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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疯癫

进入寒冰炼狱不知多久了,田淳泰已经习惯了这孤独的刑罚,痛楚对他来说已经成了幻想自己还活着的证明。

田淳泰一次又一次的集中精力,试图寻找衣服里的那本书,然而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让他有些沮丧,他感觉似乎来到寒冰炼狱有几年了,都没有一次感觉到那本书的存在,他开始怀疑圈圈的话。

每当他集中精力去感知,去寻找,那贴在胸口衣袋里的书本时,手臂上的痛楚总是最清晰的感觉,无论如何,那种感觉他抛不掉,忽略不了。

田淳泰抬起头,看着从来没有变化过颜色的天空,从来没有停止过得大雪,一边走一边思索。

他突然想起进来寒冰炼狱之前岁怨秋说过的那句话:“此乃佛门地狱,善心恶行之地。”

他皱眉暗暗思索:“善心恶行之地?这寒冰炼狱,不仅要推石而行还要忍受刀削般的痛苦,停下来则要被冰球碾压至粉碎重生,和那些讨厌的黑脸撕咬。哪里有善心之举了?莫非这善心说的不是佛的善心,而是自己的善心不成?”

田淳泰转念又是一想:“秦广王说过,我并无怨念纠缠,也无恶念。难道无恶念并不是就等于有善心?我阳寿不长,根本不知善恶的区别,恶是什么,善是什么,我都不懂,唉~~~~”

“我记得,爷爷奶奶在大旱之前是时常给人送米糊喝的,也经常帮隔壁田的老韩头一起锄地,这是善心吧,如果帮人就是善心的话,那我现在去帮谁,能帮谁?我自己都这样了,还如何有善心善行可言?”

田淳泰胡乱思索着,一步一步的行走。

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田淳泰突然想到:“帮自己算不算善心?帮那些讨厌的黑脸算不算善心?要不要试试看?”

想到这里,田淳泰突然一阵发寒,那次被冰球碾压,被阴魂之脸疯狂的撕咬,让他心有余悸。如今想起仍是禁不住发抖。

他终究是按下心头的好奇,继续往前行走,不敢停顿。

对于书本的追求,田淳泰没有放弃,尽管还是一次一次的失败,他还是在继续着试探。

终于有一次,他模糊的感觉到了,那书本的位置和形状。

田淳泰欣喜雀跃,然而,仅仅是那一次,之后的很长一段路途之中,他再也没有感觉到那本书的位置和形状了。

“好难啊~!”田淳泰仰天大吼,发泄心中不满。

雪片,飘落,轻轻的贴在他的脸颊上,一片两片三四片。田淳泰突然感到舒服,缓缓的闭上双眼,五片六片七八片,漫天的雪花飞舞,很多很多。

田淳泰突然睁开眼睛,咧嘴大笑:“哈哈哈哈哈哈,感觉到了,感觉到了。原来如此,哈哈哈哈哈。”

在闭上眼那段时间,他细腻的感觉到雪花飘落在他脸颊上的位置,雪花的形状,渐渐的,感觉到了头顶的雪花飞舞的痕迹,感觉到了身上,衣服上的雪花。身边周围的雪花。

然后,他通过感觉,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的阴魂之体的内部,天魂地魄本命精牌的位置,形状以及那闪烁的光芒。

最重要的是,他看清楚了,清心洗孽咒这几个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印在他的胸口处,烁烁发亮。

田淳泰高兴了一会,调整好心态,双眼微闭,静~~~~~~,

田淳泰的内心最初如同电视台没有发射信号时打开电视机一样,全是杂乱跳动的点,杂乱无章的噪音,静~~~~,慢慢的,那些点开始有着奇妙的规律,渐渐形成了一些过往的画面,但依然是无规律的乱跳。

静~~~~~~~那些画面越来越慢,声音却越来越清晰。

静~~~~~~~那些画面越来越淡,声音却越来越大。

静~~~~~~~他的内心慢慢的,什么都没有了,画面,声音全都没有。

静~~~~~~~不知道什么东西在飘落,越来越清晰,是雪花,不知道什么东西在发声,越来越清晰,是冰球和他自己的脚步。

“清心洗孽咒。”田淳泰终于翻开了第一页,只见扉页上写着:“天下无妖无魔无神无佛,天下却有道。人心有欲有求有爱有恨,人心本无道。”

田淳泰感觉诧异,一下子便从静的状态退了出来,睁开眼睛,反复念叨着那句话。

:“无妖无魔无神无佛,天下有道?有欲有求有爱有恨,人心无道?好奇怪的话,是在故弄玄虚么?大神盘古,伏羲女娲我虽没见过,但是秦广王可是真切存在的啊,他也说了这方虚空有如来佛主,有伏羲女娲的啊。怎么会这样?”

