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白就好。”周仁见已走出了村外,大路两边全是稻田,四面无人。便接着说道:“八年之前,我花了两……我花了好多钱把你买过来,这八年之中,你吃的,穿的,一切的用度,不知花了我多少钱!更何况这两年花在你身上的学费,我是一心要把你教育成人,没想到你天生脑海就有反骨,就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我不是白眼狼!”博洋极力否认。
“你还敢强嘴?你这个混蛋!我昨天几乎死在了你的手下!熟话说的好,‘关门养虎,虎大伤人’我养了你这样一个下流的野孩子,真是活该倒霉,你说我还能再白白养你吗?”
博洋对于昨天的事,心中本来觉得十分不安。不过看到周仁现在如此的辱骂他,他反觉得自己受了冤枉,宁死也不肯认错。“我不要你养我!我叔叔会养我的!”
周仁觉得好笑:“还一口一个叔叔,我既然不是你的爸爸,他怎么会是你的叔叔呢?”
“那么你告诉我,我那个……我那个打渔的爸爸在哪儿呢?”博洋嘴有点软。
“你那个打渔的爸爸呀?”周仁不屑的说道:“你还叫他爸爸?告诉你吧,他拿了我两……他拿了我的钱,早就无影无踪了!我哪里知道他在哪儿?”
“那……那我的妈妈呢?”
“你的妈妈?那个打渔的婆子当然同他男人一道走了!”
“那你知道他们姓什么?……我原本姓什么?”
“我没问,我真不知道。”周仁诚恳的说,看起来他说的是实话。
周仁见博洋追问他原来姓什么,一点也没有责备卖他的父亲的意思。更觉得自己这些年做了冤大头。再次后悔这些年不该糟蹋许多钱去教养别人的孩子。
一切真相大白,博洋再无话可说。他的内心十分烦乱,周仁接下来的一路谩骂,博洋一点也没有听见。博洋自从出生以来,“爸爸”和“妈妈”这两个称呼从来对他也没有引起亲爱的情感,倒是“叔叔”这个称呼,博洋叫起来要比“爸爸”、“妈妈”感觉亲切了许多。
伴随着周仁的一路骂声,博洋渐渐走到了天桥边。博洋抬头望去,见从前空旷的沙滩处,竟然新冒出来几所小房子和茅草棚。
7—3茅草房
周仁带着博洋绕过了那聚在一起的几处房子,来到了远处一间孤零零的茅草房前。这间怪异的草房显然是七拼八凑弄成的,全靠着几根临时支起的柱子,才使得已经倾斜房子没有坍塌,房子经过长期的风吹雨淋,破旧不堪,仅仅能够勉强遮风避雨而已。周仁拉着博洋从朝南开着的没有门板的门洞中走了进去。
房子里边只有两块木板搭的一张床和一个土砖砌的炉灶,灶前蹲着一个穿得破破烂烂衣服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正在用一些枯枝和干树叶生火,他听见有人进来并不起身,只是转头看向周仁说道:“老爷请坐,对不起老爷,我没有椅子,请在我的床上坐吧。”
博洋看向那张木板搭的床,见床边缘上黑乎乎、油腻腻脏的令人作呕,估计周仁不会坐下。果然周仁开口说道:“不必客气,我整天坐着,现在还是宁愿站一会儿。”
被烟雾笼罩的中年男人:“我老远就看见老爷来了,所以赶紧生火烧水,好泡茶招待老爷!”中年男人说着话又转过脸低头用口吹火。土灶既无烟囱,屋内又不通风,所以男人一吹火立即又是一片浓烟升起。博洋和周仁被烟熏的呼吸困难,眼泪直流。
“你不用烧水了!”被烟熏得受不了的周仁赶紧让那男人熄火:“我不喝茶,你快把火熄了吧!过来看看你的徒弟!”
“他妈的火上不来,吹了半天也没用。既然老爷不喝茶,我他妈的就把火熄了吧!”中年男人说着便用他那只又黑又粗长满毛的大手将水壶提起来,对着炉子口便倒下去,随着“噗嗤”的一声响,炉灶中冒出了一股巨大的白烟,呛得周仁和博洋连连咳嗽不止。
中年男人在白烟中站了起来,身材高大,面目不善。博洋望着烟雾中站起的脑袋就要顶到棚顶的可怕男人,突然想起了叔叔给他讲的故事中的魔鬼的形象。博洋浑身一紧,不自觉的向周仁靠过去。
哪知周仁却将他推向那可怕的巨人:“博洋,这就是我给你找的师傅,你过去打个招呼!”
博洋心中害怕,拼命往后退:“爸爸,爸爸,我们回家去吧!”
巨人脸上露出了怪笑:“小徒弟不肯过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这个师傅?”
“哪是你的家?谁是你爸爸?你给我马上过去认师傅!”周仁一边狠狠的说,一边继续向前推博洋。
此时此地,博洋听了周仁的话一阵心寒,忽然觉得周仁是童话故事中另一个恐怖的魔鬼,两害相衡取其轻,博洋不情愿的向巨人走去,心想如果被可怕巨人抓住也只能认命了。
可博洋实在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价,巨人并没伸出巨灵之掌来抓他,巨人根本没理睬向他走过来的徒弟,却盯着周仁问道:“老爷把现钱带来了吗?”
“带来了”周仁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