着杨云就直奔晓月街而去。

晓月街熙熙攘攘,胡胖子带着杨云直接进了晓月酒楼。

有资格在晓月街取名叫晓月酒楼的,自然是晓月镇上数一数二的酒楼,事实也的确是如此。晓月酒楼的醉山鸡,以及酒楼自酿的晓月酒,在整个晓月镇以及周边都是大名鼎鼎,甚至在封扬郡城内都有些名气。

大布商杨建良每年派人送来给杨云和杨紫的银钱并不少,但杨云和杨紫两人素来朴素,修炼又忙,所以杨云以前并未曾到晓月酒楼吃喝过。

杨云知道晓月酒楼的名气,虽稍讶异于胡胖子的财力,但想到他的花素以卖得娇贵闻名,也就释然。

胡胖子施施然地带着杨云进了酒楼,没有多问,迎接的酒保含笑就把两人让到了二楼靠窗的位置,胡胖子显是酒楼的老熟客了,一切驾轻就熟。

上了醉山鸡,斟了晓月酒,两人举杯一邀,胡胖子一仰饮尽,杨云轻轻抿了一口。

杨云以前从未喝过酒,此时一小口晓月酒下喉,感觉微甜而温润,口味甚好。

胡胖子却瞠目道:“小子,男人喝酒最讲究公平,我一杯下肚,你却只喝了一小口,似乎不够意思吧。”

杨云不受激,立时头一仰,杯中酒一饮而空。笑道:“这酒很好喝。”

胡胖子奸奸一笑,拿起酒壶把两个大空杯斟满,咧嘴道:“小子,咱们两人投缘,今天我便给你讲讲美女佳人。”头一仰,又是一大杯下肚。杨云也只好跟杯,并抢过酒壶斟酒,谁知只倒了半杯,壶就空了。于是叫来酒保,再上一壶,续杯满上。

胡胖子夹了一块兔肉吃了,手执酒杯,迷离着一双本就不大的眼睛,脉脉含情地说道:“所谓美女佳人者:当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

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我的飘飘就是这么一个佳人!小子,你的那个紫妹我未尝见过,但想必也是同样的一个小佳人。”一仰脖子,又干一杯。

杨云跟着喝尽,又斟满了两大酒杯,他此时脸颊稍红,气息微粗。伸筷夹了块兔肉放进嘴里咀嚼,这醉山鸡乃是山林野鸡经酒浸泡后再红烧而成,肉味精美,口感极佳。

胡胖子轻轻打了个酒嗝,看着杨云说道:“有如许佳人,咱们自当爱惜有加!但我今天发现你小子的身体实在是太弱了,枉为恒岳派弟子,不知道你一天到晚在恒岳山上都干什么去了。这样的体质今后如何追求佳人?如何满足佳人?你看看我。”说着举胖手拍了拍自己厚肥的胸膛,自豪地说道:“多么雄壮!”

杨云“扑哧”一声,把嘴里的鸡肉都喷了出来,笑说道:“你…..这….这都是肥肉.”

却转即想起自己的伤心,叹了一口气,道:“我枉为恒岳派弟子,是因为我的元田是漏的……”

接着把自己因年少时元田被刀捅过,在恒岳派修炼一直不能炼化元气,从而一直郁郁不振的丧气事向虽是第一次相聚喝酒、却可算是神交已久的胡胖子诉说了一通。说到末了,发现自己的舌头好象有点大了。

胡胖子举杯一饮而尽,说道:“小子,你是有点衰。好了,来跟你谈谈我吧,你是不知道我当年的丰功伟绩……”见杨云跟着喝完,便拿起酒壶给杨云面前的空杯满了酒,发现酒壶又要空了,转头叫道:“酒保,再拿一壶。”

却听地“蓬”地一声,回头一看,杨云正一头趴在了桌上,醉了。

胡胖子咂咂嘴,摇头道:“这么点酒量!啧啧,体质太差了。”

酒保把第三壶酒拿了上来,胡胖子伸手把杨云面前的酒杯拿过,一饮而尽,夹着鸡肉开始独自吃了起来。

吃完桌上的两只野山鸡,喝完了第三壶酒,胡胖子心满意足地摸了摸嘴,站起身付了帐,把杨云瘦削的身子往肩上一扛,轻轻松松地出了晓月酒楼,回到了他的飘飘花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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