苦苦思索了很久,他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干脆双眼微闭,去看后面书页。

而那后面的书页上全是咒决,不仅晦涩难懂,甚至田淳泰连那上面的字都不认识几个,只急的他哇哇大叫。

又是一段很长很长很孤独的路,田淳泰已经前前后后翻看了那书本无数次,除了扉页上的那两句话外,其他页面上的咒术他仍然看不懂。

“多少年了?进来这个鬼地方多少年了?我还是一事无成,出狱无望啊。圈圈你回答我,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你们回答我啊?我怎么做才能出去啊?呜呜呜呜呜。”

“我好怕啊,呜呜呜呜呜”

“我不要失败,我不要放弃。我要出去,”田淳泰疯狂的叫喊:“放开我,你这该死的冰球,放开我。我要打碎你,打死你。”

“天命大叔,救救我,救救我啊,我受不了了,呜呜呜呜呜呜,让我死吧,让我死吧,我受不了了。”

冰球突然变得沉重了,推不动了。这一瞬间,田淳泰从声嘶力竭的哭喊中惊醒过来,往日那被碾压的恐惧和被阴魂之脸围攻撕咬的惨烈浮现心头。

“不要!”田淳泰大喝一声。

冰球纹丝不动,压力徒增。

“不要啊!”田淳泰恐惧的呼喝道。

冰球往回滚的压力更大了,田淳泰的两只肩膀已经开始发抖,强大的压力让田淳泰几乎跪倒,可是他不敢跪,他知道跪倒的后果,他见过,他体会过。

那是绝对的恐惧。

“生不能沉沦,死亦无路可退。只要存在,不论生死都只能前进。”田淳泰对着他眼前的冰球大声喊道。

“什么是善心?这就是我的善心。我绝不会再一次被你碾成渣的。你这该死的冰球”田淳泰整个脸庞都嘶喊的扭曲了。

“自救,自救,我要自救。我不要被碾压,给我翻滚吧。”

冰球依然很重,“咔,咔,咔”但终究还是被他推动了。

“啊!~~~~~”田淳泰一边吃力的推着冰球,一边昂首狂吼:“终有一天,我一定会出去的。”

接下来的路,依然是那么的孤独,那么的寂静,那么的无穷无尽。

无穷无尽的路,无穷无尽的孤独和恐惧,田淳泰没有被击垮,虽然,那之后他仍然崩溃了好多次,但终究是撑了下来,撑了一次又一次。

但仿佛,崩溃无穷无尽,田淳泰陷入了疯狂。

这里的天空从来不曾改变,永远是那么的灰暗。

你看不清也听不见。

这里的冰面从来不曾改变,永远是那么的雪白。

没有方向也没有道路。

这里的雪花从来不曾改变,永远是那么的飘落。

没有温度也没有规律。

眼前的冰球从来不曾改变,只要你没放弃。

它便随着你的力量而滚动。

然而,田淳泰改变了。

他疯了。

他会停下来哈哈哈大笑,一瞬间又咬牙切齿的推着冰球边走边骂。

他会张开大嘴去撕咬冰球的表面,然而却崩断了满嘴的牙齿。

他会故意折断自己的脚趾,一边走一边踢着玩,而每当他的脚趾断裂的时候,阴魂之脸总会浮现出几个来抢他断落的脚趾头。

他一脚一个,疯狂的踩踏那些浮现的阴魂之脸。一边踩一边笑。

又或者一边踩一边哭。

这样不知疯了多少年,多少时间,他的脚趾头无法再吸引那些阴魂之脸过来抢食。

它们只是慢慢的浮现在田淳泰的后方,等待田淳泰厌倦后将脚趾头踢开再上去吃。

这些阴魂之脸千奇百怪,似乎都能发出人类“啊”的呼喊尖叫声,但是从没有说过话表达过哪怕是任何田淳泰能够理解的表情和语言。

就这样,田淳泰疯了。

很久很久,疯了的那段路,很长很长。

不知多久之后,田淳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之前是不是疯了?”

“一定是,呵呵。真是气人啊,自己疯了没人知道,没人关心,没人理会。最不知所谓的是,我现在好了,不疯了。还是没人知道,没人关心,没人理会。唉~~~~~”

“时间在这里已经没有了意义,我到底是疯了好,还是不疯好呢?可能我之前只是发疯而不是真疯。呵呵”

“真无聊啊,好久没看那本书了,不知道我现在还能再进入那种状态么?试试看吧。反正无聊。”

他的手臂依然还是那么痛,可是他早就忽略了早就习惯了,这点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静~~~~~~~~~他双眼微闭,观自在。

没有了杂乱的斑点跳动,没有了嘈杂的噪音。

他观到的只是,

静~~~~~~~~~~

看不懂,依然还是看不懂,那些晦涩难懂的咒术,他依然看不懂。

可是他不管,一次又一次的看,脚下一步又一步的走。

再一次,静~~~~~~~~~的状态,他依然在看那些他看不懂的字句咒术。

然后他再一次疯了,再然后,不知多久之后,他又清醒了。

一次又一次的疯掉,一次又一次的清醒。

田淳泰已经不在乎了,是疯是醒对他来说不重要。

只要是清醒的时候,他就进入“静”的状态,反反复复。

数不清多少次疯癫又复清醒。

记不清多长时间。

田淳泰再也没有怀疑过他不能出狱,因为他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只是重复的疯癫清醒,清醒疯癫。

再一次进入“静”的状态,田淳泰突破了,他进入了更深层次的状态,“无”的状态。

那些晦涩难懂的字,他依然不认识,但却渐渐悟出了整篇“清心洗孽咒”,这其中的奇妙无人能言。

田淳泰没有再发疯,他无时无刻的执着的默念着“清心洗孽咒”。

他的阴魂之体开始慢慢的出现了变化,他慢慢的能感觉到心脏似乎在微微的蠕动。

渐渐的,他头顶的头发似乎有了光泽不再灰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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